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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立旨定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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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横渠走后,萧策独自去往凤阳宫,此处已经十三年没有主人。
看着屋中熟悉的陈设,萧策再也撑不住,直接倒在了软榻边,“晚歌,当年父皇与太傅的鸿愿被大哥记住,却因此招来杀身之祸,二哥也记住了,所以我成了他们实现宏愿的棋子,只是却没有那般作为。”
萧策如今病入膏肓,说几句话就要咳几声,“今日横渠来找我说要上战场,他说此战必胜,我相信他一定能做到的,你也相信的,是吧,因为你相信三妹妹,我相信你。”
萧策扶着软榻挣扎地站起身,慢慢地走过凤阳宫的每一步阶石,“往年忙于政务,从未陪你走过这凤阳宫的一处景致,也鲜少与你一起闲游,这些年,你困于深宫,定是多有不甘吧。”
“如今你走了十三年,我却有闲暇踏足凤阳宫的其他地方,哪怕已经将此处走过千百次,也不会腻烦。”
萧策走得很慢,因为他想记住这宫中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等到日后与他的皇后相见能告诉她,他也喜欢凤阳宫的一切,曾经没有时间,若往后再见,兴许能好好聊上许多。
只是战局没有给萧策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仅仅一日,巴库勒尔族便攻退西北防线十里,若是军队再被攻退八十里,便是褚攸国的要害——楚门关。
一旦楚门关被破,那便离亡国奴的日子不远了,那时再叫谁挂帅出征都来不及的。
萧策拿到战报后立即召见尚在京中休养的几名驻边将军和六部尚书以及太子。
御书房中,几名将军因为萧策决定让太子挂帅出征一事闹得面红耳赤。
一会儿这个将军说,“太子年纪太小,不足以安定军心。”
一会儿那个将军说,“太子才十一岁,何曾上过战场,前方战事紧急,哪里顾得上太子这个孩子。”
总之话中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太子年岁不足,难以担当此任”。
萧策见将军们争吵也不气,“既如此,那太子你就自己说服这些将军大臣们,否则待你出征之后,只怕会后勤不稳,那时战败,可就来不及了。”
刚刚还在争吵的几人听到萧策这话,脸登时就白了。
在站的诸位都是人精,萧策的言下之意谁听不懂:大敌当前,谁敢在粮草后勤上动手脚,那不就是叛国谋逆吗。
这帽子扣下来,人巴库勒尔族还没打到京城你就被满门抄斩了。
众人一品出萧策的言外之意,随即撩开袍角跪下去,生怕跪慢了萧策会怀疑自己的忠心,“陛下明察,臣等绝无此意。”
萧策看都不看哪些人跪着,随意地翻看奏折,“粮草后勤乃六部之事,诸位将军跪下为何。”
萧策话虽如此,却也无人敢起身,不过萧策确实还有话要说,“既然诸卿不允太子挂帅,那便由太子自己说服诸卿,无论结果如何,朕就只管在圣旨上盖玺。”
此话一落,几人哪还不懂,若是说服不了他们,哪来的圣旨。
心里再有诸多吐槽,也只能咽下,看看这十一岁的太子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跪着的诸位大臣皆抬头望着这个站着与他们跪下一般高的太子,“太子有何赐教?”
崔横渠没有急着去解疑答惑,而是拱手向大臣们见礼,“此言并非赐教,诸位大臣不必如此严肃。”
崔横渠最先走向庄贺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孤请庄尚书准备充足粮草冬衣,亲自押送至楚门关。”
这是崔横渠进宫三年以来,第一次以太子的身份发号施令,庄贺云自然不会出言推辞,“臣、必不辱命。”
崔横渠走向兵部与刑部两位尚书面前,先拱手一礼,“战局初开,城中必会有细作潜入,孤请两位大人联手护卫京城之安定,万不可予外族可乘之机,保国都安宁方能令前方将士无后顾之忧。”
两位尚书因崔横渠此言颇为赞赏,“是臣等托大,殿下恕罪。”
崔横渠扶起拜下的两位大人,“诸卿无错,孤尚未成年,无才无能,因于陛下,方为储君,诸卿不信孤,人之常情也。”
随后崔横渠又分别给制器纺衣的工部和管理京官的吏部布置相应的任务。
而在这场战事中几乎没有作用的礼部也被崔横渠安排上任务。
“太子挂帅,乃代御出征,故礼不可废也。礼部务必要大肆操办,显我大国之气势。”
出征大肆操办虽有些奢靡,但崔横渠心中有自己的盘算,礼部官员也只得按吩咐办事。
六部的官员解决完便轮到驻京休养的几位将军,“孤晓几位将军并非西北驻军,对楚门关战事并不熟悉,在此战乱之际,孤恳请诸位将军回到尔等驻军地,以防边属小国趁乱行事。”
将军们因此言对太子有所改观,只是对于西北之地仍心有不甘。
毕竟楚门关乃是要害城池,此战一胜必是加官晋爵,元帅之位被一幼学孩童抢走,怎么都不舒坦。
然此为国朝危急时刻,各尽其责才是他们应该做的,再者说,他们挂帅,真不保证此战能胜。
离开御书房,几位大人都各自盘算着出征的准备,然礼部尚书却有些气闷,“如今大敌当前,太子为何还要大肆操办出征事宜,这不是乱来吗?”
几位将军哈哈大笑,“我等以为尚书大人是为何事烦忧,竟只是这等小事,尚书大人只管去操办就可,想那么多作甚。”
眼见礼部尚书要与将军吵起来,庄贺云及时打起圆场,“诸位将军勿怪,这礼部尚书便是这等脾气,事情若不在心中理清楚,他也不知该如何操办,将军们可为我等解惑一二?”
将军们点点头,“好说好说,若不是太子说起这事儿,我们可不会认他一小孩儿做一军主帅。这事儿说来也简单,便是《三十六策》中的打草惊蛇。”
几人一步一步慢慢远离御书房,但讨论的声音却并未停下,“太子今年不过十一,我朝官员几乎无一人同意太子挂帅,然陛下却不顾民意,以此大战为太子铺路,你说,连我们都曾是这么想的,更何况一直挑衅我军的外族人。”
此言属实有理,若不是御书房中太子那番行为,他们又怎么敢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几位将军又接着分析,“在外族眼中,敌军的元帅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巴库勒尔族本就因这些年一直搅扰边关却无人击退他们而沾沾自喜,不然也不会在陛下病重之际大着胆子举国之兵力攻打我国,毕竟当初陛下也是御驾亲临征伐过巴库勒尔族的,他们见我军将领是一孩童,怎会放在心上。”
礼部尚书也大概明了,大肆操办应是太子出征的计策,其中细由他也不便知晓,“多谢几位将军解惑,到此便够,本官懂了。”
这一话题就此戛然而止,几人又谈论着京中的其他事情,行至宫门处分别,开始准备自己的相关任务。
大臣们的谈论已然结束,而御书房中祖孙俩的谈话,才刚刚开始。
大臣们走后,萧策狠狠地咳了几声,倒也没有咳血,只是身体确实弱了许多。
萧策接过崔横渠递过来的热茶,喝下一大口,“横儿怎让几位将军回驻地,他们行军多年,有作战经验,带在身边不好吗?”
崔横渠摇摇头,“他们心思不纯,西北战局不定,随行是隐患。”
萧策放下茶杯,侧头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崔横渠,“哦,怎么个心思不纯?”
崔横渠低头想了想,“他们都想挂帅去西北,却不直言,只等着祖父您下旨封他们为元帅,此并非心系西北。”
“那、何谓隐患?”
“孙儿虽为储君,也只不过十一,怎能服众,几位将军行军多年,有自己的作战方式,战争一起,必有纷争,将领不和,士兵怎能同心。且西北不同于其他地方,此战唯有秦家人方能破。”
“你为何觉得其他人不能?”
“这几日孙儿分析过这些年敌军搅扰百姓军队退敌的战报,发现只有投入曾经秦家军将领之下的军队才在退敌中能得到百姓的帮助,这天下应是天下人之天下,同为褚攸国子民,这才是真正的君民如一。”
“既如此,你有何想法?”
“孙儿想请秦三姑娘为元帅副将,重举秦家军战旗,像曾经的祖父一样,手提战刀,抵御外敌。”
“怎是秦三姑娘?”
“褚攸国国力衰弱因秦将军之死而起,然绝非一朝一夕成如今局面。秦家覆灭,但秦家军未灭,这才是西北能数十年抵抗外敌搅扰的原因,并非外族不想打进楚门关,而是他们打不进来,只是这些年秦家军逐渐被新兵替代,军力大不如前,才给外族可乘之机。”
“你不过才十一岁,如何懂得这么多。”
“这些都是秦三姑娘教我的,她希望她能代父兄守住他们以命相护的土地,她有一张纸条让孙儿带给祖父。”
“那你现在才说。”
“是三姑娘说的,要等祖父答应封我为元帅后才能给您的。”
“你应该叫她姨祖母的。”
崔横渠摇摇头,“三姑娘不让,说将她叫老了,父亲母亲也是这样唤她的。”
萧策拿起崔横渠手里的香囊,见香囊上绣着京都的地图,便明白秦三姑娘想上战场的决心,因为这个香囊的图样是他的皇后秦晚歌亲手画的。
香囊的正面是京都的地图,背面是锦绣江山,这是秦晚歌是送给她父兄出征的礼物。
寓意是让他们平安回到京都,只是最后心愿未成,自那以后,秦晚歌再也没有绣过这图样。
时隔三十多年,萧策再次见到这香囊,心中悲喜参半,看完秦三姑娘留下的字条后,萧策将香囊还给崔横渠。
“转告秦三姑娘,香囊寓意吉祥,不是不祥,莫要辜负皇后娘娘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