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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离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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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了我好几次我的想法,我想直接说清楚我的想法,却又实在忧心:国人向来是委婉的,我若是太直白,伤了他的心,岂不是不美?可若是太委婉,他听不出我的意思,那伤的可不就是我?
思来想去,我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非是结两姓之仇,如今好聚好散,以后还是好邻居,遇到了还可打个招呼,若是纠缠不清,对彼此都不好。
他却说这事儿不是他先找话说的,去医院闹事的非是他,而是他奶奶,说要跟我们家打官司的也是他的父亲,与他无关。
我听了这话,觉得实在可笑。诚然,确实都非是他所做,然而却都是因他而起。对于他不负责任的说法,我觉得可笑又可悲。
我早已看清他的面目,自然不愿意再与他虚与委蛇。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自然也不愿意委屈自己。
于是我回复他,我说你这样说多伤老人的心,他们若不是为了你,又怎样会做出这样不合理的事情呢?我说算了吧,就这样。
他似乎是知道不能挽回了,于是也只说我不后悔就好。
我自是不会后悔。
离婚那天,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他整整一个多小时。
初春的阳光很好,照得玻璃幕墙明晃晃的,我等了许久,才看见他慌慌张张地从出租车里钻出来。领口歪着,裤脚还沾着泥点,像是刚从工地上匆匆赶来的,虽然我知道他们全家昨天就回了老家。
“户口本忘带了。”他挠着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我看了看表,没说话。他又跑回去拿,这一等又是四十分钟。
再回来时,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证件,却把身份证落在了摩托车上。工作人员已经不耐烦地敲了好几次桌子,我忽然想起结婚那天,他也是这样丢三落四,找不到戒指,最后还是用了廖雪勤的顶替。
签字的时候,他突然按住协议书:“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团墨迹,像我们这场婚姻最后的污点。窗外有小孩举着棉花糖跑过,粉色的糖丝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我唯一后悔的,”我掰开他的手指,“就是没早点来办这个。”手指印盖下去,却比婚礼上的誓言响亮得多。
走出大门时,他还在身后喊:“你以后会明白的!”春风吹起我的头发,发梢扫过离婚证鲜红的封皮。我抬头看了看天,真奇怪,同样的阳光,照在结婚证上是刺眼,照在离婚证上却成了温暖。
转角处的不知名花儿开得正好,不久之前,我还被他们一家人逼着喝促排卵的中药。苦得发黑的药汁,和现在手里捧着的奶茶相比,简直是上辈子的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爷爷发的消息:“我跟你奶奶买了只烧鹅回来庆祝。”我忽然笑出声,吓得路边打盹的野猫一激灵。
“好。”我笑着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