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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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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至卯时,周边的店铺就开门了。隔壁酒楼的小倌借着晨光看到旁边的房顶上躺着一个人,哇哇大叫。
云镜无奈,装作被吓得惊醒的样子,一骨碌从房顶上滚了下来。
这个伙计心地倒还不错,不管不顾地就要去接。
没等他赶到,云镜就已经稳当落地。
“叫什么啊,我昨夜在上头看月亮来着。”云镜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伙计一边对云镜的轻功啧啧称奇,一边对回嘴道:“我还以为你死那了呢。”
“唉?!姑娘,您是里头的人还是...宾客?”伙计挠挠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当。青楼里除了涪音姑娘都是些胭脂俗粉,怎么会又出现这么一个脱俗绝艳的美人。宾客?那就更不合适了。
云镜看着他满脸纠结的滑稽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就不能是在家闷得慌,到高处看看月亮的吗?”
“夜里在青楼房顶看月亮,我还是头一次见。”伙计一脸狐疑。
“茂正,跑哪去了,快过来干活!”酒楼里另一个伙计在店门口大喊。
“那我先走了,姑娘。”茂正边跑边挥手,差点把自己绊倒。
云镜施术看了一下,涪音还没有醒来,纪春院也还未开门,就打算四处逛逛。
早早营业的店铺倒也不少,尤其是路边的早点铺,烹煮着油饼、馎饦、馄饨,种类齐全。云镜虽不饿,但也想尝尝人间的朝食是什么滋味的。
“老板,来一碗馎饦。”云镜学着凡人点餐的样子说道。
“得嘞,您稍等,马上做好!”
没一会儿,汤就做好了。早点一放上来,云镜就瞥到了薄汤上面的一层焦灰。
“老板,您这汤卖相不太行啊。”云镜直说。
“我这小摊可不比那酒楼酒馆,净搞些面上的东西,味道保管您满意就是了!”店老板声如洪钟。
云镜想想也是自己精烧细做的东西吃惯了,竟挑起这街头小吃的毛病来。
于是撇开那一层焦灰,舀起一勺放入嘴中。店老板确实没有信口开河,这一碗面汤的味道确实不一般,入口清甜,吞咽入腹后还有阵阵余香。
“味道不错。”
老板听言扬唇大笑。
“我刘老三就靠这么手艺行走江湖二十来年,可不和你吹...。”立刻喋喋不休起来。
等云镜吃完了,他还在讲他前些年在河州摆摊的日子。
“多少钱?”
老板的自夸被打断。
“二钱。”
云镜在桌上放下一两钱,笑道:“多的就当您的说书费了。”
“多谢姑娘。”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街上烟火气浓了许多,日头也慢慢升起来了。
路对面有一个首饰店,云镜想想自己应该送涪音点东西。发簪手镯什么的,女孩子应该都会喜欢的吧。
许是云镜看着就像是富裕的,刚踏进店门,店掌柜就迎了上来。
“小娘子,看看啊,我这金银翡翠,玉珠玛瑙应有尽有啊。”掌柜十分热情,“看看这把梳篦,千年玳瑁所制,镂刻飞燕,摸上去是冰润浑厚。”掌柜绘声绘色地自卖自夸。
“看着太古板了。”
“那看看这个,昨日刚到的簪子,上头镶着的是西海的鲛珠。”
云镜哑然失笑,西海的鲛珠自己几万年也才得了一颗,掌柜倒也挺会信口开河的。
见云镜满脸不信,掌柜的小跑着去拿柜上的烛台,点燃后小心翼翼地把簪子放在火苗上方。
“小娘子,把头凑过来看看。”掌柜神秘地说。
云镜凑过脑袋,看到那颗珠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呈现蓝紫色,再把烛火移开,珠子又变回白色。
这确实是西海鲛珠的特性之一。
云镜将信将疑,不过想来买首饰左右不过为了好看,这个玉簪确实精美灵巧。又想到如绪也成日带着一支玉簪——
“我要了。”
太阳东出,整个街道都亮堂堂的了。云镜想着涪音应当已经醒了,就没再继续逛下去。
回到纪春院,门开了,不过还是冷冷清清的,留宿的宾客大多喝得烂醉如泥,没等到日上竿头是醒不来了。
“阿镜,你昨夜去哪里了。”
云镜进到房里的时候,涪音正睡眼朦胧地坐在床上。
“我去屋顶看月亮去了。”
“冷不冷,还看月亮,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涪音一时呆愣住,她怎么与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熟络地像亲人一般。
“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云镜从袖子里拿出那支簪子,“听说十五岁是凡...。”
云镜觉察自己差点说错话,连忙改口。
“是阿音的及笄之礼,就当提前庆贺了。”
涪音接过这支精美无比的簪子,欣喜但又苦涩地笑笑。
“十五岁也是要出嫁的年纪了。”
如果,没有那场饥荒,她应该会找一个良人安稳过完这一生吧。
云镜默然,她说不出宽慰的话来,因为知道她的结局已经是注定的了。
“不说这些了。”涪音收了收思绪,“阿镜,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嗯?我很像坏人吗?”
“不是啊,只是好奇像你这样好看又富足的人为什么会来纪春院,又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并非此地人,只是一次听我那入京的表亲提起你,说听过你弹奏月阵赋,琴声空灵婉转,绕梁三日。我自幼喜音律,却少有知音,于是便来寻姑娘。昨日相聊甚欢,倒忘了此行目的。”云镜方才才想的说辞。
“原是如此,不过我学琴仅三月有余,实在没有阿镜表亲说的那般技艺精湛。”涪音讪笑,“不过,我现在就可以弹给阿镜听。”
“不急,吃早膳了吗?”云镜怕她此时已经前胸贴后背了。
“无碍,我还不饿,一会儿会有人送餐上来。”涪音眨眨眼睛,“你多吃些就是。”
“我吃过了,就这条街的一个早点铺的面片汤,味道不错,就是色相不佳,老板讲故事讲的不错。”云镜话家常似的与涪音说道。
“刚进来的时候,彩洮经常会带我去吃那里的油饼,不过现在我很少吃了。”
云镜想到青楼里的女子极少外出,多是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度此残年了。
“阿音,你想出去看看吗?”
涪音愣了一下,接着还是露出稚嫩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云镜牵起她的手,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刚开始是走,接着就在楼道里跑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就跃下楼梯。
“姑娘去哪里啊?”老鸨见了,拦住二人着急忙慌地问。
“就出去玩一日,这就当误工费了。”云镜看老鸨满脸忧心,从钱袋里拿出一张银票。
老鸨瞅见了面额,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百两!这姑娘可真够阔绰的。老鸨想着两个女子也跑不到哪去,就没有派人跟着。
云镜没等老鸨开口,就带着涪音跑了。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都疑惑地看着两人。
云镜想着不能这么一直跑,得先让阿音吃早点,于是就带着涪音到清早吃的那家铺子去。
“老板,来一碗馄饨,一碗馎饦,一个油饼。”
“阿镜,点太多了。”涪音扯了扯云镜的衣袖,小声说。
“姑娘,给我带客人来了。”店老板热情更甚,“哎?这个姑娘有些面善啊。”
“我想起来了,是纪春院的涪音姑娘吧。”老板拍了拍大腿,喜不自胜。
“瞧瞧这二位,生的那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老板极不容易得拗出两个成语。
铺子的其他人俱扭头看去,好在当朝的民风还算开放,不然这老板的行径得算是调戏了。
云镜没心思搭理旁人。
“没事,吃不完给我便是。”
刚才疯跑一阵,涪音也真是饿了。
把什么礼数、端庄都抛到脑后了。
云镜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涪音。涪音被盯得不好意思,就把边上的饼塞给云镜。
“这块饼我吃不下了,阿镜你吃吧。”
云镜意识到自己有一些失礼,涪音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两人都开始专心致志地细嚼慢咽了。
就这样吃了好久,才总算把汤喝完,把饼吃完。
这次云镜照价给的钱,对老板说是这回他生意繁忙,未有暇说书。
老板知道云镜调笑他,心里也觉得好笑,回道:“下次姑娘再来,我得把我在河州的起家史说完才是了。”
“那我可就记着了。”说完,就拉起涪音的手离开了。
两人又走了许久,云镜才停在了一间名叫“聚乐坊”的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