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莫比乌斯 ...
-
“我很抱歉，托尼。”
听到这熟悉得好像半天前才听过、而且似乎还是同一个小混蛋说的同一句话，托尼十分想就这么把海德按在床上打屁股。
但托尼还是没有这么做。
“Kid.”【孩子。】
“Hydd.”【海蒂。】
“小海德。”【My Alice.】
他只是盯着海德近乎于碧色的深蓝色瞳孔。
“托尼.斯塔克在这里。”【我就是你找的托尼叔叔。】
“——而你是他的爱丽丝。”【你的疯帽匠国王。】
一字一顿的说出了这些话。
——就像是在说什么必定的真理。
而海德几乎是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瞬。
因为那依稀在昨日一般的白影逐渐清晰，随着这段话的末尾形成依靠在不远处的旧金山国王。
【海德.格尔?】
那双映不出光的焦糖色双眼显出不入内里的笑意。
【我的小爱丽丝?】
像是情人间的耳语，他将最后的尾音拉得缱绻而绵长。
海德却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他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从柔软的羊毛毯上走下阶梯，身后泛着微光的葡萄酒池像是透着生命的芳泽；众人的疯狂和欢呼像是在为他加冕，他的白色西装是镶着珍珠的长袍。
而他伸出的手几乎不带半点力道，摩挲他眼下的青黑时却像是在抹去他所有其他人的痕迹，强硬得仿佛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不，他是他的爱丽丝。
有着金色的长发、碧绿而又清澈的双眼；是他牵引着前行，打败红皇后、推翻残酷统治的樊篱。
他会为了疯帽匠先生的抚摸而雀跃；又会为着红心骑士的剑柄恸哭流涕。
他天真而迷茫，总是望着被紫色浸染的天空，躺倒在疯帽匠先生的怀里，满脸疑惑地询问世间为什么有离别?
而疯帽匠说——
因为乌鸦像写字台，而这世间没有这种真理。
“就算你和所有人说——乌鸦像写字台。”
而恰在此时，托尼忽然松开按住海德肩膀的手，向后站直了身体。
“我也会让所有人都看到。”
他迎着半明半昧的月光，脸上满是轻快而又不让人生厌的傲慢。
“因为我是托尼.斯塔克。”
他看向了海德。
【…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来到这个新世界、我的王国，或是旧金山?】
【——什么都好。】
【你永远都是我的爱丽丝。】
【即使——】
【我不是你的疯帽匠。】
而旧金山国王也看向了他，手上拿着红心骑士移交的权柄。
“我——”
海德闭了闭眼。
“我只是有些难过。”
“托尼。”
他用力晃开那些红的绿的黑的白的，总归繁杂的让他视线不清的身影。
只是轻轻地，像怕这梦境破碎般地回应。
“因为杰森.陶德.韦恩?”
托尼皱了皱眉，对于韦恩家二子的遭遇似乎早有耳闻。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托尼对杰森的印象甚至颇深。
就初见过的几次里:
他可以笃定那是个桀骜不驯的孩子。
尽管确实优秀夺目，长相也很符合布鲁斯一贯的选择标准，但能在第一次见面就直呼他名字，并且当着自己的面说最崇拜的人是蝙蝠侠而不是钢铁侠。
这一看就是被那个老蝙蝠硬塞给布鲁斯的罗宾后备役。
你问他为什么知道?
因为他是托尼.斯塔克。
还有别以为Jarvis的面部识别系统是吃素的。
真以为每个傻子都信那个多米诺面具一遮就谁都认不出来的傻瓜设定吗？
（哥谭.完全就没认出来过.大部分反派:你礼貌吗？）
他早就看出来韦恩家的长子，布鲁斯.韦恩收养的第一个孩子是第一任罗宾了。
又不是每个马戏团出身又恰好有着那样傻乎乎的天真性格的小子都是理查德格雷森那个模样的。
真以为他托尼.斯塔克会眼神不好到布鲁斯.韦恩那个地步，连个机械手拼接零件都能拿错?
（眼神不好.连机械手拼接零件都拿错.布鲁斯:斯塔克你今年几岁?）
别吧，那你恐怕是在哪个旮旯里被埋在冰块里头几十年的老头子。（埋在旮旯的冰块里.几十年没醒过的老头子.史蒂夫: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点都跟不上时代。
谁不知道托尼.斯塔克是钢铁侠，天才，发明家，亿万富翁，重点是比布鲁斯.韦恩眼神要好，比黑漆漆的老蝙蝠要受欢迎?
连他眼前的小笨手都知道。
托尼拿过小笨手难得没撒出水的水杯，完全没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干脆利落地往嘴里一倒。
以至于海德正想伸出的手十分自然的一顿——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理了理肩膀的褶皱。
不过话说回头。
虽然杰森这个孩子看起来桀骜不驯，气质透着股随时随地要敲你脑门的危险。
但他紧紧将锁链交付于人，交付给他的教导者布鲁斯.韦恩。
或者是他老情人蝙蝠侠。
而且至少面对女性和孩童的时候，确实礼貌温和到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杰.疑似同父异母姐妹众多.森:Iron Man Sucks！）
所以托尼对他并无太多不好的看法，反倒觉得:
去他的该死的老蝙蝠！
怎么哪儿哪儿都能捡到一个好苗子！
就算这家伙雇佣童工一看就是老法外狂徒，但就冲着这运气，托尼也很难说不对他有一丝羡慕。
更何况还有小海德，还有那个混蛋布鲁斯！
一个是他的发小，一个是他承诺要保护照顾的爱丽丝。
这两个全都在哥谭，被一个黑漆漆、喉癌音，面具下面不知道是不是长着一张丑破天际的脸的家伙庇护在他的蝙蝠翼下。
就算他压根就对他那个倒了八辈子霉才有的发小嫌弃的要死。
他也不可能不去关心小海德。
而布鲁斯那个混蛋竟然用钢铁侠比不上蝙蝠侠，根本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这个理由，拒绝了他将小海德接到纽约来无数次！
（布鲁斯:我本人不比你这个心理年龄不超过三岁的家伙靠谱?）
从他还是那个随心所欲压根什么都不在乎的斯塔克，到现在这个不知道脑子里进了什么水，但反正就是想拯救世界不救不痛快的钢铁侠。
那个混蛋就没一次同意过！
要不是这次那个早该滚出地球的童子军（早该滚出地球的童子军.克拉克:在，为什么迫害我?我只是出去做个任务。）跑到外星去做任务，他根本就没有半点机会让小海德住在这里。
而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只会种种玉米、写点稿子，甚至连房贷都没缴清只能租个小房子的农村田场主、那个该死的小记者，到底用什么方法把小海德哄得团团转，成天就想着往他那里跑，连他的托尼叔叔都不要。
明明他小的时候还会天天打电话来问自己什么时候来看他，让自己给他讲《爱丽丝梦游仙境》、《小王子》，还有其他的故事书。
结果现在竟然连那个只会和自己抢封面女郎、成天和自己过不去的布鲁斯都胜自己一筹。
连他儿子都比自己让小海德觉得重要，甚至让小海德想陪他殉情。
海德:弱弱举手
海德:我没想和杰殉情。
我只是加班太累了你懂吧，就是那种累久了劲头下去了没啥动力，看着那些个天台啊楼顶什么的，就跃跃欲试的有点想往下跳。
托尼:我信你个鬼，小混蛋！
总之。
“你喜欢他到这种地步?”“布鲁斯知道吗？”“老蝙蝠知道吗？”“他还是个未成年你知道吧。”“小混蛋你是不是胆肥了不怕被蝙蝠侠逮住半夜挂滴水兽！”…
……
托尼几乎像个走了火的机关枪，对着海德还没太清醒的脑子就开始了狂轰乱炸。
以至于等他清醒开始辩解的时候，整个话题都开始错位:
“等等！”
“我和杰不是那种感情！”
“我只把他当兄弟，托尼。”
“弟弟，就弟弟你懂吗？”
“虽然我们没什么血缘关系，但我和他亲如兄弟，能分一条裤子穿的那种。”
海德几乎是冒着被托尼的“火炮”轰脸的危机说出这些话。
而这时候托尼的话题已经进行到:
“那小子已经不在了，小海德。”
“我知道你很痛苦，也很难不因此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但是相信托尼叔叔，更好的在等着你。”
“而且漂亮姑娘不比臭小子抱起来香?”
“做什么非要吊死在一个臭小子身上，就算他确实也挺不错?”
所以——
别说这两个人同时开口的时候，有多对脸发懵。
就连刚才刻意贴近海德，往他肩上放了一个窃听器的布鲁斯都想把他们扯开，少凑一块儿说些白痴笑话。
只是现实并不是总能被控制的。
就算他是蝙蝠侠。
“都能分享一条裤子了你跟我说你不喜欢他！?”
“海德.格尔你这个小混蛋是不是把我，托尼.斯塔克当成布鲁斯.韦恩一样好糊弄。”
至少他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托尼.斯塔克还不忘睬他一脚，简直把发小间的“互助”情谊发挥到淋漓尽致。
“等等，为什么托尼叔叔你这么熟练！?”
“难道说你偏爱好看的金发蓝眼大胸甜心，还男女不限是现在就有了的吗！？”
更没想到海德竟然会把关注点歪到那种地方。
布鲁斯以为他至少会先去解释感情好到分享一条裤子这件事，而不是在那里关心斯塔克的感情生活性向变化。
虽然这件事简单来说，只是杰森挺喜欢海德穿剩的那条裤子，并自己进行了改装。
但布鲁斯甚至都没有再管过那条裤子的去向。
可海德还记得这一点。
所以。
海德.格尔拥有特殊能力的可能性，或许又增加了一些。
想到这，布鲁斯敛下眸握紧了眼前的方向盘。
他一边按下自动驾驶加快速度，一边让思绪回到了杰森出事的那天:
“杰森！”
“你在哪儿?！”
布鲁斯，不，应该说是蝙蝠侠——他近乎于疯狂地在一片废墟中寻找着他的罗宾，他的第二任养子杰森.陶德。
但他环顾四周，除了一片片被炸得粉碎的木板和横亘在地面上的钢筋，就只看到了一个虚弱到快撑不住的金发女人。
她是希拉.海伍德，杰森的生母，也是让杰森陷入这起阴谋，这场该死的爆炸中的根本原因。
“请你…救…救救我…”
她看起来虚弱极了，几乎已经说不太出话，但顽强的、生物本能的求生欲促使她做出这一点。
——即使布鲁斯有一瞬间并不想救她，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已经失去了自己罗宾的预感。
但他还是奔向了她，将她的身体反转过来，询问她杰森的下落。
“杰森在哪儿？希拉，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近乎于冰冷的问出这句话，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回谷底。
可他紧攥着的右手却无法控制地渗出一丝血渍。
“小丑…”
“…他把我绑了起来…并安置了一个炸弹……他想要销毁所有…他来过的…证据。”
“…杰森…尝试…去救我……我们…几乎…就要成功了…”
“…他变成了…这么好的…孩子…”
“…尽管有…这么多困难…依然…变成了…好孩子…”
“…他理应…比我…应得的…更好…更好…”
希拉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气力再支撑下去，整段话几乎全是断断续续的气音；有的甚至需要布鲁斯凑到十分近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但够了。
已经足够了。
蝙蝠侠失去了他的罗宾。
而布鲁斯失去了他的儿子。
“他…挡在了…我前面…他受到…爆炸的…主要冲击…”
“…这么好的…孩子…肯定…很爱…他的…妈妈…”
“他的…他的…呃…”
他最好的罗宾，也是他最好的儿子。
他死在了这里。
死在了这个荒芜的、满是沙土的异乡。
为救他那此前素未谋面的母亲。
为了——他伟大的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