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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世界上最笨拙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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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为伍德视角
周一醒来的时候雨还是很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迹象。我们早上第一节跟斯莱特林一起上草药课,整节课都在往叫咬藤的苗木箱子里培龙粪,这种藤蔓植物的感知能力很强,一旦肥料加得太多,就会扭动着身子吱吱乱叫,然后招来斯普劳特教授的责问。
下课后,我们讨论着下次霍格莫德日的安排慢慢走出五号温室,我突发奇想要不要带艾米丽去尖叫棚屋周围看看,利用她说过的那个吊桥效应让她对我产生些依赖感然后……不过我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难道我还能指望她害怕得躲在我身后或者紧张地捉住我的手?她只会绕着尖叫棚屋琢磨怎么破解咒语,怎么找出入口。
一出温室,正打算跟来时一样用麦克尔的伞,就看到艾米丽撑着我的那把黑色雨伞站在四号温室门口狭长的屋檐下。我们四个今天就拿了两把伞,珀西下一节还有课,急匆匆拿了一把先走了,我连忙找借口说没拿东西,好把其他两个人也打发走,看我这么坚持他们两个就先行离开,我转身往四号温室那边走去。
我那把黑伞被艾米丽撑开,斜斜搭在她右边肩膀上,手腕轻轻固定住伞柄,刚好遮住视线。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我过来,时不时翻动书页连带着整个伞都晃来晃去的,蒲绒绒乖巧地趴在她左边肩膀上,好像也在看她手里的那本书。
“艾米丽。”我本来想吓她一跳,到最后也没忍心打扰她看书,只小声叫她,“你在看什么?”
“欸?上周草药课是在四号温室呀?这周换地方了吗?”她看到我过来有些惊讶,确认了一眼身后是不是四号,然后把书合上给我看了一眼封面,“《疯麻瓜马丁·米格斯历险记》,是一本漫画书。”
“怪不得噗噗也能跟着你一起看,我还以为她天赋异禀,在你的指导下学会识字了。”
“识字哪有那么容易,”她伸手把伞递给我,“我是来还伞的。早上你动作也太快了,等我从海格小屋回礼堂的时候你人都走了,我看雨一直没有要停的样子,只好来温室这里等你。”
我接过伞,本想着凑近些给她也遮一下,就看到她干脆利落地把书收进包里,掏出魔杖像昨天晚上那样变出一把透明的大伞来,头也没回,直接一大步跨进雨里,“走吧,奥利弗,待会儿雨又大了。”
走吧?她就直接这么走了?昨天晚上我在城堡门口看得一清二楚,明明对其他男生就表现得很热情,给他温温柔柔地解释了魔咒的用法,然后还叫他一起打伞走呢,她的伞就那么小,我认识她这么久她也只给我撑过一次伞。我把自己的伞收起来,也跟着跨了一步直接钻进她伞下,“举高一点吧,艾米丽,伞面挡着我了。”
我捉着她的手把魔杖往高抬了一点,她愣愣地盯着我的手,好半天一步也没挪动,“你怎么不用自己的伞?我刚给你了啊。”
我尽量让自己表情显得自然,露出一副“你刚才说的走吧所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啊”和“我感觉现在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啊”的样子来,随意找了个理由,“刚刚整节课都在给叫咬藤施肥,手现在又酸又累的,实在撑不动伞了。”
她也不质疑我的借口,也没有抗议我的触碰,只是缓缓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我们就这样握着手静立在雨中良久,彼此对望,彼此确认。明明跟昨天的打扮差不多,可今天她嘴唇上好像沾满了樱桃果酱一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想去擦拭干净,我不敢在她唇上借一个吻,只把右手伸了过去,托着腮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唇瓣。一切发生得自然而然,像云从来就住在天空,雨注定要落向大地那样顺理成章。
周围都是雨水浸透草皮的味道,她嘴唇微微分开似乎想说什么,好像有一只游走球高速击中了我的胸口,我用力吞咽着喉咙里那种灼热的腥甜,只希望雨水能暂时赦免我对眼前红色浆果的这一点贪婪。可惜内心的悸动已经出卖了我,它在我指尖表现得太过猖獗,跳动速度太快,声音又大,我的整颗心好像都明明白白在她面前袒露着。我突然觉得手指僵硬,连忙把手抽回来,“我们回城堡吧,雨越来越大了。”
“我嘴巴上沾到了什么东西吗?”她好像也才回过神来,猛地把脸别过去,用手背轻轻擦拭。
“嗯,是蒲绒绒的毛。”我再一次撒了这个谎,上学年在图书馆摸她头发被发现时,我也这么骗的她。
她好像相信了我的说辞,把蒲绒绒递了过来,“那你帮我拿着噗噗吧,可能是刚才看漫画时蹭来蹭去才粘上的。”
我把蒲绒绒接了过来放在肩膀上,“对了,你一大早去海格那里做什么?是看你上次说的那个什么新东西吗?”我抑制不住地想问问昨天晚上的那个赫奇帕奇到底是谁,是她的同学、朋友,或者是……追求者?甚至会不会有可能已经是男朋友了。
“去看小嗅嗅,”她声音放得很低,怕惊扰到别人一样,“暑假后就一直养在海格那里。”
“就是你接生的那一窝吗?”她暑假给我写的某封信里提到过,放假前帮一只即将临盆的母嗅嗅生产来着,生下来六只健康的小宝宝,每个只有她半个小拇指那么大。
“嗯,已经长大一些了,二号已经学会把亮晶晶的东西塞进口袋里了。”她左手比划着嗅嗅现在的大小。
“二号?还没取名字吗?”
“当时怕母嗅嗅救不活,取了名字叫塞赫梅特,小嗅嗅们我是按照出生顺序认的,直接叫编号。不过你提醒我了,我回头问问罗尔夫,如果他想取名字就由他吧,我不想再给动物取名字了,有名字的东西会很难割舍。”
“罗尔夫?”我试探着问,“是昨天那个男生吗?你们昨天晚上是一起去看嗅嗅吗?”
“是的。”她简短地答道。
“好像以前没见过他。”我正犹豫要不要问问他们的关系,艾米丽突然轻笑一声打断了我。
“你不认识他吗?也是,罗尔夫从没打过魁地奇,其实他在霍格沃茨很出名的。”
“为什么?”
“因为他姓斯卡曼德啊。”一提到这个姓氏,她语气都激昂了起来。
“是我知道的那个斯卡曼德吗?第一个抓住格林德沃的那个神奇动物学家?”
“对,是他!罗尔夫是他的亲孙子。”
我这才想起杰夫之前就提过这个小斯卡曼德,说是最像他爷爷纽特的一个孙子,如果我能认识约瑟夫·哈特的孩子想必也会像她这么激动。我心里憋闷得慌,为什么这个罗尔夫非要跟斯卡曼德扯上关系,要知道纽特是艾米丽最崇拜的巫师,是她魔法道路上的引航者,如果现在我们的关系是一场比赛……哪怕我比小斯卡曼德更早遇见她,也几乎毫无胜算了吧。我现在只想把话题从那个赫奇帕奇小鬼身上挪开,“所以你一直忙着照料小动物?我说最近都不怎么能见到你。”
“这倒不是,小嗅嗅们是罗尔夫每天在精心照顾,我只是偶尔去看看,我最近主要是在忙考试的事。”
“新学年才刚开始,你已经在复习O.W.L.s了吗?我看珀西都好像还没开始。 ”
“刚开始?下周就是万圣节,开学已经快两个月了。奥利弗,再过两周魁地奇新赛季都要开始了,我觉得最迟圣诞节前后也应该开始着手准备,而且……”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韦斯莱开始复习了也不会告诉你的,他看起来是那种暑假就已经关在房间里独自努力了两个月,开学之后每天还要比别人多学一个小时的类型。”
我仔细回忆珀西最近种种行径,早出晚归神神秘秘,觉得艾米丽的想法大概没有错。“你的话让我压力倍增,你们两个都已经复习很久了,我还没开始动手……我的前途岂不是一片灰暗。”
“嗯?难道打职业魁地奇还有O.W.L.s证书的等级要求吗?魔药得了O就能捉到金色飞贼吗?那蒙特罗斯喜鹊队为什么不招斯内普教授去当找球手?”
“谁说我要去打职业比赛?”我故意蒙她说,“我水平太差没有球队会要我,我打算毕业之后去球场附近摆摊,卖一些零食饮料给那些来看球的观众。”
“那也挺好的,我要是找不到工作就跟你一起去摆摊,”她说得似乎很认真,“我打算卖球队周边,现在跟成为巫师届女首富就一步之遥了,你最好不要跟我抢生意。”
“你是认真的吗?你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做药剂师、治疗师甚至是傲罗,我感觉这世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了。”
我们已经从温室走到了城堡门口,那把伞渐渐消失在魔杖尖端,她用清洁咒把我们俩的鞋子弄干净。费尔奇先生在下雨天总是很恼火,因为学生们并不都像艾米丽这样自觉,总是会把泥水带进来,滴满他刚刚清理过的城堡地走廊面。
“当然不是,但是在沸腾的球场卖东西总比去无聊的魔法部坐办公室好一些吧,”她转身面对着我,“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都精通,比如现在我就已经被难倒了……”
“什么?说来听听,究竟什么能难倒你?”
“比如……你刚才在想的事,”她眼睛紧紧盯着我,“是什么?”
我忽然觉得雨水带来的湿气像海浪那样翻滚着,潮水疯了一样涌上来扼住了我的喉咙,又渐渐退下去。我下意识地选择逃避了她的问题,“你没猜错,我毕业后确实想去球队,从小就想。”
“哦。”她眨着眼快速垂下眸子,“那证明我确实很聪明。”
现在哪怕她轻微蹙眉对我而言都像是审判,我也许应该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即便跟小斯卡曼德相比没什么胜算,至少应该问她下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霍格莫德逛逛。其实她只要再问一句,我就会缴械投降立刻全部坦白,可她背着手安静站着没有再说话,只留下一片悄然无声的喧嚣苦苦折磨着我。
我真是这世界上最笨拙的人,一直到万圣节晚宴开始前,我都在为那天的犹豫不决后悔。礼堂像往年一样做了一番符合万圣节气氛的装饰,成千上万的蝙蝠在整个礼堂里盘旋,翅膀卷起气流,把漂浮着的南瓜里的蜡烛扑打得忽明忽暗。
奇洛教授突然冲进了餐厅,把他那包着奇怪头巾的脑袋歪在邓布利多校长的椅子边,大喘着粗气说:“巨怪……在地下教室里……必须让你们知道。”然后就栽在地板上昏死了过去,礼堂里顿时乱作一团。我立刻起身想去艾米丽身边,回过身来才明白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她,她正抓着魔杖有条不紊地维持着赫奇帕奇长桌那边的秩序,手里还牵着个哭泣的低年级小女孩。
邓布利多用魔杖制造了几声尖锐的烟火爆炸声,才让大家安静下来,他要求级长们立刻把各自学院的学生带回去,今年万圣节晚宴只能在公共休息室进行了。珀西驾轻就熟,马上对着我们吩咐起来,让我们给一年级的新生让路。我没理会他,追着一堆赫奇帕奇的学生出了礼堂往地下走,艾米丽好像看到了我,快步折回了我旁边,塞了一盒比比多味豆给我,我也把准备好的那盒蟾蜍薄荷糖递给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一年级的波特、韦斯莱跟格兰杰在盥洗室勇斗巨怪的故事就在学院里传开了。不像珀西厉声斥责他们不守规矩,也不像学院其他人那样称赞他们勇敢无畏,我一听说这件事担心极了,马不停蹄地跑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我的找球手,看他有没有哪里受伤,以防影响到下周六跟斯莱特林的比赛。按照惯例,魁地奇新赛季首场比赛会被安排在十一月第一个周六。
正式比赛的那个周六早晨,天气格外晴朗,我起了个大早,坐在公共休息室里用我的小型魁地奇球场模拟了一遍已经训练好的战术。哈利跟韦斯莱家的小弟弟罗恩刚从男生寝室那边的楼梯上下来,我就立刻跟了上去,他神情看起来好像有点慌张。
“哈利,你昨晚睡得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紧张吗?”
“有一点紧张。”哈利如实回答我。
“没关系的,我第一次上场前也跟你一样。”我跟着哈利他们一起往礼堂走,走廊上飘着一股烤香肠的味道。
“结果呢?”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打算把自己第一次比赛的情况说得糟糕一些,好让他不要那么紧张,“我不太记得了,比赛开始没两分钟,我就被游走球打到了头,在医院昏迷了一个星期才醒过来。”
他惊恐的表情告诉我,非但没能安慰到他,情况可能更糟糕了。我立即鼓励他,“哈利,别想太多,记住我们商量好的策略就行,你一捉住金色飞贼,比赛就会结束,我们就赢了。”
“奥利弗,今天是我负责去拍你们,一定要好好表现,”麦克尔背着他的相机追上了我,他这学年开始是校报的专职摄影师了。他爸爸就是位麻瓜摄影爱好者,不过他爸爸并不喜欢巫师界这种会动的照片,说是违背了摄影的本意。
我们一行到达礼堂时,艾米丽似乎已经吃完早饭走了,不知道是去了图书馆还是又跟那个小斯卡曼德去看嗅嗅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要去看我比赛的约定。我昨天应该去提醒她一下的!如果今天我们赢了跟斯莱特林的比赛,我们的学院杯排名就能上升到第二名,离拿下这个学年的魁地奇杯也更近一步,而且我也想跟她更进一步,让她整个人都彻底属于我,那么在这种欢欣鼓舞的气氛下表白应该也不容易被拒绝。
向喜欢的女孩告白可比在魁地奇球场上零封对手难多了,昨晚我在级长盥洗室的镜子前反复练习,希望不要再笨拙地搞砸这次的好机会。我想象了比赛结束后的各种可能,竭力暗示自己不要胆怯退缩,不要把表白的话说得像考试前背诵魔法史笔记一样,声音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尤其是要好好看着她,不要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扫帚看,“我知道这一直都不是什么吊桥效应,艾米丽,我喜欢你,如果你觉得我还不算太糟糕,愿意跟我约会试试吗?”
十一点差一刻,我带着球队的成员来到了魁地奇球场的更衣室。我看大家差不多都换好了鲜红色的魁地奇队服,就清了清嗓子让大家安静下来,“好了,小伙子们。”
“还有姑娘们。”追球手安吉丽娜·约翰逊补充说。
“抱歉,还有姑娘们,是时候了。”
“这个重要的时刻。”弗雷德开始带头破坏我营造的严肃气氛。
“一个我们大家一直在等待的时刻。”乔治也跟着他哥哥学舌起来。
“奥利弗的这些讲话我们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查理比赛前总让我们每个人都上去讲几句,”弗雷德对哈利说道,“我们去年就在球队里了。”
“好了,闭嘴,你们两个。”我必须得阻止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即兴演说。
“这是格兰芬多这么多年来最好的一支球队。
“我们今天一定会赢的,我知道。
“否则,后果你们应该知道的。
“好了,时间到了,祝我们好运。
我讲完了我想说的几句话,就带着队员们走出了更衣室,走向人声鼎沸的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