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江山》凌若风

5、放榜中状元

　　陈斐在郑恪面前坐下，铁青着脸道：“和朕说说，那间偏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进去的。”
　　郑恪抬头，恭敬地答道：“微臣是太妃娘娘旧相识。太妃娘娘曾经委托身边的宫女找过在下，在下才得知太妃娘娘被关在那里。偏殿虽然邻近冷宫，但守卫森严，微臣很难进入。只能过一段时间，定期过去给太妃娘娘送些吃的用的。”
　　陈斐拧眉注视着郑恪。面前这个人，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感觉此人有很多故事，心事重重，审问的时候也不肯配合。但是，现在郑恪的态度却大不一样，有问必答，而且表情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阴沉，看起来诚恳无比。陈斐的心头总有不少疑虑，他并不相信郑恪的说辞。

　　深夜，外面刮起了大风，呼呼的风声撞击着门窗，传入陈斐的耳畔。陈斐坐在案头，用手撑着太阳穴，紧闭双眼，脸色很难看，声音也充满了疲惫：“都怪朕……若是朕早些去寻找母妃，也许就能找到母妃……”
　　王公公看在眼里，很是心疼：“皇上，你不要自责。情况突然有变，任谁也想不到啊。”
　　陈斐十分懊恼，他一拳拍在案头，把案头上的摆件都拍得摇晃：“太后真是欺人太甚！父皇在时，母妃对太后一向恭敬，从未有过僭越之举。如今太后这般，究竟是为何？”
　　“当年的事，有诸多疑点。唉……老奴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也伺候先帝多年。无论如何，老奴都觉得，太妃娘娘不会做出那种事……”王公公叹了口气。
　　陈斐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咬牙道：“明日，朕去见太后。朕要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翌日上午，太后张灵儿正在坤宁宫的院子里晒太后，她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对身边的宫女道：“今日的阳光不错，适合小憩。绿荷，去给我砌壶新茶。”
　　“拜见母后”，陈斐抬脚踏进坤宁宫：“母后，杭州新上贡了一批丝绸和绣品，朕命令他们带过来，给母后挑选。”
　　张灵儿闻言，很是高兴，嫣红的嘴唇上扬：“斐儿真是有孝心，这点小事还亲自过来。”
　　“朕也想过来看看母后。母后，这杭州的能工巧匠确实多，这些绣样，可谓是精品中的精品，想来母后一定喜欢。”
　　张灵儿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绣样贡品，称赞道：“果然不错，”似乎想起了什么，看了陈斐一眼，低声道“说起来，苏太妃也很喜欢刺绣。只可惜，妹妹命薄……”
　　陈斐紧盯着张灵儿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道：“母妃福浅，被父皇厌弃。朕能有今日，全靠母后的培养。”
　　张灵儿的表情僵了一下，然后露出哀伤惋惜的表情：“当年，苏妹妹也是一时糊涂……如今，斐儿长大成人了，妹妹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陈斐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下。

　　陈君凝拿着上回在慕云城小摊上买的泥塑小人，来到御书房前，找到江子阳。
　　“江侍卫——喏，送你个小玩艺。” 陈君凝搅了搅手帕说道。
　　“这……太贵重了……”江子阳受宠若惊，一时呆住，有些结巴。
　　陈君凝被他这样子逗笑了：“小玩艺而已，不算贵重。还不快收下。”
　　江子阳十分激动，接过小人的时候，手都有些哆嗦，差点没拿稳：“多……多谢公主。”
　　陈君凝看着他收下礼物，很开心，又问道：“皇兄在里面吗？”
　　“皇上……去了坤宁宫。”
　　陈君凝看江子阳眼神有些躲闪，怀疑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江子阳愈发不敢看陈君凝的眼睛。
　　陈君凝着急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啊！你快说啊！”

　　御书房中，陈君凝和江子阳正在等待陈斐。
　　陈斐一进门，陈君凝就马上迎上来，她白着一张脸，红着眼睛，张了张嘴：“皇兄，母妃还活着，是吗？”
　　“是。”陈斐紧紧抱住陈君凝，眼里充满歉疚和心疼。
　　陈君凝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陈斐的袖子，扯出一个笑容：“皇兄去找了太后，如何了？”陈斐双手紧握成拳，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果然是太后做的。”
　　陈君凝气得来回踱步：“皇兄，这件事你应该早点跟我说。要不是今天我去找江子阳……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如今，找到母妃，只怕更难了……”陈斐颓然地坐在龙椅上。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转眼间，已经到了殿选放榜的日子。
　　凌晨时分，尚未破晓，参加完殿试的举子们，都早早来到礼部南院恭候，等待放榜。
　　这是新帝即位后的第一次殿选揭榜，不仅举子们在焦灼等候，就连国子监的学子也纷纷赶来，一睹放榜时的热闹。

　　走进南院，穿过一处低低的围栏，迎面便是一堵约一丈高的墙。墙上有墨青色的飞檐，飞檐末处上雕刻着祥云的图案，意指祝愿考生登科及第，一飞冲天，往后的仕途平步青云。
　　四周是空地，赵云熙一行人来得较早，所以选到了好位置，站在离墙不远的位置等候。
　　唐景可能是太过紧张，一直喋喋不休：“赵公子你看，我说得吧，幸亏咱们来得早，才赶上了前排。要不然，等一会金榜来了，都要使劲往前挤……”
　　赵云熙礼貌应着，有些走神。为父亲伸冤，是自己多年的夙愿。自己能否入朝为官，全在今天。
　　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前来观榜得人越涌越多，将南院团团包围，彻底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约莫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礼部官员奉旨前来张贴榜单。
　　“让一让！都让一让！金榜到！！”一声高喝声，划破了这压抑的平静，仿佛把众人从梦中喊醒。
　　大家回过神来，纷纷往后退，人群从中间让出一条窄窄的道路。赵云熙呼吸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礼部的官员身穿大红色官府，身上绑着红花，捧着烫金的榜单，走向那堵即将张贴榜单的墙。
　　四张竖着的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高中者的名单。其中，第一张上，几行最大的字，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前三甲”的名字，格外瞩目。

　　在场等候的举子们各怀心事，神态各异。
　　有的按捺不住紧张激动的心情，在人潮中奋力往前挤，恨不得马上在金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
　　有的胸有成竹，不疾不徐地跟着人流往前走；
　　有的已经发现自己落榜，大失所望，双目呆滞，一时难以接受，像是被剥去了骨头一般，跌跌撞撞地退出人群。
　　而在场者不乏有只是来图个热闹看的，他们带着调侃的神色，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

　　“都别挤！本官来报金榜的名单！”礼部官员大声念道。
　　赵云熙忍不住心潮澎湃，手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一甲，赵云熙！赐进士及第！”
　　赵云熙的脑子“翁——”地响了一下，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隔绝了这个世界。“一甲”……“赵云熙”……肯定是很简单的词，应该能懂；可是，为什么这两个词连在一起，自己就搞不懂意思了呢？

　　“赵公子！赵公子！你高中状元啦！！！”旁边的唐景看到赵云熙这幅模样，赶紧用胳膊狠狠撞着赵云熙。
　　赵云熙这才如梦方醒，耳朵又听见了这个世界的声音，犹如刚才身处真空中，现在被唐景这一撞，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一样。
　　“别发呆啦！高兴傻了吧你，哈哈哈。”唐景重重拍了拍赵云熙的肩膀，把他拉到金榜前“快看！你的名字在第一个！！！”
　　赵云熙像没有思想的木偶一样，被唐景拉到金榜前，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名字。半晌，他才反映过来。赵云熙浑身如过电般，猛地一震，胸口激烈起伏，一颗心仿佛不是自己的，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自己这次信心十足，但强中自有强中手，自己没有想过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况且，考场上状况复杂多变，即使自己做了充分的准备，也不敢奢望一定能进前三甲。
　　他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榜单上的第一行。不错，是自己的名字，不是做梦，也不是同名同姓。就是自己——赵云熙。
　　“我高中了！我！！我高中状元了！！！”赵云熙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声喊道。

　　回客栈的路上发生了什么，赵云熙记不清楚了。他的头脑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飘在云端，周遭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自己只记得，他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道贺声。一声声的“恭喜高中”，好像今日的阳光，照亮了自己的前途，也温暖了自己的心房。

　　回到客栈，赵云轩早已得知了消息。他也是激动的不行，高兴得脸都红了，一直围着赵云熙，兴奋地说话都有些发抖。
　　赵云熙走进房间，喝了口茶，定下神来，心绪终于平静了一些。“嘴角快翘到天上去了。”赵云熙笑着对弟弟说。
　　唐景笑道：“赵公子终于回神了。别着急，放榜之后，一会喜报就会到客栈。你赶紧准备一下，好迎接礼部的大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