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世界》羊毛

12、第 12 章

　　“安”
　　“你是谁……”我恍惚了，觉得似曾相识。
　　“为什么我每次都在你干坏事的时候遇到你。”
　　是个漂亮得堪称妖孽的小孩子，唇红齿白，眼色琉璃，神色疏离，光华绝世。我瞬时就想到了那个圣母大教堂里的小天使。除了那神色让人懊恼。
　　“到别人家里，你需要基本的礼节。”我捏了捏眼窝，适时端起长辈架子，谆谆教导。
　　只见对面那位气度华贵，成功演绎何谓反客为主，不紧不慢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和手指，细细地叠了----居然偷吃我的贡品-----在我几乎绝望地认为我和他存在沟通障碍的时候才施施然：
　　“玛菲.帕撒。”
　　瞧瞧那生气，仿佛是在学院说“我是涅尔玛”，在多哈说“我是撒以.如聂”，啧啧，嚣张。我那泼冷水的恶趣味爆发：
　　“不认识！小朋友你可以回家了。”
　　“家？”他笑得像是梅林皇家大教堂里神的天使：“这就是我的家。”
　　“你父亲叫艾奇诺.让？”我惊疑。
　　“不是。”回答得很是干脆，没有撒谎的空间。甚至还带着鄙夷的微笑看着我。
　　这个问题亵渎了他？
　　我在心里发誓，下次遇到基尔巴特绝对不打击他是朵喇叭花了，现在比他更喇叭更女王的我都见过了。
　　那就好了，我老妈还在那不知道第几层的地狱等着我去换呢，估计是没有时间搞婚外情的。要是真的是的话，我心里的魔鬼微微露出獠牙：杀了他！
　　他的存在，是这个耻辱契约的最大的侮辱。
　　“你的母亲？”这孩子是没的救了，希望他父母正常些，但是貌似会放任一个丁大的夜不归宿到处晃荡还入室行窃的家长不会正常到哪里去，但是学过占卜的我们知道有概率就有可能，基尔巴特那高贵到用鼻孔看世界的母亲还不是能生出基尔巴特这种狗腿的儿子，所以说嘛凡事皆有可能。
　　“安”微笑依旧像个天使，“我听别人这么叫她”。
　　“你慢慢找你那粗心的姆妈或是嬷嬷去，我要睡了。”
　　“我找到了，”他显得有点糊涂，“不就是你么?”
　　……我相信我六七岁的时候没有机会当妈。
　　“对不起，我现在的头衔是梅林法师团见习法师以及让.费雷斯家族第34代传人，没有妈妈这个头衔。”
　　“撒以纪元424年，你把我带到这个人世，在人间，你们不都是这样定义“母亲”的么？”
　　壁炉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这种笑，这种笑，觉对不适合一个孩子，----“你到底是谁！”
　　“玛菲.帕撒。”
　　血色的地狱门像是活动的蛇，流淌着温热的血，看得近了，我几乎闻到了腥味，那应该是我熟悉的味道，如果没有错，那是六年前我的鲜血。
　　“您还真是粗心啊，居然没有把契约书随身带上，您不知道我浪费了多少时间来找您。”
　　焦黑色的羊皮书，那个长泽最后的夜晚，烟花这么漂亮，为什么我没有从其中嗅出绝望和分离的味道。
　　那永远的伙伴，可是他么？
　　不是那个会打喷嚏会冒火星的大恶魔么？我失望透顶，我种下了金百合却收获了狗尾巴。但是抬眼才看了一眼就杂念全消只剩下堪称阿谀的微笑了。
　　“你迟到了六年”，扳了扳手指，笑眯眯地陈诉。

　　在学院的时间内，觉得很安静很快乐，是的，淡淡的幸福，确是我始料不及的，我想，这可能是作为我未来的某种结局的补偿了。我不愿意去多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就想开了，只是想要这么好好地，把爱玛嬷嬷的唠叨听下去，把厨师长的塔松吃下去，把那些大大小小的魔法从各个禁忌的角落找出来然后用豪赌的方式修炼下去，然后和玛菲那个别扭的家伙一直别扭下去。
　　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如果容许的话，如果我还有这样的时间的话。
　　让我自私一把。
　　我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向纱扬求婚。
　　我想嫁给他。
　　给他一切我能给予的东西：身份，头衔，财富。
　　我知道这样很俗气，是对于人与人之前情感的亵渎。但是对于他，我只能给那么多。在以撒的帝国里，以他的头脑和涵养，需要的，也只有这么多。
　　他是个高尚的人，我能力有限，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喜欢的一个高尚的人，获得我的认知观中应当获得的生活。
　　但是不知道他是否会同意，是否会因为我的自作主张而生气。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
　　一切，都得等到十八岁的生日那天才行。到了那天，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向他索问生日礼物，要是他准备好了，不管如何都说不喜欢，好脾气的纱扬一定会带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笑地询问我想要什么。
　　然后，然后，然后。
　　我会告诉我需要一个无名指，好佩戴我看了很久才买下的白银戒指。
　　在某次逛街的时候，我居心叵测地询问过的，他很喜欢。
　　17岁的让.费雷斯家族的继承人，在梅林，应该是个按耐着天天倒计时等待自己18岁生日的小姐，天天观望着第五时装大街的橱窗，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人偶，成为第一个触摸那美丽精致繁复的绸缎，要不就是冯.诺曼先生的御用模特，连裹腿袜子都可以成为时尚风向标。基尔巴特已经18岁，他的成人舞会，没有悬念地将成为本季度梅林最大的贵族社交舞会。休的想法和我差不多，一切从简----当作没有发生。
　　那天我有节目的，很重要的节目。
　　但是我比他不幸，多少挂着一个七大家的头衔，就算我想省，皇帝和嬷嬷他们也不愿意省。
　　一个要昭先皇恩浩荡，一个想让全世界的五好青年知道让家有女初长成。
　　所有能放在桌面上的理由都被批判推翻。而事实是我不能把那唯一我所关心的理由搬出来晒----这算是私定终身。
　　在梅林生活七年，让我知道很多东西，比方说梅林贵族们的婚姻观和贞操观：梅林的贵族们喜欢在已婚的外衣下做未婚人士可以做的事情，比方说偷情，比方说通奸，这和梅林贵族的早婚制度有关系，但是也不能否认是那些穷奢极欲的贵族们为了给自己生活增加些小佐料而产生的恶劣的流行。
　　在帝都，自己的合法配偶不被第三者觊觎是件很可耻的事情，那是对他们个人和家族品味最直接的打击。但是千万别认为传承了百年的贵族都是些荷尔蒙分泌旺盛而导致紊乱的生物，实际上，某种程度上，他们很忠贞，他们忠贞于自己的情人，矢志不渝。
　　看，这个社会其实还是很有次序的，只是需要我们努力发现而已。
　　可怜基尔巴特夫妇，还没结婚呢，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了，热切而期待。帝都的女士都在等，等待着这个社交圈的宠儿拿到教皇赐予的合法上床证书，然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打算当那最终让人眼红的入幕之宾。
　　玛丽亚讨论了很多个月关于这位帝都少爷的成人典礼，第五大街的橱窗呈现出了被扫荡的趋势，似乎所有的贵族小姐们都在疯狂地购物，我突然想起八年前的那个冬天的大街来，那个美丽的贵族小姐不知道找到那个让她穿着盛装去爱慕的人了没，如果可以的话，她因该是个幸福的贵族夫人和慈爱的母亲了。
　　不过如果这种扫荡是为了基尔巴特的话，则似乎有些没有必要，因为那个家伙虽然担着帝都少爷的名头，但却早就名草有主，当然，如果啃这棵草的只是头小绵羊也就罢了，通过联姻的方式来巩固家族的地位在贵族中相当常见。可是，啃基尔巴特这棵草的列位于七贵族，当然，如果她长得如同低等恶魔的话，注定是要当基尔巴特那少爷的空心夫人而让别的贵族美女们享受实权，只是，这位来者德兰贺德家族的美丽少女，是让身为同性的我都要钦艳的。在第一次看到玛菲的时候，并不赞叹神的伟大，因为那是我创造出来的，和神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那次，我在那木芙蓉下，我几乎要跪拜在神的脚下，这样完美的存在，实在是种神迹。我对着基尔巴特的未婚妻，在那木芙蓉的花园里，竟然愣愣地看着忘记了时间。
　　休比我定力高，至少没有呆呆地看，他只是很专注地看，然后再回过头瞄瞄我，眼神很有内容。
　　基尔巴特后来告诉我，那天的我，带着低级色狼的眼神，将他的未婚妻意淫了整整三分钟，超过我七年来正眼看他的时间的总和。相比这个而言，休又显得太正常，居然没有带着色狼的眼神惊艳于提提的美丽。
　　“他有些散光。”善良的我解释。
　　“我的婚典你会来吧”
　　“新娘是她的话我就去。”
　　人生就像在赶车，在时间的洪流里不停地相遇又不停地分离。他是个幸运的人，
　　“找到提提.德兰贺德与自己相守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那么你这辈子的幸福呢，”休的眼带着烟雾缭绕的感觉，总也看不清楚，看着梅林上空的烟花，他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在很多年前，同样的夜晚。”我看着烟花，想起那张倾城的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