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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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然陌生的环境中入睡，祝言毫无意外做了一宿的梦。虚虚实实的梦境时间跳跃，杂乱无章，将她困在过往苦苦挣扎。
她梦见自己站在领奖台上，即将捧起奖杯的那一刻，才发现观众席上空无一人，身后骤然响起刺耳的急救车鸣笛声，周围的背景瞬间换作惨白的墙壁，走廊尽头，抢救室的红灯一直闪个不停……
她害怕极了，浑身上下被溺水的濒死感严密的裹挟着，完全喘不过气。
她还梦到妈妈牵着她和妹妹的手。游乐园里，她们被突如其来的人群冲散了，眼看其他的孩子被家长抱在怀中，架在肩上，独留她伶仃一人，于人声鼎沸处慌张地茫然四顾，她找不到妈妈和妹妹了……
最后一个梦境最真实，仿佛就发生在当下。
她家小区的电梯，楼道，甚至公告栏里都贴满了结婚照，主人公赫然在目，全是她与贺靖西。她们假结婚的事终于东窗事发，爸爸对她大失所望，怪她不诚实，怪她走捷径，还怪她选了一条不归路。
无论她在梦里如何焦急辩解，如何费尽口舌，全都于事无补，因为她确实撒谎了，她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
“是我不对，我做错了……”
“祝言，祝言！”
罪魁祸首在梦里还缠着她不放。
贺靖西一连唤了几声，终于叫醒了被梦魇住的姑娘，见她眼睫上还泛着潮气，他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祝言脸上是刚睡醒的茫然，她在哪儿？
哦。这里是贺家。她昨晚睡在贺靖西的床上。
回想起吓人的梦境，祝言仍然心有余悸：“对，做噩梦了。”
“现在才五点，你要不要再睡会儿？”雇主先生的语气，是前所未见的温柔。
祝言摇头：“既然醒了就早点起吧，我早上还要去片场。”
“我开车送你过去，时间完全来得及。”
为什么雇主突然变得如此体贴？她心里困顿极了，一边是梦境的残酷，一边是现实的温存，两个世界似乎全然颠倒，她究竟是醒了还是依旧处于梦中？
祝言难以分辨，盯着雇主五官精致、一笔一划勾勒得近乎完美的一张脸，她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
贺靖西呼吸微滞，控制住她‘犯上作乱’的手，诘问道：“你做什么？”
他的脸和掌心都是有温度的，后者甚至烫得灼人。祝言瞬间一个激灵，立刻抽回自己犯下大错的手。
总不能告诉贺靖西：她怀疑自己还在做梦。只好苍白地狡辩道：“你脸上好像有东西。”
贺靖西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反而又凑近了些，问：“还有么？”
祝言哪儿还敢细看，眼神躲闪，直摇头：“没有了。”
“确定？”
“肯定。”
一段小插曲令人彻底清醒。祝言宽慰自己，一定是最近太累了才会做这些乱七八糟的梦。
是她主动选择与贺靖西绑在一条线上，没有任何理由把责任推给对方，祝言只祈盼半年的合约期，能相安无事的平稳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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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老先生到饭厅用餐时，见餐桌上冷冷清清，转头对管家打探道：“楼上两个小的还没动静？”
管家答道：“少爷和少夫人已经出门了。他们起得早，少夫人特意交代我们不用惊动您，让您好好休息。”
贺老爷子掏出怀表一看：这才不到七点！
“那小兔崽子和我孙媳一道出门的？”
“是的，少爷和少夫人用了早膳后，亲自开车送少夫人去的片场。”
“平日我可从没见小兔崽子在八点之前下楼。”老先生嘴上数落落座时的表情却是欣慰有加，看来家里的儿童房总算可以布置起来了。
汪管家心领神会，斟酌片刻，还是多说了一句：“昨晚闻小小姐，是在少爷少夫人房间里睡的。”
贺老先生的笑容一僵，“闻柔和那小兔崽子不是一向不对付吗？怎么会……”
“大概是少夫人面善，闻小小姐自然亲近她。”汪管家陈述道。
贺老先生阅人多矣，仍由衷慨叹道，“小祝这孩子很好，我那孙子眼光不错。”
小兔崽子之前对他说，已经在老家娶了媳妇儿办过婚礼，他还当这小子是为了逃避相亲找的幌子，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搁下筷子，“你还记得昨天小祝脖子上戴的项链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出自夫人之手。”第一眼见到少夫人身上戴的项链，汪管家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如果只是找个人来糊弄他，这小子不至于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贺老先生点头：“是啊，那是闻瑛留下的最后一件作品。”
大概是提及故人，老先生的情绪明显低落不少。
汪管家不忍再触及他的伤心事，手下专心布菜，心里却也有些不是滋味儿。他跟随贺老先生身边已逾四十载，如今东家已垂垂老矣，鬓发霜白，身上再也找不出往日戎马关山再到纵横商海时的雷厉风行。
十九年前的车祸带走了贺先生和二少爷，夫人一病不起，没多也随先生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夕之间，贺家就剩下他的老东家以及年仅9岁的大少爷。
都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一个年幼失孤，一个流落在外。足见福祸相依，世事历来无常。
“两位少爷，都是好孩子。”汪管家一时情恸，不小心将心中所想说漏了嘴。
老东家叹了口气，难得道出心里的话：“阿西这个小兔崽子虽然总喜欢同我唱反调，但他回来的这几个月，家里的确热闹了不少。”
管家从小看着大少爷长大。他从不忤逆老先生，寡言少语，懂事到让人心疼。
回家不到一年的二少爷，看似行事乖张，离经叛道，在正事上却手段雷霆，从不马虎。
他知道老东家对二少爷是有愧的，无父无母，在偏远落后的渔村长大，个中困苦可想而知。回到贺家的二少爷，却对过往只字不提。
二少爷的性格外向，在老先生不似大少爷一般沉默少言，他会插科打诨、懂得避重就轻，偶尔唱唱反调，爷孙俩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仿佛他自小就长在老先生膝下，是在纵容宠溺的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虽然骄纵却不无度。其间的分寸，二少爷把握得恰到好处，又正正好填补了老先生心里多年的遗憾。
“往后家里会越来越热闹的。”管家宽慰道。
“是啊。”贺老先生欣慰的叹道，“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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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先生，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一离开贺家，祝言对雇主又恢复了应有的客套，“谢谢您送我来片场。”
“这里？”贺靖西放慢速度，“离《拂晓》剧组还老远呢。”
祝言解释道：“片场人多眼杂。”喜欢八卦的人也多。后半句不用她多说，相信‘善解人意’雇主一定能意会。
贺靖西倒不在乎八卦，但他不能违背与这姑娘的约定，他打了转向灯，在人最少的路段停了车：“晚上需要我来接你吗？”
祝言解安全带的手一顿，生怕他嘴里又蹦出个‘贺太太’，好在对方似乎是真的询问，而不是借机调侃她。
“不用，这边交通挺便利的。”她与雇主的关系，远没有熟悉到可以让人接她上下班的地步。
“你还打算回出租屋住？”
“……”
祝言是这么打算的。
“我说了，钥匙交给你，房子任你处置。”他又说，“而且爷爷知道你住在岚庭，万一他突然上门怎么办？”
“爷爷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在哪儿？”祝言可以肯定贺爷爷昨晚没有向她打听过这个问题。
雇主先生诚实道：“我说的。”
“……”
所以房子里才会提前准备了一堆的衣服首饰，原来是用以掩人耳目的，想明白这层，她点头：“我这两天收拾好东西，会尽快搬进去的。”
“贺先生稍等！”祝言下车后才发现自己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贺靖西坐在驾驶室，看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郑重其事地递到眼前：“您的项链。”
他的视线停留在祝言手上，“喜欢的话，可以留着。”
她摇头，想起昨夜的噩梦，祝言又道：“祝愿您能早日找到它真正的归属。”尽快结束你我之间这段岌岌可危关系吧。
贺靖西坐在车里对着盒子喃喃自语：“不急，还有半年时间。”
进了影视园东区大门，祝言才发现有辆保姆车缓缓跟在她左侧，路很宽敞，对方却莫名其妙的鸣了两声喇叭，祝言只能一让再让。
最后保姆车停了，车门自动开启，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程经纪在车里对她招手：“祝言，上车。”
“程姐？”祝言乖乖走上前，瞧见车上还坐了一人，是他们剧组的女一号，宋玖美。
她规矩的打了招呼：“宋老师。”
没想到宋玖美“咦”了一声，嫌弃道：“不要这么叫我，显得人好老哦。”
祝言略微有点尴尬，在她不知该如何接话的时候，宋玖美又道：“照例你要叫我师姐的。可程姐说你比我大，叫师姐又很奇怪。”
“我看你也叫我小美好了，他们都这么叫。”
“好。”祝言虽然应下，一时却喊不出口。
“那我叫你什么好呢？”
“祝姐？”
“言姐？”
“都不好听……”
保姆车上全是宋玖美一个人的声音，她真的好能说，祝言默默在心里感叹。
“——言言！”
正开小差的祝言被她吓了一跳。
“言言好听，我就叫你言言了！”也不管祝言同不同意，宋玖美一锤定音。
「言言」。
祝言很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小时候父母长辈对她的昵称，长大后，只有妹妹，以及贺靖西的奶奶这么叫过她。
程经纪对‘小麻雀’的叽叽喳喳已经司空见惯，她问祝言：“我刚看见你从路边的车上下来的，谁送你来的片场？”
祝言又被经纪人的问题难住了，想回答‘熟人’，又想起上次在程姐面前打马虎眼，就说过方秘书是熟人，再这么搪塞过去好像不太行，她只能暂且委屈雇主了。
“我打顺风车来的。”
“顺风车？”程经纪笑了一下，“现在顺风车司机都这么壕了？”
宋玖美刚才也看到停在马路旁的车了，她不解：“开大众，壕在哪儿？”
祝言同样不明白，难道程经纪认识贺靖西？可是他，根本没下车啊。
前座的司机面对两个车盲，忍不住多嘴道：“那是大众辉腾，而且还是顶配，已经停产了，报价两百多万，有价无市，光有钱还买不到呢。”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买，有些暴发户就喜欢买奔驰宝马这种车标一目了然的，辉腾开出来没人认识，被当作是普通大众还怎么炫富。所以能买这车的，通常都是真正有钱又低调的主儿。
宋玖美一惊一乍：“不会是你的金主吧？”
“……”怪她没见识，真以为雇主开的是辆普通轿车。祝言主动向经纪人认错：“程姐，对不起。”
雇主的身份，她不方便说，祝言做好了被经纪人赶下车的准备，没想到对方却说：“你有靠山最好，这样我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闻隶回来后会怎么给我出难题了。”
宋玖美听了八卦，一脸兴奋的凑到祝言身边：“听说你曾经被闻少封杀了？金主又是怎么回事儿？是他帮你搞定闻隶的？能不能仔细讲讲？”
祝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