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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护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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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周遭一片哗然。
姜妍上前一步,朝珑华郡主微微一礼,“母亲是否有对不住韩郎的地方,媳妇不知,自是不好多言。不过,那日韩郎在英国公府中毒昏迷一事,媳妇可是在场的。”
“所以你要颠倒黑白,诬陷是我下的毒吗?”珑华郡主气极反笑道。
姜妍摇头,“不,我这人向来不擅撒谎,更不会平白诬赖他人。母亲可还记得,当日韩郎昏迷,我向您和父亲辞行时,可有说过是您下的毒?”
“那倒没有。”珑华郡主不知她此话何意,只得顺口答道。
姜妍再问:“那请问母亲,那日在英国公府,媳妇是否曾对您二位出言不逊?”
“没有。”珑华郡主悻悻说道。
姜妍继续:“经大夫诊治,道明原由后,我郑国公府是否及时对外澄清,说过韩郎是误食过敏菜肴所致?”
“哼,谣言都传成那样了,澄不澄清又有何区别?”珑华郡主依然愤愤。
“所以母亲便要把外面的谣言都算在我们郑国公府头上吗?母亲既然受够谣言的苦,为何今日还故意把一件小事闹大,给自己儿子身上泼脏水。难道就因为韩郎不是您亲生,您就一点也不顾忌他的脸面吗?”
姜妍一句接一句,看似毫不相关,却在最后一句把珑华郡主逼进了死胡同。
珑华郡主面色顿时涨得通红,愣了片刻才强自说道:“正因为他是我儿,我才动怒。阿珠好好一个姑娘家,难道就该被他这样羞、辱?你看看,阿珠的脸都被他毁成什么样了!”
李玉珠此时早在婢女的搀扶下起了身,把头埋在淳郡王夫人的怀里嘤嘤地哭泣,闻言猛地抬起头,满脸恨意地瞪着姜、韩二人。
姜妍神情淡淡地回看她,顺便看看她脸上的伤——这人仿佛生怕别人不知她的脸伤了似的,竟然不遮不掩地任由人看,而那破了皮的几处地方,血痕也太深了些……
“既然受了伤,就该及时找大夫医治。这样闹下去,五娘的伤就会好吗?还是……”姜妍说到这,故意顿了顿,视线突然转向淳郡王夫人,“夫人如果爱女儿,便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这无用的争执上,这让五娘以后要如何示人?”
“那依你的意思,世子伤了人,阿珠就该自认倒霉,忍气吞声?阿妍,你难道忘了,上元那日他是如何伤害你的?若非因为他,你也不必遭这许多的罪。”
气急败坏的珑华郡主,竟然当众挑拨离间了起来。她就不信了,这姜四娘的气量真会那么大,一点也不计较当日伤了她的罪魁祸首。
可惜姜妍偏偏失了记忆,对那日情形毫无体会,对韩颂亦是毫无芥蒂。因此珑华郡主这番“苦心”,注定付之东流。
只见姜妍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离珑华郡主更近了些,“既然母亲提到上元那日的事,今日我便说上一说……”
说到这,视线忽然往四周看客们身上逡巡扫过,语调陡然拔高,“不妨告诉诸位,当日韩郎所追之人,很有可能就是八年前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之一……抓住他,便能顺藤摸瓜,揪出幕后元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可恨贼人挟我为质,迫得韩郎不得不放手。韩郎担心我安危,这才只身返回来救我……至于我为何跌落御溪河,诸位不妨多想想,当日御溪桥上,那用来绑灯柱的牛筋绳韧性十足,就算拿利刃去削都难以割断,怎会突然在那一刻断裂?还有那桥上的栏杆,向来坚固结实,怎就那么容易被一根灯柱轧断?”
“我看诸位的阴谋论,不妨换个思路去想吧!”
这……
周围立时传出嗡嗡声,相熟不相熟的人都在交头接耳。
姜妍这席话直接将众人带偏,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顺着她的话去讨论。
韩颂却是直直地愣在原地。他从没向阿妍解释过,那日为何要追库尔甲,也从未对她提起过自己的那些遭遇,可阿妍什么都知道,更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自己解围。
此刻姜妍径直走向李玉珠,脸上带着莫明的笑意,凑近她小声道:“五娘若是不介意我揭穿你的小伎俩,那便继续闹吧。到时——我看你脸上的伤……咳咳…只怕假的也会变成真的喽。”
她说话的语气虽然轻快,可那眼里的笑意凛然,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李玉珠脸色猛然一变,顿时露出几分惶然,目光下意识地往珑华郡主看去。
珑华郡主此时心情更糟。
她万万没想到,这丫头竟在此时提及八年前的那桩旧事。当年沈氏母子进京,半路遭人袭杀之事在京闹得沸沸扬扬,一度有人怀疑是国公爷下的手。大理寺派人前去彻查了半年,结果却一无所获,只得作罢。
这丫头此时提及此事,显然意有所指。珑华郡主甚至已经想到,若自己继续跟她针锋相对,这丫头难保不会说出更让人惊心的话来……
“好,阿妍,你可真是我韩家的好媳妇!”珑华郡主看着她,面色沉沉地说道。
姜妍朝她微微一福,笑道:“不敢。韩郎既是我夫君,我便不能由着旁人为难他……今日难为母亲了,改日去府上向您赔罪。”
说着转身朝淳郡王夫人郑重一礼,口中说道:“夫人,今儿真是对不住啊。韩郎失手伤了五娘,是韩郎的错,我在此代他向您道歉,向五娘道歉。至于五娘的伤情,我自会请全昶安最好的大夫来给她医治,一应费用,皆由我郑国公府承担。夫人意下如何?”
做了亏心事,淳郡王夫人本来就心虚,眼下连珑华郡主都熄了火,她自然没啥好说的,便也还了姜妍一礼,“不用了,原本是五娘无礼在先,世子护妻心切,情有可原——这便告辞。 ”
说罢转身拉着女儿就要离开。
李玉珠却不怎么甘心,扭头对她说道:“四娘还真是厉害啊,可再厉害又如何?六郎如今只怕都不肯多看你一眼了吧。呵呵,得了芝麻,失了西瓜,四娘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听到这,隐在人群后的杨誉顿时黑了脸。
他身侧的裕王则很不厚道地笑了,“嘿嘿,听见没?原来你不是大白菜,而是大西瓜啊!”
杨誉扭头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自顾往包厢走去。
他和裕王其实早就来了,正要出面为韩世子解围,四娘便出来了。仗着自己对韩世子有恩,他曾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四娘的情况。韩世子没有瞒他,如实说了四娘失忆的事。
那一刻,杨誉心里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刚才见到她时,杨誉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四娘能认出他,可惜他终究失望了,四娘果然不记得他了……
杨誉有时候忍不住想,倘若那晚没有多管闲事,没有在圣上面前多嘴,或许就不会有这许多事了。那时得知圣上为二人赐婚,他甚至想过去求圣上收回成命。还想如果一定要人要为四娘冲喜,那自己也可以。
可是皇后姐姐阻止了他。
终归,做为鲁国公府的嫡子,皇后的嫡亲胞弟,他没资格为自己做主……
对此,裕王心下了然,上前几步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姜四娘既然已跟韩家小子成了亲,此生便注定与你无缘了。咱大夏朝的名门贵女多的是,还怕挑不到中意的?”
是啊!大夏朝的名门贵女多的是,可姜四娘却只有一个。
她已嫁作人妇。
嫁作人妇的姜四娘此时正和她的新婚夫君在马车里说话。
发生了这种事,二人哪还有逛街的心思?当即便匆匆打道回府。
姜妍瞅着面前愁眉不展的少年,小声安慰道:“好啦,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韩颂定定地看着她,“阿妍,你是如何知道的?”
“知道什么?”姜妍一愣。
韩颂道:“库尔甲的事。”
“哦,你说他呀。”姜妍顿时恍然,“我不知道啊,我刚才只是随口那么一说,珑华郡主自己作贼心虚而已。”
这话她当然没说实话。库尔甲的事,其实是她向泽林打听的,泽林本来不想告诉她,说世子不让说,姜妍再三保证不告诉世子,泽林才说的。刚才情急下,她便拿来诈一诈珑华郡主,没想到她果然中了计。
看来,她与八年前那桩旧案脱不了干系。
韩颂抬眼看着她,明显不信她的说词。
姜妍调皮地眨眨眼,伸手在他额上敲了一记,顺便转了话题,“哎呀,你可真够笨的,竟然没看出来,那李五娘脸上的伤是假的。”
“假的?”韩颂果然惊讶了。
姜妍得意道:“是啊,这些小娘子的小把戏,岂能瞒过我姜四娘的眼睛?”说着忽然凑近他,故作神秘道:“你才回京,当然不知道喽,咱昶安的小娘子脸皮可厚了,若是看上了哪家郎君,定会不择手段地积极争取,什么‘苦肉计’、‘绑架计’的,花样可多了。”
韩颂抿抿嘴,不置可否,却忽然问她道:“你与那李五娘有过节?”
姜妍想了想:“过节倒谈不上,是她单方面跟我过不去吧。”
“其实你是认识杨六郎的,对吗?”韩颂又问,语气明显比刚才紧张。
姜妍:这话让她怎么答啊。天地良心,她也是刚刚才知道自己跟杨六郎交情不一般的。显然这小子将刚才李五娘的话放在心上了,那丫头还真是会捣乱……
“听采绿说,好像是认识的。”姜妍双手托着腮,斟酌着说道,“不过我真的不记得了。”
韩颂默了,良久才叹了一声,“他,的确比我好啊,比我好得太多了!”
姜妍快哭了:你个大男人的,心思别这么重,行吗?
此时韩颂的心情格外沮丧。
自已还真是没用,这么点小事都摆不平,还要阿妍出面……
还有那杨六郎,他对自己有恩,自己却娶了他心悦之人。杨六郎家势好、人品好,前途更是一片光明。阿妍若是嫁他,必定幸福美满,富贵一生。
可自己呢,父不疼,母不爱,还要随时提防他们的陷害。空有世子头衔,却无世子之势。
一无所有的自己,自保尚且不能,又如何护得住阿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