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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Nancy Jan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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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伍德视角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原地转了三圈后滑倒,结果还不小心扭到自己的脚呢?我想这肯定不能像艾米自己辩解的那样,完全归因于路面上已经变成冰的积雪。
她扭伤的脚踝很快就肿起来没法继续走路了,但我们又不能直接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背着她回家的路上,她痛苦地说这是她人生的至暗时刻,要求我自行清除这段记忆,被我残忍拒绝后,还咬牙切齿地威胁说要用一忘皆空彻底解决问题。后面这几天她睡觉时总是惩罚般紧紧抱着我的胳膊,即使我手臂被压得发麻百般向她求饶,她也非要耍赖说这是自己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明明她卧室里连半只毛绒的小泰迪熊都没有,哪来的这种习惯?
艾米脚踝的伤三天后才彻底转好,但更不幸的是脚踝还未完全康复,她紧接着又开始痛经,我们只能天天待在家里,所以她早早计划好的要跟我看电影还有逛博物馆全都没能实现,最让她惋惜的是不能跟我一起去海德公园滑冰,听她念叨了好几次。
就这样一直到了1993年的最后一天。午饭后我在房间里摆弄相机,艾米给我拿了这台相机当借口来搪塞她爸爸,免得我天天被抓去陪他练习棒球。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勉强算是音乐声,我循着声音找去,最后在大书房里看到了她。书房角落正对着窗户的位置摆着一架钢琴,她戴着耳机坐在琴凳上,小声哼着一段不成调的曲子,双手磕磕巴巴地触击着琴键,蒲绒绒靠着钢琴顶上的花瓶打盹。
伦敦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有时还会翻着乌云下点冷雨,街面上就需要靠圣诞的节日装饰来增添色彩,就像她身上这件白底毛衣上整圈彩色的铃铛、麋鹿跟槲寄生的连续花纹一样。我倚在门上通过相机的取景器看了她很久,等快门声响起后她才注意到我的动静,回眸朝我一笑。
我把相机放在书桌上,挨着她在琴凳上坐下来,“怎么一个人闷在这里?你爸妈不在家吗?”
她把耳机挂在脖子上,“他们俩刚才打扮了一番,好像是出门去女王陛下剧院了,恐怕是要看下午两点半那场《剧院魅影》,不过也有可能是去看莎士比亚了吧,反正那家剧院也在西区。”
“脚都已经好了,他们怎么不带你一起去?”
“圣诞期间的座位基本上要提前三个月才能预订到,很明显他们原本就没想着带我去。”她撞了一下我的肩膀,“奥利弗,我刚刚弹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弹的是什么呀?”
“一首歌,叫《Nancy Jane》。”她取下耳机戴在我头上,“你也来听听吧。”
我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应该多找几句赞美她的话,而不是用一句挺好的来敷衍,可听完原唱后我就有点夸不出口了。这首情歌很可能是写给他深爱的一位叫Nancy Jane的女孩,我从艾米破碎的演奏里着实听不出半点深情。
我听歌的时候艾米也没闲坐着,她直勾勾地望着我,眼神澄澈清亮,手指慢慢梳过我的头发,看嘴型似乎在说,“奥利,你眼睛真好看。”不过等我摘掉耳机向她求证,她就只说自己是念了这里面的一句歌词,这首歌里用的尽是一见钟情、天涯海角、此生挚爱之类的词,她要嘴硬说是歌词倒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嘴角翘起,露出个狡猾的笑容来,“现在可以说了吗?奥利,我弹得怎么样?”我正要紧急组织语言,就听见她又说,“诚实是个良好的品质,你觉得呢?”
我编出来的话又咽了回去,牙关紧锁,半天只憋出一句,“我爱你,艾米。”
她的笑容瞬间收敛,朝书房正门的方向努努嘴,“帮我拿那本《傲慢与偏见》过来,应该跟我的古代如尼文词典摞在一起。”
她受伤这几天总把自己比作盘踞在卧室里的霍克拉普,作为触手的我时常要深入地下室帮她捕捉到正确的书,因此我很快就在楼下找到了目标。我拿起书后意外发现词典中间恰好露出一角写满字的纸,艾米一向爱惜书本,惯用羽毛书签也从不在书里折角,在好奇心驱使下我抽出一看——纸上竟然写满了我的名字,边缘的锯齿和揉皱的痕迹告诉我,它是被粗鲁地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
“为什么要写我名字?”我把书随手放在钢琴顶上,“我最近又惹你生气了吗?”
“五年级你们第一次比赛那天写的,我本来想跟你表白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魔法史笔记里应该也有一张,是淋雨失声那次在校医院写的,莉莉她们俩说你要来看我,我紧张得要命,心都不知道跳到哪里去了。”她耸着肩低声笑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实在太傻了,快拿走吧!全部都拿走毁掉,我再也不想看见它们了!我真是在你身上做尽了傻事,不过我愿意为你做傻事,奥利弗。”
“其实那天我也打算跟你表白的,我前一天晚上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结果还是搞砸了。”刚刚彼此这番令人羞赧的剖白让她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我没忍住亲了一下,她立刻双手托住我的脸回吻,小小的手掌反复在我两颊和脖颈上摩挲。我扣紧她的腰想要加深这个吻,噗噗却正好把那本《傲慢与偏见》撞掉了,书在琴键上砸出一声巨大的不和谐音,我们俩这才醒过神来。
她把书塞进我手里,“翻到第二卷第八章中间的位置,找到伊丽莎白说的这句话,‘我可不信我的手指就不中用,比不上哪个比我弹得强的女人’。”她清清喉咙,“然后有感情地把下一段达西的台词读出来。”
我按照她的指点很快找到了这段话,小声读了出来,“达西笑笑说,你说得完全正确。可见你的练习效率比别人高得多……”我念到这里瞬间愣住了,“你确定是这句吗?艾米,我可能诚实地夸不出口……”因为后面的对话内容竟然是:凡是有幸听过你演奏的人,都不会觉得还有什么不足之处。
她瞪大眼睛质问我,“你也觉得我弹起琴来手指不像许多女人那么熟练吗?既不像她们那么有力,那么灵巧,也不像她们弹得那么有味?”
她背的几乎是书里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的原话,可我突然在她脸上看出一点她爸爸的模样来,这让我顿时慌了手脚,“我没有,艾米,可你不是说要诚实……”
“那行吧,奥利弗。”她又抱住了我的手臂,“你说我为什么不能遗传到妈妈的音乐天赋呢?她给我请了四年钢琴教师,最后也只提高了我的音乐品味,”她嘟着嘴修改了一下原话,“音乐品味也并没有提高太多……我听的歌一向很俗气。”她的右手搭在琴键上弹了一小节,“老师总是这么评价——异常努力却呆板没有灵气。”
“我喜欢你弹的这段……”我话还没说完,她忽然欣喜地啄了一下我的脸颊,然后兴致勃勃地把这支曲子完整地给我展示了一遍,我一直看着她手指跳动的关节上小小的泛红的涡旋,还有指甲上白色的月牙。
“这是舒曼为他的爱人所作的《梦幻曲》,奥利弗,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可能极少有人赞美她的音乐才能,她表现得格外喜悦,“古典戏剧里弑父恋母是有原因的,如果是我爸爸,刚才的情况下他一定会用《第十二夜》的句子大加讽刺我——如果音乐是爱的食粮,那就弹奏下去吧。”
我覆住她留在钢琴上的那只手,“你父母性格好像都很活泼有趣,你会不会觉得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就像杰夫他们平日里说的,我从头到尾只知道魁地奇……”
“无聊?今天一定要逼我用一本19世纪初的小说来指导你谈恋爱吗?”她把手翻过来跟我十指紧扣,“第三卷倒数第二章出现的两封信之前,伊丽莎说——你来吃饭那次本来可以跟我多谈谈的,请念出后一句,伍德先生。”
“你竟然完全背下来了……”我顺着信往前找,映入眼帘的是这么一句话,“假如爱你爱得少些,话就可以说得多些了。”
“放在你身上是不是很恰当?不过不要试图用200年前的文学作品来套路我,我爸爸的手段高明太多,被迫听了他的花言巧语这么多年,一般水平根本打动不了我。”我揽着她肩膀连连答应,不过应该也没有几个人像他们一家三口这样嗜书如命过目成诵吧,尤其是她跟她爸爸斗嘴时我经常反应不过来,她妈妈却能听得津津有味。
“明天陪我过完生日你就回家吧,奥利弗。我想到妈妈前几天说,我入学霍格沃茨那一年起,我接下来的人生跟父母相伴的时间就所剩不多了,你也回家陪陪父母吧,而且还能训练魁地奇,你都很久没摸到扫帚了吧,二月份还要跟拉文克劳比赛,到时候让我爸爸送你回去。”
“时间确实不会太多,如果我顺利进入球队,每年两次的球队集训绝对都没法回家,平时可能也会住在球队好方便训练……也不知道哈利有没有听话去买把新扫帚,《飞天扫帚大全》的附录上就有邮购方法,我放假前专门借给他一本来着,最好能买一把全新的光轮2001,这样我们队胜算会更大一点。他可不能骑着那把破流星上场跟拉文克劳的追球手张比赛,上场比赛中迪戈里甚至都输给了她。对了,还得让他学会守护神咒才行,幸好魁地奇比赛中不会禁止带魔杖,不然再出现上次的状况可怎么是好。”
说着说着我的心思就飘到魁地奇比赛上,我随手把书翻到正文第一页,她抽走我手里的书丢在钢琴上,“事实上,有钱的单身小姐基本不需要结婚,这也是条举世真理。受教会法影响的那种财产继承制度1925年就废止了,现在遵循的是1952年通过的《无遗嘱遗产法》。”
“快别说了,艾米,别破坏我阅读的乐趣。”
“你后天就要回家,那我们俩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别看书快亲亲我吧。”她仰起头闭着眼睛,我刚要凑近吻她的唇,她突然睁开眼睛着急地说,“啊,本来还想下周身体状况好了就跟你去看《霸王别姬》呢!它为什么不能早点上映……”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一起去电影院看,我想回去……”魁地奇这个词还没说出来,艾米就气鼓鼓地打断了我,“果然,奥利弗,魁地奇才是你的Nancy Jane!你的生活里不能没有她。”
“不不不,你才是!”我连忙表态,然后迅速拥着她吻了上去。
艾米的生日蛋糕是她妈妈下午亲手烤的,据说用的是她曾祖母玛妮的老配方,吃起来会让她很有亲切感。她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休·格兰特马上来做她的继父,她爸爸立刻回嘴说自己生日要许愿让艾琳·希尔做她继母……虽然看似两人每天都在费尽心思跟对方唇枪舌战,其实他们俩关系明明就很融洽。
艾米生日第二天清早,她爸爸就开车把我送到了对角巷,让我借用破釜酒吧的飞路网回家去,临行前他还悄悄送了我一个礼物,是一根龙芯的葡萄藤木魔杖。魔杖弯曲度很好,会很容易适应新主人,外观就像艾米记忆里那样表面有非常精致繁复的装饰,这支魔杖原来属于她姑姑马琳·麦金农,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她爸爸对我的认可,虽然艾米总说我不需要特意去讨她父母的好。
一到家我就丢下行李,随意打了声招呼,也没管里奥对我去见家长的放肆调侃,拿着扫帚跑到家附近的小魁地奇球场上开始自主练习,这个圣诞假期余下的时间我要一直泡在这里。
返校那天晚上,我收拾好东西,照常跟他们三个结伴往礼堂走,我们随意聊着将来的职业规划。麦克尔毕业后打算去报社当摄影师,杰夫跟珀西两个人都坚定地想进魔法部,毕业的气氛突然浓重起来。
刚到城堡一层,艾米就着急忙慌地向我跑过来,吓得麦克尔往后一缩,她把手里的校袍跟书包一起塞进我怀里,“帮我拿一下,我现在必须要去海格那里。”
“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拉住她的手,“要是不着急,晚宴后再去吧。”
她刚对我摇摇头,珀西立即提醒她,“晚上宵禁前级长们要开会,不要忘了。”
“知道了,尊敬的霍格沃茨的男学生会长。”她没好气地对珀西说道,又从我怀里扯出斗篷来快速披上,立刻跑向城堡大门方向……城堡门口那是罗尔夫·斯卡曼德吗?等一下!她是抓着那个小鬼的手往外跑吗?
晚宴上我被迫接收了杰夫连续不断的嘲讽,诸如女朋友跟人跑了之类的,熬到结束后我拉着哈利出了城堡,坐在院子里跟他谈新飞天扫帚跟摄魂怪的事。
我正不知如何开口让他跟着艾米去学守护神咒,毕竟我实在不愿意失去哈利这样一位优秀的找球手,他就连忙告诉我卢平教授这星期开始就会教他如何抵御这些摄魂怪,我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韦斯莱家的小弟弟罗恩还告诉我,哈利得到一把火弩箭作为圣诞礼物。我几乎被一阵狂喜淹没,可惜好心情没有持续几分钟,哈利就阴郁地告诉我新扫帚被没收了。布莱克正在四处追杀他,于是麦格教授就认为这把全世界最好的飞天扫帚很有可能是布莱克送给哈利的。
我难以接受这样一把几近完美的扫帚被完全拆解,只为了检查上面是否附带着恶咒。而且众所周知,布莱克在阿兹卡班监狱关了十几年,目前还一直在逃亡,全国上下的巫师都在追捕他,他怎么可能有钱去买一把火弩箭呢?再说一个逃犯难道会大摇大摆地走进魁地奇精品店去买一把飞天扫帚?
我答应哈利会去和麦格教授谈谈,跟她好好讲讲道理,我想她十分清楚如果我们队如果拥有一把火弩箭,整支球队的水平会有怎样巨大的突破,她跟我们一样渴望着格兰芬多在魁地奇球场上获得胜利。
结束跟哈利的谈话后,我直接去找艾米。虽然她可能会生气,半路上我还是故意把她的级长徽章从校袍上摘下来,并且换成我的魁地奇队长徽章。
我在禁林边缘张望了一会儿,她才跟罗尔夫一起拉着一匹鹰头马身有翼兽出来,她远远地朝我招手。我刚走近两步,意识到出了错又连忙向巴克比克鞠躬,没想到巴克比克回礼后,直接拿脑袋把艾米推到了我旁边,罗尔夫见状就独自带着巴克比克回了海格小屋。
在海格上个学期的保护神奇动物课上,这只鹰头马身有翼兽踢到了斯莱特林的马尔福,现在处置危险生物委员会那些人竟然指控了巴克比克,整个圣诞假期巴克比克都被藏在屋子里,所以她跟小斯卡曼德趁晚宴时校园里没人,带着他去禁林里跑了两圈。本打算一起散散步,可开会时间就要到了,我帮她换校袍时,她连连说着要给斯卡曼德先生写信求助,根本没发现徽章已经被我偷偷调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