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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厌世者的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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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如今我方才能够坦诚说出一件事:那就是我如此厌恶人类。直接说厌人似乎过于草率,也有些笼统,那我在此做个说明,我厌恶的人,即是:具体的身边的每一个能够被我所接触到的人,这些人自然包括我的母亲,也包括我自己。
我有足够的理由厌恶人,每时每刻我所接触到的人无不是令人不适的:随地乱扔垃圾的、随地吐痰甚至于大小便的,甚至是那些酗酒赌博□□的(然而这些人只要有一个能够夸赞的点,这些人就会被人说个好男人,至于好女人是如何的,我倒是不曾听人提起过),而我从前听一些人说,若是找对象,也不要太挑,模样周正点的就是个好的了,什么不好?有鼻子有眼的就是好。若只是行为如此让人厌恶也就罢了,偏偏他们的思想也很是匮乏,每日所谈论的事情无外乎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不是谁家儿子讨了老婆,就是谁家女人搞了外遇……
或许有人会反驳:嘿,你所说的这些始终是少数,然而如此多的少数便构成了这个世界的绝大多数。
我厌恶人类,这种厌恶不是突如其来的情绪,而是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经年累月的锈迹。
读书时,我就已经是异类。课桌里被塞进死老鼠的早晨,走廊上被人故意伸脚绊倒的午后,放学路上被扯掉发绳的黄昏。那些施暴者的脸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们笑的时候,嘴里露出的黄色牙齿,像某种啮齿类动物的獠牙。老师总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却从来不说,为何欺负人的是他们。
家里也好不到哪去。母亲的情绪像六月的雷阵雨,前一刻还在夸我的作业整齐,下一秒就能因为打翻的酱油瓶扇我耳光。父亲永远坐在电视机前,像一尊褪了色的泥塑,连眼珠都不转一下。我最常做的事,就是蹲在卫生间里数瓷砖上的裂纹,那些蜿蜒的黑色细线,比我的人生轨迹还要曲折。
结婚?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霸凌罢了。相亲桌上,介绍人唾沫横飞地说着“女人过了二十五就不值钱了”,婆家人审视我的眼神,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一块过了夜的猪肉。婚礼上所有人都笑着,只有我知道自己是被绑上祭台的牲口。他们不在乎祭品愿不愿意,只关心它够不够肥美。
最可笑的是,当我把这些事说出来时,总有人皱着眉头教育我:“你要多看看阳光的一面。”说这话的人,大概从没被阳光烫伤过吧。就像那些夸我丈夫“老实本分”的亲戚,他们永远不会明白,有些人的“老实”,不过是无能的遮羞布。
如今我终于敢承认:我恨这一切。恨学校里沾着口香糖的椅子,恨家里永远油腻的餐桌,恨婚床上洗不净的精斑。但最恨的还是我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学会,在第一次被按进厕所隔间时,就咬断那些人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