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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外敌进犯褚攸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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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三十年,褚攸国皇帝萧策南巡,自甘州带回一八岁外姓男童崔横渠,后封为储君。
满朝文武以首辅庄向柳为首竭力阻挠,然萧策执意为之,一怒之下借由残害忠良一事将庄向柳下狱,处斩立决。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满朝文武皆知萧策是以此为由排除异己,后无一人再敢言此事。
三年之后,萧策病重,此消息不胫而走,北方挑起战乱数十年且一直侵扰褚攸国边境的巴库勒尔族此时大肆进犯中原,满国恐慌。
上朝之日,满朝大臣以谁担任主帅领兵出征一事争论不休。
褚攸国自秦家败落开始,已积弱数十年,否则被秦家军赶回北国荒蛮一隅之地的巴库勒尔族怎敢屡次搅扰。
众臣心中明了,此时外族大肆进犯必是准备良久,抱着必胜之心。
可褚攸国这些年无甚良将,军队积弱,怎能与养精蓄锐多年的外族相抗。
萧策明白无人敢挂帅的原因,他虽称得上明君,却对军旅之事知之甚少,兵法能懂会用,但战局瞬息万变,不是熟读兵书就能应付的,三十多年前甘州的那次剿匪就已经证明他有君主的风范与能力,却并不适合号令三军。
萧策也想过御驾亲征,可病重的他除了给前方的将士们添乱之外又能有什么用。
居高临下地望着为国忧思的诸位大臣,萧策心头泛苦:太傅,二哥,这就是你们不惜以秦家覆灭为代价而让其成长的君主啊,如今却连小小的外族入侵都无人可抗,你们泉下有知,可会后悔。
金銮殿上,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十一岁的太子崔横渠突然跪下,“陛下,臣愿挂帅出征。”
大臣们的争论戛然而止,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跪在金銮殿中的太子,无一人附议。
他们不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有什么作为,怎可担当挂帅出征之能,可他们又不能表达立场。
因为一旦开口,若没有合适的挂帅人选,就算是变相支持太子挂帅出征。
萧策本等着大臣们反对,他好就此揭过,却不承想竟无一人站出来为太子说话,别说反对,附议的都没有。
萧策也不能直接驳了崔横渠,只能借由龙体欠安退朝向崔横渠表示自己的意见。
可崔横渠却不死心,下朝之后,直接去御书房门口跪着。
此时御书房中,庄向柳的儿子户部尚书庄贺云给萧策递上一封信:“陛下,此乃家父临终之际留予陛下的信件,家父言明,一生六十余载,从未后悔将陛下扶为君主,信中所言是他最后一次为陛下出谋划策。”
庄贺云将厚厚的一封信递给上去之后就离开御书房,独留萧策一人盯着“陛下亲启”这四个字发呆。
庄贺云离开御书房看见跪在御书房外的太子,“老臣见过太子。”
庄贺云其实与萧策同岁,算下来今年也快五十岁,面对十一岁的崔横渠称一声“老臣”也不为过。
崔横渠向他点头,应了下,“尚书大人若是替陛下来劝孤的就不必多说。”
庄贺云没回答崔横渠,而是指着正挂在天上的太阳,“殿下一如今晨冉冉升起之红日,吾等皆老矣,天下万民日后就托付于殿下。”
说完身体肃立,郑重地向崔横渠行天揖礼。
见到如此郑重托付的庄贺云,崔横渠也敬重地回揖。
庄贺云知道崔横渠听得懂,他相信陛下不会随随便便带一个普通人回宫立储,“天色渐晚,臣该回家了。”
庄贺云见到崔横渠想保家卫国的决心,想到父亲临终前的话,“太子虽为储君但其心怀天下,深宫庙堂留不住他,日后外族必会有大肆侵扰我国之举,那时才是太子显山露水之际。”
庄贺云想着过去、想着未来,一步一步走得有些慢,但他的心情一如正当空的骄阳。
他相信,此一战必会大获全胜,为褚攸国开辟新的局面。
崔横渠偏头看着庄贺云的背影目送庄贺云离开,又抬头看了看还未至晌午的天色。
崔横渠一下就明白庄贺云的言外之意,心中的信念因为庄贺云的话更加坚定明朗,遂又挺直了些跪着的身子。
御书房中的萧策将信拿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打开了那封信。
萧策没想到,这个他从小至今一直叫太傅的首辅大人,最后缠绵病榻还是想着国家天下,也在此时,他对太傅曾经说的那些话不再有半分怀疑。
萧策其实不相信太傅能真的因为所谓的朝局而残害忠良,只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傅。
加上太傅也不曾辩驳,他没有证据为太傅开脱,唯一能做的就是收好那些证据,让其在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三年前,萧策带回崔横渠就是最好的时间,彼时太傅已然病重,才有萧策力排众议立崔横渠为储君后借由残害秦家忠良名义将太傅下狱之事。
借由此事,萧策镇住了蠢蠢欲动的外族和心思异动的朝臣。
其实太傅从未进过天牢,被斩立决的是一名死囚,只是太傅也未坚持多少时日,不过回府小半月就抱病而终。
思绪回转,萧策看着已经被自己无意识展开的信,他知道,信中必然是太傅留给他的退敌之策。
四皇子,容老臣再无礼一次,你曾问老臣可后悔,老臣的答案从未改变:不后悔,先太子与老臣从未后悔。
先太子与老臣都相信陛下定能开创盛世,令吾之家国千秋万代。
老臣以大皇子殿下及先太子起誓,秦家覆灭绝不是老臣下的手,但究其细因,也确与老臣有关。
朝局上下波诡云谲,不是老臣一人能只手遮天的,这朝中的蛀虫确是老臣错养,现老臣对其无法掌控,望陛下务必要痛下狠手,切莫心软。
老臣本一生无愧,唯因此事愧疚不已,秦家儿郎虽不是老臣所杀,却也是因老臣误信小人所害,致使吾国军力渐弱,被外族搅扰多年。
自秦家败落开始,褚攸国的军力慢慢被削弱,直到陛下带回那个孩子,老臣在他身上有看见秦老将军的影子。
老臣多番打听,才知他竟是公主的儿子,这八年在甘州与再未婚嫁的秦三姑娘学武识兵。
陛下想来是不知道的,秦家三姑娘是难得的兵学大才,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其才能若为男子必能大展身手。
老臣多次与秦将军把酒言欢,言语之中对这三女多番赞叹。
可惜却身为女子,如今看来,也幸是女子,这才保住一命。
秦家三姑娘身为女子,自是不能出征挂帅,待日后战局突起,陛下可封太子为主帅。
由太子在军中挑选参将,秦三姑娘便可随行出征,陛下不必担心秦三姑娘不愿同行,巴库勒尔族是秦家的劫,也应由秦家人去了结。
然女子独行军中多有不便,陛下可让其在边关择选有才能的武将夫人或遗孀一同在军营主事。
陛下,老臣自十岁起跟在先皇身边伴读,亲眼看着诸位皇子长大,老臣相信陛下不会让吾等失望。
然老臣要先行一步,望陛下务必保重龙体,守护吾国的千秋万代。
萧策看完信久久不能平复,因为他知道太傅信中的小人就是他的至交好友——陈祈岁,官至兵部侍郎,但在皇后死后就借由养病辞官回乡。
即便他早已从陈祁岁留给他的信中知晓秦家覆灭出自他的手笔,但看到太傅提及秦三姑娘,他还是对陈祁岁抱有一丝希望。
因为他说过,若不是喜欢秦三姑娘,晚歌根本就藏不住她。
如此,秦三姑娘是不得不披甲上阵,想着想着,萧策又笑了。
当年就是因为担心三姑娘的一身才能被发现晚歌才让其远避甘州,如今却也是因为一身才能要走她们父兄的路,独身一人撑起秦家人的责任。
萧策看完信,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清明许多,然后将候在御书房外的大监叫进来。
萧策将太傅的信放好,翻看着大臣们谏言的奏折又咳了几声,“那孩子还在殿外跪着?”
大监侧头看一眼殿外,“回陛下,太子已经跪了快一个时辰。”
萧策叹了口气放下奏折,“罢了,将他叫进来吧。”
大监立马出殿将崔横渠扶进来。
崔横渠被大监搀着走进御书房,正要跪下,被萧策制止,“别跪了,让人拿张椅子,坐着吧。”
萧策望向即便坐着也依旧笔直端正的崔横渠,心头对于太傅的提议也赞同几分,“横儿,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战场。”
崔横渠面对萧策,即使他知道这是他的外祖父,但依旧恪守礼节,站起来抬手揖礼之后才回答萧策,“军队积弱,吾等褚攸国儿郎应尽绵薄之力。”
萧策这些年听这种回答早都听腻味,语气之间不免多了几分呵斥,“说实话!”
崔横渠不卑不亢,抬着头与萧策对视,“这就是实话。”
“为了什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萧策听完此言心中震骇不已,将手中的奏折一把拍在桌子上,打翻茶杯,“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甘州秦氏秦三姑娘。”面对面色阴沉的萧策,崔横渠表现得一点都不像十一岁的孩子,“进宫前一夜,三姑娘与我说了许多话。”
“她说,此为先皇之宏愿,先太子之遗志,陛下之囹圄。”
“她说,被巴库勒尔族陆续侵占的城池,都是她的父兄曾经誓死守卫的国土,吾身为褚攸国储君,理应守护边关丧生将士的遗骨安宁,绝不能被外族踏入搅扰。”
萧策想到几乎绝户的秦家,心中悲苦难耐,确实,从秦老爷子死在楚门关开始,泱泱大国,竟无一人能扛起守卫西北的大任。
自此整个褚攸国就陷入被外族欺负的境地,数十年来战乱不断,民不聊生。
“朕可以答应你,但你必须确保此战能胜。”
崔横渠直接跪下,行叩拜大礼,“此战必胜!”
萧策得到崔横渠的保证后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朕会下旨封你为元帅,你且等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