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蠃鱼（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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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沓生化检验报告放在周文野桌面上，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字，看得周文野头疼。
莫队长解释道：“经过对比分析，这次出现在滨海的蠃鱼和出现在印度洋的蠃鱼有一段DNA明显不同，基因片段的插入方式可以看出人工编辑的痕迹。技术部门对现场视频进行处理后，发现滨海蠃鱼出现时体表有明显创伤，当日天气太恶劣，现场观察不到。”
经过处理后的图片清晰了许多，可以看到蠃鱼的双翅上有两道明显的勒痕，血肉模糊。
“可以确定这是出逃的么？”周文野扫视着手中的文件，仔细地观察那只鱼不像鱼、鸟不像鸟的动物。
“可以，但无法确定来源。”
周文野说道：“嗯，这个不用特勤署处理。”他低头继续翻看剩下的文件。
莫怀安汇报完毕，却迟迟不肯挪步，一肚子话在嘴边打转。周文野问：“怎么，还有事？”
莫怀安鼓起勇气说道：“老大，听说咱们这刚多了五千万资金，生化科这边想换一些仪器，那些仪器都用了好些年啦。”他是第一次管领导要钱，不甚熟练，言语还没有他们队长那么理直气壮。
这五千万今早刚打进特勤署的账户里，不到两小时，整个特勤署都知道了。
周文野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远川那边态度坚定诚恳，一定要捐这五千万，他也就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五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生化科的器材动则百万，五千万还不够看。
“一个个消息这么灵通，财务科那帮人保密工作没做好。要多少？五千万也干不了什么，别搞些大项目。”
莫怀安颤抖着双手掏出另一份文件，背后冒着冷汗：“老、老大，您看一下，这是姜队列的。”
这份文件不过五张A4纸，却价值3500万。
“三千五？”周文野冷笑一声，“姜峰这兔崽子手抖多写了一个零吧？三百五，你们重新列，列完来盖章。”
莫怀安倒吸一口冷气，他就知道这化缘的活儿不好干。姜队长的脸皮经过千锤百炼，已经是刀枪不入，开口就是三千五百万，一点也不跟周文野客气。
周文野的电话打断了对话，莫怀安偷偷喘了口气。
“长官，黑石大道那边的地下商城有异兽出现。”鲁威说道。
“好，我现在下去，把资料传过来。”
“是。”
周文野拿过外套，把枪收回内衬衣袋里，说道：“准备准备，又有活干了。”他站起来头顶已经快顶到门框了，穿上特勤署的深蓝色指腹愈加显得威严，莫怀安向来不爱跟这种杀气腾腾的人种打交道。
黑石大道是滨海市的CBD，高楼林立，寸土寸金。而在这样光鲜亮丽的大都会底下，却藏着一个混乱又隐秘的地下市场。出入写字楼的白领金领可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但特勤署早已在此埋下不少眼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特勤署就会直接把这里端了。
这种地下市场就像是大都市的癌细胞，可是对于生活在都市底层的人而言，它又是必须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消费得起会员店和商场的一日三餐。上级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周文野自然不会主动干涉地下市场。
然而这是一个隐患，一个埋藏在城市中心的炸弹，像这样复杂混乱的地下商城，一旦藏了炸弹或是出了异兽，处理起来很是麻烦。
比如他们现在在黑石大道堵着，还找不到停车的地方。
“下车，先带便携的进去，让空中运输随时待命。”周文野穿过马路中央，眼尖的群众立马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先拍一通。
“周长官好！”热心群众奋力把手伸出来，朝着冷若冰霜的周文野挥手，热情丝毫不减，一下子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他们穿过大厦，拐角走进一条巷子里。有几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远远地看见有人走了过来，打算对新面孔进行亲切友好的问候，刚把巷子堵住。周文野眯眼扫视一番这几个黄毛小鬼，精神小伙们立马原地立正，恭恭敬敬地让出了道路。
地下商城就藏在一栋旧商场大楼底下。这里空气沉闷浑浊，就像很久没有通风透气了，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地板红黄相间的污渍已经洗不掉了，没个一二十年，酝酿不出这样令人作呕景象。
随着他们愈发靠近旧楼的南面，信号就愈发强烈。
“这次的异兽块头不大，一直是三级信号。”鲁威说道。异兽的热辐射和人类有着较大的区别，靠着信号强弱可以区分异兽的危险程度，由一到五逐级递增，按理说这种三级小异兽犯不着大动干戈，但无奈这里地理位置特殊，还是需要周署长坐镇。
地下还有一层。
“留两个人在上边，我和鲁威下去。”周文野说。
留在上边的两个都是新人，内心窃喜，跟着这样的队长，感觉自己都能多条命。
随着电梯下降，负三层的喧闹声也逐渐清晰。电梯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群魔乱舞的狂欢。台上一位曼妙的女郎在大跳钢管舞，她带着狐狸面具，顶着一头金色的大波浪，五花八门的舞蹈动作在周文野看来就像是一颗冒着金色火焰的圆球围绕着钢管旋转跳跃。
她的裙摆极其夸张，就像是穿着蓬松伞裙的贵族夫人在大跳钢管舞。
突然，她滑下钢管，稳稳地落到了舞台上，点起脚尖转圈，轻盈地跃到了舞台前方，手臂一挥，裙摆落下。
台下响起了掀翻屋顶的欢呼声。
周文野不知道该称这场面是香艳还是惊悚合适。钢管舞女郎的后脊椎上伸出了一条长长的红色尾巴，那不是装饰品，而是实打实地和她的脊柱融为了一体。刚刚的裙摆之所以那么蓬松，就是被这条火红的尾巴撑起来的。
“卧槽，这、这是人还是异兽啊。”鲁威傻眼了，信号检测已经稳定下来，方向正对着舞台中央。
“改造人。”周文野紧盯着女郎的一举一动，这是一个偷渡者。国内对改造人实验管制森严，决不允许有任何漏网之鱼，这个异域女郎十有八九是从外边来的。
鲁威犹豫着问道：“老大，这抓不抓啊？”
偷渡不归他们管。但是这人不人、妖不妖的，不好说。
“请问二位有邀请函吗？”旁边走来两个带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体型高大，一看就是这里的保安。
“他们是我叫来的。”一个略微沙哑的男声从保安的后边响起。
乔星炀头发凌乱，衣领一如既往地没有扣好，眼神中略带疲倦。周文野把掏出的枪又塞回去。
“抱歉，乔总。”二人回头看见乔星炀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们，立马闪开了。
乔星炀打了个哈欠，说道：“跟我来吧，你们在这里很显眼。”
他意有所指地看着特勤署的制服。
楼下的观众太过亢奋，丝毫没有注意到楼上有特勤署的人来过，那名狐狸女郎沉浸在酒精和鲜花之中。
乔星炀将他们带到了包厢里，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的表演。
“二位真给面子，也不怕我把你们往坑里带。”乔星炀说着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没有开封的洋酒。
周文野说：“乔总多想了。特勤署对于配合任务的市民一向充满了信任。”
乔星炀听他胡扯，忍不住笑，问道：“你们出任务都要穿制服吗？”来这种地方，穿制服都显得不正经。
鲁威解释道：“解决异兽倒不是什么机密。只是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
“哦？喜欢吗？”乔星炀笑眯眯地看着鲁威，仿佛只要对方一点头，狐狸女郎立马就会出现在这个房间。
鲁威连忙摆手，还悻悻地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周文野。
“这家店是你的？”周文野问。
乔星炀摇摇头：“不，我从来不挑战法律底线。”他给二人倒了酒，说道：“这事儿好像不归你们管吧？”
想管也不是不行。抓了这个改造人，再同海关联合，弄成典型案例，权当是特勤署送给科学与伦理委员会的一个人情。
“不管，但是那个尾巴得取下来。”周文野没有碰酒。
乔星炀震惊地看着他：“现取还是带回去取？听说那个手术很贵的哦，她的身价很高的，一场表演几百万呢。”
看在那五千万的面子上，周文野略微皱眉，说道：“乔总很了解？”
“不了解不了解，”乔星炀说，“我也就见过一两次，都是听说的。您要是真要抓，现在打个电话让她上来就行。”
周文野的手指轻轻敲着杯沿，却始终不喝。
“周长官不喝吗？还是要换成葡萄酒？白酒也有哦。”乔星炀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微笑。
鲁威觉得他比台上的狐狸女郎更像狐狸。
突然间，震耳欲聋的音乐停止了，一楼的灯光全部熄灭，只剩下二楼包厢微弱的灯光。外边看不见包厢里边的状况，观众在黑暗中惊慌尖叫。
乔星炀刚要起身，就听见枪上膛的声音。
“乔总稍安勿躁，一会就好。”周文野不紧不慢地说道。
特勤署的人员不知何时到了表演后台，将表演人员一网打尽。醉醺醺的狐狸女郎被铐住，戴上了头套，在观众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舞台上已然空空如也。
“目标已捕获。”周文野的蓝牙里传来地面上的讯息。
乔星炀黑着脸看着这一场闹剧，亏他还开了瓶好酒伺候这两位不速之客。
“抱歉了乔总，这是我们特勤署的任务。”周文野问道。
乔星炀咬着牙，憋住一腔怒火，笑吟吟地回答道：“我一定全力配合特勤署的调查。”
“言重了，这家店也不是乔总的，跟您没关系。”周文野轻飘飘一句话，将乔星炀的火气灭了几分。
他闻言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改口问道：“周长官是不喝酒吗？”他端起周文野没有喝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周文野没有回复他，刚迈出步子，就听见乔星炀可惜地说道：“那我下次给周长官准备什么好？果汁还是牛奶？”
鲁威看见周长官紧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乔星炀看着包厢门彻底关上，才掏出手机打了电话：“余哥，你的店被查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蠃鱼（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