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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祭拜大将军(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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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
大门在身后阖上。
叮当!
刀刃相击于眼前。
他们被黑鹰卫和中护军围在中央。
眼前是密实的人墙与毫无破绽的剑阵,头顶是徘徊的雄鹰群。
只待一声令下,便有刀剑斫身、雄鹰噬骨。
苏铄仿佛完全无视眼前的状况,他撩开衣袍准备朝大将军停灵的位置下跪行礼。
“苏铄。”江浩拉住他,“不行也罢。”
苏铄拂开他,淡然道,“别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
于是,他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行完礼,站起身子,看向宁孝亲,凛然道,“这就是宁氏的待客之道?”
“你是客吗?”宁孝亲已被他隐隐然的盛怒震得结舌,接声的是齐敬思,“苏三临危不惧,甚好甚好。”
他拍掌向前,围着的卫队自动为他分开一条道,又迅速在他身后围拢成拥护之势。
“我们若不是客,你又是什么东西?”江浩傲然道。
一语未毕双腿遭袭击,直直地跪到齐敬思面前。
“你……”江浩咬牙忍痛站起来。
齐敬思轻摇折扇,发出似有若无的轻嗤,却并不怎么理睬江浩,只朝左侧一人抬了抬眼皮,那人立时带人将江浩强制押了下去。
“你别着急,只要你肯配合,我保江沛之无事。”
“你想如何?”苏铄直看着江浩消失在人群后,才回头看向齐敬思,声音一点带你冷却。
齐敬思瞥了眼身旁之人,那人立刻趴跪下来,他弓起一腿踩那人背上,掀起下摆,指着□□道,“爬过去。”
“爬过去,我放江浩。”
苏铄站在原地未动。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齐敬思满是戏谑的双眼,直到它们感受到挑衅,发出狠戾的目光。
“我数到五,苏将军若不答应,我便立即要他的命。”
“一……二……”
“停。”苏铄急趋至齐敬思眼前,打断他,“我应。”
齐敬思挥开挡在他身前以防苏铄突袭的两人,轻蔑道,“请吧。”
苏铄抬了抬眼眸,只见宁孝亲紧挨着齐敬思,正抱臂观望,兴味甚浓。
他强忍住汹涌情绪,扯起下摆塞进腰间,单腿跪地。
“哈……啊……”宁孝亲的笑声爆发在耳畔,只刹那笑声未完,他发出一声极短的惊呼声。
变故猝然而起,众人反应过来时,只见苏铄已挟持着宁孝宗跃进灵堂。
“放了江浩,否则……”他一手放在宁孝亲咽喉处,稍稍用力就引来他一阵惊恐的吼叫。
形势霎时反转过来。苏铄身手之快超乎所有人想象,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苏铄是怎么做到在一只鸟都飞不进来的密集的剑阵中,灵活脱身并成功挟持宁孝亲的。
“别理他。”齐敬思只愣怔片刻,又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走得了?”
他用折扇指向天空,十几只雄鹰正在那里来回飞翔,那些鹰不是眼前人,只要得着命令便毫无顾忌地攻击敌人,直至将人啃得骨头也不剩。
“不妨试试?”苏铄同样回以轻笑,一手控制着宁孝亲的命门,一手不知从何处生出来五根银针,当着众人的面一晃,接着数声哀嚎,离他最近的五人竟齐齐倒下。
“放人。”
宁孝宗从大门外闯进来,瞪着齐敬思,道,“放了江浩,让他放了我哥。”
“对对对,敬思快……快放江浩。苏三你冷静点,想要你命的是齐敬思,我跟你无怨无仇,你莫要找错人。”
宁孝亲的求饶不知是否被齐敬思听去,他冷哼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给大将军报仇,便不可顾虑良多,倘若错过今日至机,以后再难有如此良机。”
“你……”宁孝宗才开口即被齐敬思扼住喉咙。
“下令,不然他下一刻就没命。”
齐敬思挟持宁孝宗对黑鹰卫首领发号施令。
“江浩在我们手里,他不敢怎么样。只要杀了他,你们大公子二公子都会安然无事。”
鹰大略作踌躇,忽然发出一声长啸。雄鹰猛地俯冲下来,一起往灵堂方向掠去。
齐敬思松开宁孝宗,后退开来,准备好好欣赏苏铄是如何化作雄鹰的盛馔的。
可他悠然的表情只持续片刻,片刻后又是一阵嘹亮的长啸声,雄鹰竟齐齐折返,不一会儿消失在苍茫天幕中。
“你……”鹰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竟然会退鹰啸。”宁孝宗也惊诧道,正欲追问,身后响起一声呵斥声。
“都住手!”宁怀远紫须白袍,不怒自威,身旁站着方才被押走的江浩。
“请贤侄放了犬子。”
“宁相大人。”苏铄点头致意,凛然道,“非是苏铄不信您,还请先放江浩离开。”
说着,他已挟着宁孝亲步出灵堂,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人交给江浩。江浩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他用剑抵着宁孝亲的脖颈,一步步朝外退去。
“一起走。”
“宁相想必还有事要与我谈。”
苏铄护着江浩退出大门,再次回身与宁怀远对峙。
“都下去。”宁怀元盯着齐敬思冷声道。
终于剩满室清寂。
苏铄跟着宁怀远再次步入灵堂。他随对方一起给宁大将军点燃两柱香。
“你的驭鹰啸从何处学来?”
“故人。”
苏铄淡淡回应,脸上波澜不惊。
与之相伴的却是多年前那段往事穿山越水栖上他心头,让一颗麻木的心感受到撕裂的尖利之伤。
那年,他与宁嗣音约定私奔。暂别前阿姒偷偷塞给他一张曲谱,要他一定在他们离开之前学会。后来他才知道,阿姒要他学的是只有宁家人才能学的驭鹰啸。
“黑鹰卫不敢伤我,我也决不允许他们伤你。那些鹰可不一样,他们一旦得了命令我也控制不住,除非你自己也会御鹰……”
当日,阿姒为防他们将要面临的种种障碍做好了准备。可惜,苏铄终究没有机会吹响驭鹰啸。阿姒拼命护他被宁怀远重伤,他则任命地放弃任何抵抗。
往日种种,化作过眼烟云,只凝结抹云淡风轻的微笑挂在唇角。
“故人?”宁怀远反问,“你近日所作所为可对得起宁家这位故人?”
苏铄默然低头。
宁大将军之死他无可辩驳。
“你今天敢来,着实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宁怀远不给他开口时机,继续道,“我给你一次机会,今天离开后立即辞江洲、还兵权、回故郡,永远别再回京。”
“如若我不答应呢?”
“你别无选择。”
“宁相别忘了,大公子尚在讲浩手中。”
“你当真以为凭他一人能全身而退?”
苏铄手心沁出冷汗。
他在宁怀远沉着、强势的注目下,再次感受到多年前面对宁太宰咄咄逼人气势的无奈鱼心慌。江公说得对,他还太年轻,历练太少,要想之后取得权臣之位,要耐得住性子,更要多与宁家人周旋。这般场面都经受不住,还何谈入住中枢。
“宁相待如何?”他淡然道,“杀了我?不值。放了我?不甘。”
“苏铄。”宁怀远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伴随他强忍的怒意,沉声道,“你当真宁家奈何不了你?”
“笃笃笃”
听得几声叩门声,宁怀远匆忙离去。
良久,约莫一个时辰后,大门被推开,江浩带人冲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久违露面的曲公。
宁怀远再未露面,宁家人只有宁孝纵出面替父亲出面送客下山。
“多谢曲公救命之恩。”苏铄知道自己逃过一劫。宁家能放过他多半是曲公出面调停。
“你该谢的不是我。”曲公已登上马车。闻言掀帘道,“至于何人,你心里有数。”
那人自然是江公。只有江公才能让已半致仕的曲公亲自出面帮他。
经此一事,苏铄阴谋杀害宁大将军的“谣言”不攻自破。他深入宁家祭拜之事更让他在士族声名威望大震。
这步棋,苏铄行得险,江公布得妙。
五日后,圣旨下,令苏铄尽快至江洲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