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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江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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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江东雨,颇无赖,下起来没完没了。本来三日行程,从梧桐到京城,江浩整整走了五天。半路抛了大队人马,只带几个贴身侍卫,策马疾驰,只望天黑前进得城门,到底还是晚了。
黑云压城,细雨缠绵,黑夜侵袭。江浩被阻于城门外,任侍卫将城门捶得擂鼓一般,城内无一丝响动。不由得几个人一阵乱骂。
一路疲惫,江浩倚着城墙,闭目养神。侍卫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他心里却一遍遍地想着另一件事。三天前,刚出梧桐郡,马车无缘无故折了车毂。他到茶棚里休息,等人另安排车马。这是进入梧桐的必经之地,商旅来往不绝,茶棚里挤满了人。侍从赶走了几桌人,才为他找到一处宽敞位置,从容休憩。旁人见此,自是习以为常,敢怒不敢言。忽而有人拍案而起,三只茶杯滚落下来,每一只都摔出一个缺口。江浩扫了一眼,三个跟他一般大的年轻人,两人着乌衣,一人玉衣束身,生气的正是那玉衣人。
“大哥,强扭的瓜不甜,她喜欢别人,随她去吧。”一人强拉他坐下。
“是啊,提亲不成,别伤了和气,我们回家再找更好的去。”另一人也说。
江浩又朝他们看去,那大哥低着头,似是十分伤心。严阵以待的侍卫也放松了戒备。不多时,两兄弟拖着大哥出了茶棚,朝梧桐方向驰去。
原本一件小插曲,不足道也。可那三人刚走,钱刚却发现一件事,惹得江浩心绪不安。
“公子,快看,这三只杯子掉落的地方,连起来,正是大将军的陇州地形,三只杯子皆有缺口。缺者,掘也,陇州危险,大将军危险啊。公子,您还是不要进京吧。”
钱刚本是大将军幕下的江湖术士,擅风水和谶纬之学,大将军对他甚是信任。此次他也跟随江浩入京。
江浩听后,一言不发,心下极是恼怒。表面上,他不动声色,一味地斥责钱刚,怪他无中生有,妖言惑众,命人绑他回去,听候处置。私下里,却偷偷派人追捕那三人,先关起来,再作打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但愿,一场虚惊吧。江浩暗自希冀。此时,城门悄悄打开,他被接了进去。江丞相和江劭父子正在焦急地等着他。
“大将军到底怎么样了?”江浩刚进门,江相扯着他便问。
江浩没有开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次抬头,已是满面泪痕。江相倒退三步,霎时跌坐进太师椅。江劭愣了许久,回过神来,立即给父亲倒了杯茶。江相接过茶,待要喝,茶却泼了一大半。他一翻手,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茶杯粉碎,残渣四溅,他干涩的眼中涌出两道浊泪。
“什么时候?”许久,江相才继续问。
“大军进驻梧桐的第二天。”江浩强忍着悲戚。
“他都病成那样了,还挥师东进,想干什么?你们就不能劝着吗?”江相离奇地愤怒,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本来是旧疾复发,以为过几天就好了,我们都没在意,不料,一路劳碌,到了梧桐,第二天,爷爷就……就去了。”江浩已是泣不成声。
“大将军薨逝,都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二叔!”
“好!浩儿,你听着,现在马上回去,趁着大将军死讯尚未传出,赶快带兵回陇州,增兵固守。我在朝联合其他宰辅,制止皇上对陇州用兵。从今以后,你一定要俯首称臣,切不可鲁莽行动。”江相冷静下来,立即有了对策。
“相爷,浩儿谢过您的好意。但我此次入京,定要完成爷爷的遗愿。”江浩再次跪下。
“唉!罢了。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明日再谈。”江相命人将江浩扶了下去,江劭也跟了出去。
不多时,江劭再次出现在书房。
“父亲,办妥了。七日就能到陇州。”江劭说。
“浩儿骂我了吧?”
“没有。他只说不甘心。”
“这封信,你立即派人送给江衮,让他务必撤回陇州。”江相拿起刚写好的信,递给儿子。江劭答应着,刚要出去,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行书马岩带来一封密信,来自征北将军江璲。五日前,皇上密诏他和镇东将军曲超率兵南下,护卫京师。江相看过密信,顿觉五雷轰顶,一时恍惚,险些摔倒,幸被两人扶住。
“这信?”江劭问。
“不用送了。备车,我要进宫。”江相推开他们,一变而坚决地说。江劭不敢多问,只得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