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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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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九寒冬,这业阳却久久不下雪,云镜见涪音还熟睡着,悄悄地起身支起了窗子,月落星沈,窗棂边上结了一层厚厚的霜。
算着日子,差不多到了她该离开的时候了。这几日,她都是偷摸着住在里面,有时聂青进来和涪音说些什么,她又得躲到石室里头。
涪音被溜进来的霜气冷醒了,扭头见云镜峭楞楞地站着,迷糊着问:“阿镜,你在看什么?”
云镜回过神来,忙关上了窗。
“是不是冷到你了,抱歉,我刚才睡醒了,觉得屋子里有些闷,就想透透气。”
“你是不是有心事?”不知怎地,涪音这段时间时常不安,睡得很浅,一有动静就会惊醒。
“我在想,我们阿音是不是快要嫁人了。”云镜轻飘飘来了一句。
“什么...意思?”涪音支起身子,感觉脑子有点晕眩。
“聂妈妈不是经常到房里和你说太子的事吗?他虽然看上去又直又楞,但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嘛。”云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
其实,她也没料到自己说出这些话时心里会有难自持的疼痛,就像一壶凉水猛然被烧得滚烫。她以为,自己应该会像是一个好友一样自在轻松地打趣。
“阿镜,我...不懂?”涪音顾不得地上凉,赤着脚就从床上下来,小跑到云镜身边。
“我以为...我们。”涪音有一千一万句话要说出口,可她好害怕,怕这些话都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半个月,虽然时间不长,但却是她十五年的生命里最满足和惬意的时光。一方天地,有云镜的风花雪月点缀她的诗书琴画,她的心无可阻拦地贴近眼前与她萍水相逢之人,以为莫逆于心,却还是自作多情了吗?
“我不喜欢他。”涪音执拗地握住单薄的衣角,像是做一场侥幸的抗争。
“也许,了解了久了,相处久了,你会愿意...”
“我不愿意!”涪音双目通红,即使情感崩溃到极点,她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喊。
“先把鞋子穿上吧。”云镜不知所措地绕过她,为她从床边拿了鞋子。
蹲下身时,云镜发现她的腿轻微地颤抖着,万分的委屈还是被涪音憋在心里,她垂下了头,退后几步。
她想不明白,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让她沉浸在不该有的幻想中呢?
“阿音,我要走了。”
“去哪里?”涪音此刻感觉心上的血已经要流尽了。
“回家里去。嗯...这段日子,能结识你这样一位好友,我很知足。”云镜心里不住的自嘲,这言不由衷的话自己竟然还能说的面不改色。
“你昨天,答应过我,不说这种话的。”涪音轻吐出一句话,无力地走回床上,将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
“我忘记了,抱歉。”
被子里有响动传来,是涪音轻微的抽泣声。
云镜不敢过去安慰。她知道自己的故作轻松破绽百出,但她怕再往前,就会忍不住。
“待会儿日出了,我就离开。”云镜始终站在离床五步远的位置,她克制住自己想靠近的冲动。连视线都不敢停靠在那轻颤的身子上。
“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吧。”云镜甩开衣袖,一团小小的红光落在了床上。再没有哭泣声发出,涪音睡着了,两双手还紧紧攥着被边。
云镜缓步上前,轻轻的拨开被子,是一张眼睛哭得通红的脸,睫毛上还挂着泪滴。
云镜俯下身子,在涪音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对...不起。”声音克制不住地微颤,一股灼热滑过脸颊。
云镜用手背轻轻地抹去泪痕,留恋地看了看四周。
再一次相见,就真的是生离死别了。
一品阁正门刚开,茂正就看见一位穿着浅蓝披风的女子顶着寒气进来了。
“掌柜的,还有房吗?”
“你是那个房顶上的姑娘!”小二格外地激动。
“嗯。”
茂正见她兴致不高,就收起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
“有的,您是要住几天啊?”
“十日。”
“那得到除夕了吧,姑娘你...不回家吗?”
“茂正!”掌柜的见小二这么无礼,连忙呵止住。
“我不回。”云镜在账台上放了一锭金子,“要一间顶楼的。”
“那我给您安排一间头房。”
茂正引着云镜往楼上去,此时店内人少,他没什么事干,殷勤得很,话也止不住多起来。
“姑娘,怎么不在纪春院住,要到我们一品阁来。”
“您用过早膳没有,待会儿我给您送点上来。”
“姑娘,您是外地人吗?”
“......”
直到云镜进了房门,他还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多谢。”
“......”
茂正心想这姑娘近日怕是遇到什么难事,明明那天和他聊得挺好的。
“那姑娘,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吗?”
“不必了,你下去忙你的吧。”
茂正应了声好,蔫蔫地转身走了。
房中很整洁,摆饰也多,又是个朝阳的坐向,透过窗子,刚好能看见矮上一截的纪春院。
一墙一道之隔,却如同天堑鸿沟。
她无事可做,冷肃萧条的景致也没什么看头。每日闲躺在塌上,云镜真觉得自己是位慵困失意的羁旅之人。
十日后的除夕,正是万户明灯,青霄如昼的时候。
宫中生变,解以安用宴时中毒暴毙,而原因就是饮了解蔺送上的阳西清酒。
担上弑父杀君之罪,解蔺却是百口莫辩。席间解江解度步步紧逼,召来御林军,欲将解蔺押入监牢。
“谁敢?!”解蔺在坐上对着解江父子怒目而视,他早就想到他们暗藏祸心,但没料到他们会这么快起事。
季顼被处死,如今在这宫中,解蔺可谓势单力薄。
“太子放心,我等必然竭力护您周全。”
聂青安插在宫中的暗卫见大事不妙,意欲出宫相报,怎料宫城早就被封住。于是往天上放了一个灯笼,上标一个“禁”字。
“聂妈妈,天上有个红灯笼,上面还带字呢。”
聂青听毕,连忙从席上纵起,飞也似地跑到窗前。
纷繁的烟火中,一只通红的灯笼从皇城方向飘来。
“不好了。”聂青瞪大了眼,她曾经告知暗卫,若不是迫不得已,万不可放此灯笼,因为业阳没有放灯笼的习俗,而且灯笼里的蜡烛用材特殊,顺着查很容易探到出处。暗卫放这个有警示用途的红灯笼,必定是出不了宫了。
“难道是...解江谋反。”聂青来不及多想,连忙召来纪春院的几个伪装成打杂的、厨子的暗卫,叫他们通知城外的陆原将军。并派了一个身手最好的去接应太子。
可解度早就等候多时,他在申时就派宁之西等人蹲守在纪春院附近。
纪春院但凡在今晚有人欲出城,必死无疑。
宫中浴血,太子底下的侍卫和潜藏在宫中的暗卫奋力搏杀。勉强将叛贼挡在了菱歌殿外。
菱歌殿中有一条暗道,通往宫外,这也是解蔺某日无意发现的。
余下不多的护卫奋力堵住摇摇欲坠的门,长剑从外面刺入,穿过他们的身体,小小的菱歌殿血流成河。
不消多时,外面的人攻了进来,却发现解蔺不见了。
“给我找,不要放过每个角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领头的解度双眼猩红,气极怒吼。
“是!”倪振应道。
“还有后宫的那一帮妃子和皇子,是押送大牢还是...”
“杀!”
“那奕国公那边...”
“我的父亲,自然是听我的。”
倪振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可眼前的解度还是让他止不住发怵。
变态,实在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