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红尘》出神的窍

24、第二十四章

　　云镜和如绪猜都能猜到蛇妖要干什么了，特意易容假扮考生，就是借此机会行刺吗？

　　“我们要管吗？”云镜问如绪。

　　“言未晞虽未必清白，但在事情弄清楚前，她不能死。”

　　殿内骤然传来一阵茶盏碎裂的响声，三人未及思索就冲了进去。

　　太医们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言未晞双手紧握住蛇妖手中的长剑，锐利的剑锋割破了她的手心，血液顺着剑沿不断滴下。

　　“你是谁？”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南伊，你还认得吗？”蛇妖嗤笑一声，接着用尽全身力气将剑往前推去。

　　就在那把剑势如破竹般逼近言未晞的喉咙时，如绪向南伊的手腕上扔过去一片铜币。三成的力道足以让南伊的剑脱手。

　　“砰”的一声，长剑落地，南伊睁着充血的眼睛绝望地望向她们。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她哑着嗓子近乎哀求地对如绪和云镜说道。

　　“对不起，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南伊听罢飞快地跑向窗户处，纵身一跃，那木屑迸裂地到处都是。

　　事情发生得太快，门口的侍卫这才闻讯赶来。

　　言未晞神情有些可怖，她斜着眼看向身侧围过来的一群人，胸口不住起伏着。

　　“给我搜遍皇宫，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她缓步挪动，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血水嗒嗒地滴在地面上。

　　“皇上，老臣来给你包扎。”一名太医慌乱地小跑到言未晞旁边。

　　“不必了。”她摆了摆手，落魄地穿过人群。

　　“皇上，卫队方才未亲见那刺客的面容，可否让我们一道去搜查。”云镜请求道。

　　“允。”

　　不知怎么，云镜看向她的背影，感觉她像是老了十几岁。“是回忆被揭开，眼前的安宁破碎的缘故吗？”云镜心里想着。

　　北风寒冽，方才的暖煦被笼上了一层凄冷，毫无征兆地滴下携着冰渣子的雨来，砸在人的脸上，生疼。

　　云镜他们跟了一会卫队，兀然看到路一侧有几朵不合时宜的开得妖冶的彼岸花，顺着彼岸花往里看，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枯黄上惨留着几片指甲大小的木屑。

　　彼岸花？莫非是那只妖——云镜心里想着。

　　如绪和息恒也察觉到不对劲，心领神会地停下脚步。担心卫队起疑，息恒在队伍里变出了三人的化身，只要不说话，应该不会露出破绽。

　　混浊瘆人的气息在那片幽径里分外浓重，加上倾泻的大雨带来的潮气，环境极其惹人不适。云镜眉头紧蹙，头也有些犯晕。

　　如绪担忧地握住她的手，“要不你先出去。”

　　“没事的。”她笑着宽慰，“这只蛇妖突然妖气大增，我怕她用了什么秘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息恒没好气地在一旁揶揄:“你在这，我俩才不放心，你一起性，把我俩杀了怎么办？”

　　“闭嘴。”云镜不满地睨了他一眼。

　　走了很长一段洼路，一块熟悉的岩壁出现在了云镜和如绪眼前。

　　“居然还有一条道路通往这个山洞。”

　　云镜正想打开石门，却看到那门自己打开了。南伊换回了原先的面目，颓丧地看着三人，胸前一片斑驳的血迹在白衣上格外醒目。

　　“几位尊者一点活路也不给我吗？”她舔了舔唇角，惨笑一声，“不过，我也确实没几日可活了。”

　　“你用了浮诛咒？”如绪端详着她脖子上的一块红斑问道。

　　浮诛咒是妖用来提升功法的秘术，只是南伊半妖之身，使用此咒必会有极强的反噬。

　　“上天给了我妖躯，却不给我妖术，甚至还让我体质不如常人，害得我杀一个凡躯都要用伤身的秘术。”南伊自嘲道。

　　“其实，我刚才本可在那里被你们杀死，也算是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但我在那一刻想得竟然不是报仇，而是这个石洞，我和她的所有快乐，都在这里了。”她留恋地回头看看，随即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

　　云镜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急切地喊了一句“等等”。

　　南伊拿刀的手停在半空中。

　　“你为何能确定她死了？”

　　“为何？”南伊怔了怔。消失前那绝望的目光与哭诉，五年不再见的黯淡光阴还有言未晞那装模作样的痴情，除了被言未晞杀了，她不相信避忧能一声不吭地离开。

　　云镜突然想起通天镜，“她一个妖，怎么可能被凡人所杀，或许，只是被困在某处了呢？”

　　息恒知道了她的意思，从怀里拿出了通天镜和一个小瓶子。

　　“这是可以通晓天地万事的法器，或许我们能帮你看看。”

　　息恒将从天凡池取出的水倒在镜面上，口中念了一句咒语，“看看这宫中发生过什么。”镜子听后旋转起来，逐渐变大，倒映出这皇宫中的琉璃瓦顶。

　　“未晞，如果系上这根红绳，我们就永远不能背叛对方了。你真的愿意吗？”

　　“我此生定不负你。”

　　烛光摇曳，人影绰约，绑上红绳的两手紧握。

　　“小忧，能不能不要到处乱走啊。我可以多帮你找些你喜欢的奇花异草，你在御园里玩就好。”

　　“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怕你飞走了，我找不到了。”

　　宫殿里二人执箸，言笑下却是微不可见的离心。

　　避忧性子开朗，和周围宫人都打成一片，所以经常无话不谈，言无不尽，有一日说到了兵器，就顺着讲到了她当初在与北菏的大战上用到的炮火。言未晞听到了，也是神情不佳。

　　一日月食，避忧鸟控制不住妖气化出原形，惊吓到了一群内侍，言未晞似是十分害怕，一反常态地狠心赐死了这帮宫人。

　　“未晞，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避忧察觉到了什么。

　　“有吗？”言未晞继续埋头批阅她的奏折。

　　“你怕我吗？”避忧轻声问道，言语带着一丝沮丧。

　　“怎么会，别多想”言未晞牵出一丝笑意。

　　避忧鸟“哦”了一声，转过头，眼泪无声息地滑落。她太了解言未晞了，她不是个爱撒谎的人，却好像把谎都用在了她的身上。

　　永煦五年，有自称鎏陶的高僧远道而来，他说堪破这宫中有妖，长留此祸终会导致基业崩坏。并赠与言未晞一张法符，以镇压此妖的妖力。

　　年时里累积的残破不安，离乱了两个人的内心。对言未晞来说，所获越多，似乎那点情爱就不那么重要，何况它可能成为击溃自己万丈高楼的利器呢。

　　于是，棱极殿下百尺密室，成为了关押她所承诺过的此生挚爱的地方。

　　年复一年，暗无天日，逃不出也死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