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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55??? ...

  •   我睁开眼睛,和煦的阳光透过薄纱,落在枕边。
      窗外,天空很蓝,没有沙尘,没有雾气,地平线处那座矮山,清晰可见。我似乎很久没有试过睡到自然醒了,以至于醒来之后,我起身坐在床上,愣愣看着窗外好久,脑子里仍然一片空白。
      直到一个背影出现在我窗前,他伸手指向远处那座矮山,随后侧过脸,张开嘴说了些什么。此时,他发现我正看着他,便回过头来,我也是这才看清,他是林挚。
      对,我和他从明极城回到了沙漠城,就在昨天夜里,一同回来的还有林天,如果不是那一桌子的人阻拦,我会把高君泽也一起带回来。
      我起身下床,打开窗户,只见窗前除了林挚,还有我母亲,她穿着围裙,怀里还揽了一盆蔬菜。
      “林天呢?”我问。
      母亲朝我笑了笑,“还在睡呢,现在还早,晚一点再去叫他吧。”她翻了翻怀里的蔬菜,“我的粥应该好了,你们要是饿了,就先到饭厅来。”
      母亲说完,转身离开,窗前只剩我和林挚二人。我确实饿了,原本也想随母亲到饭厅去,却突然被林挚叫住。
      “这个东西,是真是假?”他把手伸进大衣内袋,随后拿出一张叠成方形的纸,展开后递到我面前。
      我低头一看,是那张波形图。
      “我不知道。”我摇头,但随即意识到,林挚不就是林修的儿子吗,便立即反问:“你会用你父亲留下来的那些器械吗?”
      林挚皱了皱眉,似乎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这么问。我想了想,不知道母亲跟他说过之前的事情没有,但是他和我一道回来,关于我自己的事情,也确实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按照高君泽的说法,我碰到那台机器,所以图是我的,这张图同冥想之力极其相似,但并非完全重合,但理论上来说,我身上是没有结缘之力的。高君泽不能离开明极城,我需要一个懂那些器械的人,去验证这张图的真假。”我解释到。
      林挚听完,眉头倒是皱得更紧,“这样的人都编在研究所下了,我无能为力。”
      意料之中,毕竟林修两个儿子都不在自己膝下长大,况且,旧宅子里那些器械,估计都是些老物件了,不然也不会一直压在宅子里没人拿出来用,就算高君泽能出来,也不一定摸得明白吧。
      至于研究所……还是免了,要是被他们发现我根本没有超能力,那不是自讨无趣吗。
      说实话,是真是假又如何,林天安全回来,我应当按照给朱管家的承诺,离开这里。我一走,高君泽的位置就无人可替,能不能回归原位,就靠他自己争取了。母亲也说过,她会尊重我的选择。
      困难总是会有,但时间漫漫,一切,一定能回到我从未来过的模样。
      父亲带我逃了二十年,虽然还是被抓了回去,但是人生有多少个二十年呢,能逃一个,就算一个吧。
      “我饿了,你呢?”我淡然地笑了笑。
      林挚说想继续在院子里转转,我便先往饭厅去了。恰巧路过林天房门口,看见门留着一条缝隙,我顺势朝里面看去。他睡得很安静,呼吸均匀,床边有一杯还冒着热气的水,墙上的时钟刚过九点,母亲说得对,还早。
      来到饭厅,却看见母亲还在厨房里忙碌,我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汤勺,把滚烫的白粥从锅里盛到碗里,低声问到:“妈,他都跟你说了么。”
      “三君殿的事吗?”母亲反问到。
      我思考了一下,三君殿,应该指的就是那栋教堂式的建筑,里面有大片壁画和三君石雕像的地方。我点了点头。
      她将桌面散落的厨具收进洗碗池中,拧动开关,水流声“哗哗”地响了起来。
      “我知道你是为救林天,可你不明白平复冥想之力意味着什么。五年之后,若是还有任何因冥想之力而起的事件,都将是你的责任。可是,二十年来没有进展的事情,多一个五年,又怎么样呢?”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继续说到:“阿尘,你走吧,去一个,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我愣住了,手里那一勺盛满的粥,悬在半空中。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想法,明明与我的想法一致,但是她那一句“阿尘,你走吧”,竟然格外地刺耳。我忽然意识到,我以前能成功离开,是因为搭上了一个高君泽,而这一次,真的是转个身,一走了之这么简单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碗里已经盛满了白粥,我将那一勺放回锅里,端着碗朝饭厅走去。
      我背对母亲,道了声“好”。
      逃避可耻,但我,别无选择。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一阵玻璃摔碎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朝声音的源头看去,那边,好像是林天的房间。我看向母亲,她也正看向我,我立即将手里的碗放到桌面上,与母亲一起朝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只见林天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本放在床边的水杯,摔碎在他面前,热水淌了一地。
      “林天?”
      母亲叫了叫他的名字,但他没有反应。她只好急忙上前,抓起林天的手臂想把他扶起来,我也赶紧上去帮忙,托住林天的肩膀,先让他坐起身来。也就是此时,我感觉他的衣物湿了大块,原以为是那杯水,我下意识抽出手来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的手掌,竟一片猩红。
      “怎么了?”此时林挚也出现在房门口。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抬头看了看母亲,母亲显然也看见了我手上的血迹。
      我低头,这才注意到林天压在身下的衣服,已浸红了半边。我轻手轻脚地翻过他的身体,小心掀开覆在背上的衣物,这才发现,他一整张背部,从肩到腰,交错填满了紫黑色的淤青,红痕,新旧不一的伤口,还有一道足有巴掌长,还未拆缝线的刀口,血液从裂开的刀口缓缓缓缓外渗,渗透到每一条缝线上,每一个线孔中。
      是啊,哪有那么简单。研究所门口,教授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还有那个戴眼镜的男人,看见这些的时候,我就该想到了,他们不可能只是简单地把人给我,我知道林天在研究所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但我似乎,太过低估他们的手段了。可是他们凭什么……
      “别愣着,抬上车。”
      林挚一掌拍在我的肩上,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救人要紧。

      一直到医院里,安顿好林天,我都没能想象出来他在明极城经历过什么,医生告诉我们他的肋骨有断裂和骨折,曾大量使用过麻醉和安眠药,这恐怕就是为什么他能睡得那么安静。在医护人员处理伤口的时候,母亲去办理相关手续,而我和林挚就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
      我站起身来。
      林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我的手臂,问:“你去哪里。”
      “回明极城。”
      “去找教授?你有什么证据是他做的。”
      “这还不够明显吗?”我反问到。
      林挚却出其地冷静,“那你是要去揍他一顿吗?”
      “你可是他亲哥。”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贸然行动。是研究院下的手,他就一定会反咬你一口。毕竟你从他手上,把人接走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却丝毫不让步,手上的力量也在缓缓加重。
      “那就这样算了?”我继续问到。
      此时林挚也站起身来,松开了手,“追根究底那是我擅长的事情,而你接下来,还有更为困难的选择要做。”
      他说完,朝着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随后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他所说“更为困难的选择”是指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拦住他,我只是觉得,林天的事情不会就这样翻篇,也不能就这样翻篇,由他来解决,总比我站在研究所前,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吧。
      母亲从楼下上来,恰巧在楼梯口,与林挚碰上面。
      “你不等他了吗?”母亲问。
      林挚摇了摇头,就往楼下去了。
      “明极城出来的小孩都很奇怪,你不等他醒过来,又怎么知道他想不想见你呢?阿尘,你可不许这样。”母亲边整理手里的文件,边朝我走来,然后拉着我坐回到休息椅上。
      “对了,我顺手开了点外伤药,你把手给我。”
      她拉过我的右手,摊开掌心,放在休息椅的扶手上。握住匕首的时候我没用很大劲,所以刀口并不算太深,只是一条细长的划痕,恰好横在掌心。我手上还留着些林天身上的血迹,母亲细心地擦干净血迹,才将药膏一点点往上敷。
      她突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抬头,却发现她也正看着我。
      “你板起脸来,跟君泽还真是一模一样。”她说着将药膏收了收,继续道:“君泽要是能像你一样,跟林天也相处得来就好了。”
      “我以前,跟他关系很好吗?”
      “何止是好啊,跟化了的糖一样黏在一起。不是在院里玩沙子,就是去山前数火车,那时候你,可不知道比林天皮上多少倍,不过你还很小,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
      数火车的事情我是有点印象的,但是母亲,还说了些我已经记不起来的事。
      她说林天刚到我们家的时候,胆子小的很,也不爱说话,谁去牵他,他就咬谁,除了我。倒也不是说不咬我,是我不知天高地厚,被咬了不仅不撒手,还反口咬回去。也就是这个“以牙还牙”吧,他倒是还愿意跟我亲近些。
      原本生父回来得少,都是母亲带着我,我一天天上蹿下跳,根本看不过来,本以为多了个性格内向的孩子作伴,我能稍微收敛一点,没想到的是,家里从一只猴变成了两只,一整天都没个消停。后来我离开,高君泽出现,虽然两张脸极为相似,但林天却能分辨出来,母亲瞒不住他,只能如实相告。
      父亲带着我,彻底同映域断了联系,母亲与生父分居两地,高君泽跟随生父,虽不时回沙漠城来看看,但越是长大,和林天便越是无话可谈。可是母亲,着实是太过想念那些热热闹闹的日子了,隔三岔五地在林天面前提起我来,他倒是不厌其烦地听着,也总是会回应母亲,他说,他会把我找回来。
      不可否认,他做到了,是他把我带回来的。
      病房里突然传来一阵响动,一个医护人员推开门,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我们正想上前询问情况,只见他朝房里喊去:“离他远点!离他远点!”
      不明状况的我朝病房里面看去,只见林天胡乱扯着裹在身上的绷带,将桌面上的药品和工具全打翻到地上,他踉跄着后退,直至跌撞在病房最角落的文件柜旁。
      护士见状想上前,只是刚迈出一步,林天就随手抓起几份文件,朝护士砸了过去。母亲想上去,却被另一个护士拉住了。他倚靠在文件柜边上,一边暴躁地拽那些被他扯松的绷带,一边防备着所有想靠近他的人。
      白色的绷带逐渐变红,无疑是血又开始外渗。医护人员不敢靠近,我只好趁他专注扯着绷带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冲上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我正面抱住。我把他上半身都锁在怀中,并且尽可能不过多地触碰他的后背,冰冷的温度瞬间侵蚀身体。
      其实这时候的他力气并不大,但他没有放弃挣扎,尝试把手从我怀里抽出来,反复几次不成,转而张开嘴一口就咬在我肩上,我闷叫一声,这家伙原来真的会咬人,而且咬合力可比手上的力量大多了。
      “林天……林天。”我把脸凑到他耳边,尝试着去跟他沟通。
      “林天,是我,高尘。”
      既然他有意识,就应该能听见我说话。
      “我是高尘,你能听见吗,可以的话,你说句话。”
      我不断重复这些话,僵持好几分钟,他终于是松开了嘴,也没有再胡乱挣扎,只是将脑袋枕在我肩上。看来沟通有效,就在我稍稍松开手的时候,他突然整个人朝我倒下,我一下子没受住他的重量,后倒摔到地上。
      他枕在我胸前,吃力地抬了抬头,凌乱的碎发间埋着一双,浑浊而疲惫的眼眸。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看我,但我见他嘴角小幅动了几下,似乎是说了些什么,然而我没有听见声音,只好支起身体,将耳朵凑近,并问到:“你说什么?”
      好一会,我终于在耳边沉重的喘息声之中,分辨出他略微沙哑的声音。
      “别丢下我……”
      他说,高尘,别丢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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