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兵孤城》南木淡台

21、掌舵

　　她站在东方大院的门口，离开只是月余，却恍如经年。之前热闹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如今秋风吹来却只是觉得萧瑟。
　　“你回来了！”
　　她转身，顾家年在她院门口。
　　年轻人微笑的过来帮她提行李箱，穿过菜园去开门。
　　“你们都还好么？”
　　“还行。”
　　“还行？”
　　“连校长发威了，我们爷孙俩蹦哒不起来了，正在反省中。你是生气了才去的上海么？”
　　她没看他，低头去开门。然后让他把行李箱搬进去。“谢谢，我今天还要收拾一下行李，就……”
　　“单焱，对不起！”
　　她看了他两眼，最后示意他进去了再说。
　　“那天外公跟我聊了许久，我们爷孙俩惊人的发现你有很多地方像我妈妈，比如外表，比如大部分时候都让人安静的眼神，比如从不啰嗦利索的样子，比如你即使再不满也会纵容外公，比如明明你很难过却不制造负面情绪，比如你会去体谅别人的情绪。所以，我问自己第一眼看见你时是男女间的一眼钟情，还是少年离家时对母亲的依恋。我爸是对的，纵然我后来对你有了男女之情，可是我更多时候是把你当作我妈的替身。你一个人生活本就不易，却要被我们逼得远走他乡，真的是我们的不对，所以我向你道歉。”
　　“你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能说出这番话真让我惊讶。”
　　“虽未经历，但了见过不少别人的爱情故事，还是有能力分辨的。我看你挺累的，要不要去泡泡温泉？”
　　“之前泡过的那个院子我没见你给过钱。”
　　“给什么钱呀。那是我妈生前盖的……”话只说到一半，顾家年立即闭了嘴，生怕她多想了。
　　“算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当赔礼吧。“
　　顾家年跑回自己家给她煮了碗饺子，端过来她却已经睡着了。他拿了一条披肩给她盖了，又将窗户关小一些才坐在旁边看她睡觉。他越看真的是越像那时候的妈妈，虽然很累却微笑前行的样子。
　　“你要是当我后妈，其实也挺好的。”话音刚落，人却醒了。
　　拿起靠垫朝他砸去，“你们全都闪一边去。本宫谁都不要。”

　　第二天睡饱了才起来，她打电话给律师把管理权合同签了。然后去公司提辞职。
　　总裁问她想好了？她说有舍才有得，何况血缘这个东西割不断。
　　总裁说那行吧。反正之前的客服工作已经交接了，大项目当地也有人，她就干脆一点去上任吧。要是想回来随时给他打电话，升职不好说，原职级还是没问题的。
　　她笑笑谢了。出了公司直奔地产公司。
　　老板倒下，新手接盘，乱是可以想象的，有人在背后使伴子也是正常的。她灰头土脸的没白天没黑夜的花了个把月才摸清公司的老底，慢慢才开始能正常的工作而不是受制于人。
　　12月初的长沙本就又阴又冷，加上今年的天气也不太正常，天天都是小雨，让她觉得由内至外都是湿乎乎的。
　　湿乎乎粘兮兮的还有心情。
　　之前的工程本就进度一般，加上她接盘的这段时间无力关注太多，如今又遇上天天下雨，进展相当不尽人意。XX地产的发包方在电话那头嚷嚷如果耽误了开盘时间，他们要她赔偿损失。
　　她站在工地上听着电话那头的暴跳如雷，问道：“这么猴急赶工的房子出了质量问题你来负责？再说过年前开盘有人买么？一线城市都是过了年开了春才开盘的，价格能上去好几个台阶。”
　　“什么时候开盘是我们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按合同交楼。”
　　“不交又怎么样呢？”
　　“工程款别结了呗，你们垫资了好几千万，吃亏的又不是我们。”
　　“是吧，我忘记提醒你了，我与合同打交道十几年了，找合同中有利于自己条款的本领不比专业律师差，延误不过是按天赔钱，你们想不给钱，我就奉陪到底。”
　　“好啊，我看你这个女人是不想在地产圈混了是吧。搞臭名声看谁以后跟你们做生意。”
　　“是么？没人告诉你们这个项目是我们最后一个代建工程么？高铁站周围的那方圆两公里的商业区，河西六星级产业园，你要有骨气别来投标。来了我也不收你的标书。”
　　她叭的把电话挂了。转身看见连建成父子在她身后。
　　“你们怎么来了？”
　　“你把我们拉黑了，只好问你们公司的同事，他们说你在工地上。”
　　“有事？”
　　“你阿姨说你遇到了点麻烦，看看能不能帮忙。”
　　“帮忙？你带着你的兵团来给我盖房子？你带着中南大学的学生来搬砖？别逗了。”
　　“你现在就是技术工人和工程监督管员不足，我帮你找了人了。你可以二十四小时施工，这个小区不用一个月可以完工。”
　　“二十四小施工？三班倒？”
　　“是的，这个团队有很先进严格的管理方案和经验，他们还有素质很高的施工队伍，你就是足不出户也能控制工程的所有进度和品质。”
　　她拧着眉看着他们父子俩。
　　顾家年趁她不注意把手机抢去把黑名单设置给取消了。“保持联系有利于工作开展！”
　　她轻叹气。转身扔了句话：“让管理团队的负责人来见我。”
　　顾家年在后面吐舌头，“她比我妈当年霸气！”她转脸一记眼刀杀过去。
　　每个星期她会去医院坐几分钟，大致告诉那个人公司的状况。
　　“在建的那个小区不用担心，我上了360度无死角远程监控系统，又扩建了施工队，现在是24小在施工。从目前的进度来看，元旦前可以完工交付，比对方要求的时间大概早大半个月。高铁站那个项目呢我在犹豫要不要迟些启动，六星级产业园的设计书昨天通过了雨花政府的审核，按照那个设计方案去实施的话，我们的团队暂时没有太多精力去再启动一个同样大的项目。毕竟80多个亿的投资，投资人的信心需要时间去培养，他们的资质还要再多了解。所以我的初步计划是高铁站商业圈建设推迟半年左右启动。一来把现有团队充实、调整一下，二来我想引进一些优质的投资。不知道你有没意见。“
　　叔叔的状况略有稳定，虽然半身不遂不可逆转，但身体的其它症状指标已没有恶化。他摇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没有想多说的话，她便起身准备回公司。身后传来一声“焱子。”口齿依旧不清，但她停住了脚步，这是十四年来他第一次叫她焱子。
　　她没有回头看这个败给了时间的长辈，“如果你还是那个雄心勃勃的人，就让自己站起来。我没兴趣替你打一辈子工。”
　　身后的人满眼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