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江山》凌若风

4、殿试面圣

　　按大周惯例，殿试该在初春时节举行。可自去年年底，先帝陈丰一直病着，不见好转，今年的殿试便一拖再拖，直到文帝过世也没能举行。新帝陈斐即位后，将朝堂的局面稍稍稳定后，便在秋季举行了殿试。
　　陈斐看着这些新晋的才子，心中如同翻涌的滔滔江水，很是激荡。
　　如今，太后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朝堂上大将军张之旻经常与自己起冲突，简直目中无人。自己身为天下之主，必须招纳天下贤才为自己所用，在朝中壮大自己的势力，获得更多支持自己的人。
　　而这次的殿试，正是选拔人才的好机会。作为读书人，不管是否出身于门阀世家，不问出身，只要才德兼备，就可以破格录用，一展雄才伟略。陈斐心中隐隐有一种预感，在今年这些贡生中，将会出现能够辅佐自己，可堪大任之人。

　　考座上，考生们看向试题。书面的题目不算太难，主要考察两个方面。
　　一是经学，对于儒学经典的掌握和解读。
　　赵云熙对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答起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
　　二是策问，针对当下朝廷面临的一些重大问题进行提问，涉及吏治、生产、边防等方方面面，要求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种题目的难度挺大，而且有不少题目设问角度十分刁钻，有些贡生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回答，手里拿着笔，却无从落笔，只好干着急。
　　赵云熙为这次考试作了充分准备，对朝堂大事多有思考和见解。他看着题目，拧眉思考，尽力一一作答。
　　书面答题整整持续一天，到了日暮十分，各位考生依次交卷，等待明天的开考。

　　陈斐今日主考整整一日，有些疲累。晚上洗漱完毕，便靠在床头看书。
　　“皇上，太师大人求见。”王公公从外面走进来请示。
　　陈斐很是惊讶，赶紧下床：“太师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欧阳珩慢慢走了进来，行了礼：“老臣参见皇上。”
　　“免礼。太师的腿疾可好些了？” 陈斐扶起欧阳珩，关切道。
　　“多谢皇上挂怀。臣这段日子在家休养，已经好了大半。皇上，今日主考，可有发现可用之人？”
　　“这次殿试，朕加设了一个提问项目，明日会进行。朕想仔细考验一下这些新晋贡生，选出真正的堪当大任之人。”
　　欧阳珩思索了一阵，赞许道：“老臣听说了。皇上深谋远虑，相信一定会选拔出大周的栋梁之才。皇上，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太后一党实力过大。大周很需要能辅佐皇上的人，帮助皇上对抗太后势力，坐稳大周的江山。”
　　“太师的苦心，朕明白。” 陈斐点了点头。

　　夜晚，赵云轩躺在床上，还没有入睡。想起白天的一幕，觉得很是神奇。自己万万没想到，那天在文学馆邂逅的“赵公子”，居然是当今天子。难怪自己当时就觉得“赵公子”器宇不凡，谈吐不俗。
　　今日自己在人群中，想来皇上没发现自己。远远看着皇上端坐在龙座之上，很是威严，不过那天文学馆里的皇上，竟有几分可爱。

　　翌日，诸位考生早早等候，伴着一阵激进昂扬的鼓乐，皇上驾到。
　　陈斐身穿皮弁服，端坐在龙椅上，浑身散发着威严。乌黑浓密的头发竖起来，藏于白鹿皮制作的弁冠中，显得尊贵无比。
　　他俯视了诸位贡生一圈，开口道：“今日是殿试的第二日，最后一日。朕会问你们一个问题，谁的回答最让朕满意，谁的得分便最高。”
　　经过了昨日的考试，有的考生自知成绩不理想，急于想在今日取得高分，扳回一局；有的考试觉得昨日答得不错，想在今日崭露头角，获得皇上的赏识，将来在朝堂上得到重用。大家跃跃欲试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大周建国二十余载，一直采取修生养息的政策，经济得到恢复。但是，近年来，边境之患越来越严重，加之朕刚登基，朝中局势也不太稳定。现在的大周，朕该如何治理，诸位可以良策？”
　　贡生们纷纷陷入了思考，赵云熙微微一笑，从人群中走出来，准备将自己早已构思好的治国之策说给皇上。

　　陈斐看到走出人群，站在最前方低着头的贡生，觉得很是眼熟，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云熙行了礼后，抬起头，笑着答道：“回皇上的话，草民名叫赵云熙。”
　　陈斐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又听到赵云熙的名字，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天。文学馆中，赵云熙胸有成竹地论战的样子，历历在目。陈斐十分惊喜，身子往前倾了倾，眼睛一下子亮了：“哈哈，原来是你，真是太巧了。快把你的回答，说给朕听听。”
　　“大周开国时，百姓经过前朝战祸，流离失所，大周采用无为而治的办法，让百姓休养生息，恢复生产。如今，局面已经不同了。经济虽然得到了恢复，但朝廷内有外戚势力，外有边陲隐患，皇上不妨改变治国方针。”
　　“如何改？”
　　“改变开国以来的无为而治政策，实行改革，不再顺其自然。首先，以农为本，减少赋税，发展生产；其次，皇上应该广泛选拔人才，在朝中委以重任，并且广开言路；再者，对兵制进行改革，大力发展屯田，对外平定外患。”
　　赵云熙的回答正是陈斐心中所想，陈斐微微有些颤抖，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太好了，这个人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一定要重用。
　　陈斐的眼睛亮晶晶的，眼神里满是欣赏：“赵爱卿的建议，甚得朕心。”
　　“赵爱卿……”赵云熙默默重复了一遍，心想，皇上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应该已经准备任用自己了，才会称呼自己爱卿。

　　第二日的殿试很快落下帷幕，赵云熙回答完之后，鲜有几位也回答了皇上的问题，但都不怎么令皇上满意。
　　“这次经学倒还容易，策问确实有些难度，怕是要拉开很大差距。赵公子，你今日的表现，可谓是大放异彩啊。”回去的路上，唐景向赵云熙称赞道。
　　“唐公子今日对整顿吏治的见解，也很独到。”赵笑着回道。
　　唐景走了两步，凝眉思索：“说起来，这次的题目，经学倒还容易，策问确实有些难度，怕是要拉开很大差距。而今日皇上的提问，依在下看，这第一名，非赵公子莫属啊。”
　　赵云熙笑而不语。自己的成绩应该会很不错，接下来只需耐心等待殿试的结果即可。

　　这日，陈斐正在御书房披折子，江子阳进来禀报：“皇上，太妃的事，有新进展了。”
　　陈斐立马放下纸笔：“如何。”
　　“微臣这几日暗中观察冷宫旁的那处偏殿，发现有一个人几次出现在那里，觉得可疑，便传他过来问话。”
　　陈斐点头：“带进来吧。”
　　只见进来一个御林军打扮的男子，体格中等，算不上强壮。虽然穿着御林军的服装，但长相更像个读书人。他眉眼清秀，带着一股书卷气，称得上俊逸。
　　陈斐仔细端详着这人，皱眉道：“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间偏殿，老实和朕交代。”
　　“微臣是御林军郑恪。我出现在那里，只是换班的时候，为了方便，就抄近道，路过那里。”郑恪低头答道。
　　“你觉得朕会信？”陈斐有些怒了。
　　“皇上，微臣想给您看个东西。这块玉佩，您还记得吗？” 郑恪拿出一块玉佩，突然抬头，黑漆漆的眼睛盯着陈斐。陈斐点头，江子阳拿过玉佩递给陈斐。
　　陈斐从江子阳手中接过，是一块翠绿色的观音玉佩，看着价值不菲，但绝对不是出自宫中。
　　陈斐脸色大变，他走到郑恪面前，大声吼道：“这块玉佩，哪里来的！说！”
　　郑恪自顾自说道：“不错，皇上还记得。”然后看着陈斐：“是她给我的。”
　　“她人呢？！”
　　“就在那间偏殿。”

　　陈斐激动万分，他的双手有些发抖，嘴唇上下开合，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深呼吸了几下，理了理思路，命令道：“江子阳，你带几个可靠的人，马上前往偏殿。找个由头，说要查查各宫偏殿，借机进去，救出太妃。”
　　江子阳快速应道：“是，微臣这就去。”
　　“等等，”陈斐定了定神，又叫住江子阳，“一定要保密，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

　　陈斐在宫中来回踱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紧张，七上八下的。
　　突然，江子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皇上，不好了！偏殿没有人！”
　　“什么？！”陈斐的身体定在原地，大惊失色。
　　为什么偏殿没有人？是消息泄露，太后知道自己要找到母妃了，所以临时起意，将母妃转移去了别的地方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陈斐握紧手中的玉佩，一时间心乱如麻。这块玉佩是当年父亲还是太子时，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母亲的。如今见到这块玉佩，说明母亲一定曾经在偏殿待过。
　　可是，为什么太后要将母妃转移呢？按理说，自己寻找母妃，应当做得非常隐秘才是，太后不会轻易发觉。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太后这么做？母妃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