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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念奴儿 ...

  •   回殿的途中,我瞧着天上明媚的日头,估摸着皇兄快下朝了。
      便抄了远道想要经过大庆殿,未到殿门就看见许多官员从殿门出来,皇宫重地,他们尚不敢轻易言语。
      他们望到我的身影,一齐向我行拜礼,“拜见舒国长公主。”模样都恭敬极了。
      我忙让他们起身,抬手无意间,我又看见上次赛场所见之人,他顺光向我走来,束起的青丝都夺我目光。
      光打在他的身上,像镀上了金边似。
      他耀得我睁不开眼,连忙下意识的转身低头,我仗着手中的团扇悄悄抿唇。边紧张地握住如棠的手,边慌忙地梳理着头发,我低声问道:“如棠,我……我头发乱么?”
      如棠正要张口回答,身后却传来了答语,“公主的头发自然是不乱的。”她仿佛也吓着了,不敢接话。
      我立在中间,真是啼笑皆非,便用手中的团扇遮挡住脸,一步一点地转过身去,轻轻向他点身行礼。
      他一副未觉尴尬的神色,关怀地微微俯身。“公主,衣裳湿了,便要记住马上换,否则便会着凉的。”说罢,他拉起我的衣袖,带我跑到一片无人的树荫下。
      没注意到我紧张而拧起来的细眉,他解下他官服间的腰带。“做什么!?”我紧忙转身,用团扇挡住眼,低声轻诉道。
      他没答复我的话,只是将外袍披在我身上。他的气息扑进我的鼻腔中,只是加快了我的心速。
      我连忙转身将他推开,手中的团扇落在了地上,我紧忙低头望着鞋尖道:“谢公子好意。”:
      他还未答话,只见如棠从远处跑来,气喘道:“公主,奴婢找了好久,才找到您,您跑得实在是……”话音未落,如棠注意到一旁的他,与我身上所披的外袍。
      望着我,重重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恳求道:“公主,万万不要做出阁之事,若是让今上知晓必是要重重责罚的。”说完便狠狠地往地上磕着头。看得我好生心疼,便微微半蹲,握着她手臂将她扶起,用衣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道:“你先起身,我回去再和你解释。”
      我从身上解下外袍,还与了他,“公子好意,浅予心领了。”
      “是臣唐突了,总忘却了公主的身份。”他接过外袍,轻微后退了一步,低头道。说完,他便转身要走,踏出几步,我便想起来些事,匆匆叫住他,问道:“公子贵姓可否相告?”
      他转过身来,笑着道:“王氏,晋卿,谢公主赏识。”
      他的眼眸子是那么的清澈明亮,没有半点的尘埃沾染,直透进我心底,一颦一笑都拨动着我的心弦,我看着他片刻,如棠提醒我该回阁了,我才反应过来,只得边走,边回头望,晋卿倒也是站着笑望我,只是走远了,我便再也忘不见了。
      回到阁中,乳娘戚氏要为我煮上姜茶暖和身子。而后如棠又为我倒好热水入沐池中,我坐于沐池中,如棠为我清洗着身子,身子觉着舒适了不少。只是呆坐倒也有些无趣,便想起了今日所经之事,“王晋卿”三字却也耳熟,却不知此感从何起。
      正想着,如棠便好似与我心意印合般,对我问起今日之事。我将如棠看做姐姐般,也觉没什么好隐瞒,便一五一十向她陈述了。
      述完,如棠道:“公主对王家公子是否有意思,若是如此,向今上请求也并非不可,只是不可逾矩。”
      被如此问来,我也是有些发愣,望着水面迟迟不能作答,便含糊而过。
      待洗净身后,如棠将我扶持出水,为我更换好衣裳。用手轻挑起珠帘,低头微蹲,让我出去。
      我从珠帘穿过,坐于梳妆台前,戚氏从门外把姜汤端到我面前,我双手端起姜汤,一饮而尽,而后用手指将嘴角的汤痕轻轻拭去。戚嬷嬷候我喝完汤,戚嬷嬷便唤如棠将碗端出。如棠微蹲轻点头,答了声“是”便退下了。
      戚嬷嬷微抬衣衫,跪在我身旁,为我轻轻抚平褙子上的褶皱,然后为我梳理起头发,边道:“公主近日喜玩,只是绝不能忘了学业,礼仪也需周到,一会儿便随我到官家处用膳。”梳理完后,我随在戚嬷嬷身后,到了二哥哥的福宁殿。二哥哥在殿中看着奏折,抬眼见我来了,:便唤戚嬷嬷出去。
      二哥哥放下手中的奏折,上前迎我,我入座至二哥哥身旁,二哥哥将桌上堆积着的奏折腾放至一旁,而后唤公公为我倒上一盏茶。我直直盯着茶盏上白烟徐徐,虽知是抓住它,却又伸手总去想抓住它。
      二哥哥忍住笑望着我,我抬头收心这才好好打量起二哥哥。二哥哥的五官并不是十分精致,只是那双眼睛倒是生得很好看,微微下垂的眼角,下生着卧蚕,笑起来倒也显得十分有魅力,只不过许是政事繁忙,黑眼圈十分的厚重。
      我好是心疼二哥哥,便关切道:“二哥儿最近是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二哥哥也是并不隐瞒着,告诉我:“近日,众臣上书,言民间积贫积弱。吾内心很是担忧。”二哥哥的眉头紧锁着,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口,轻叹了口气,便斜躺在靠椅上,望着窗外无云的蓝天,不做声了。我忙坐近二哥哥身边,紧紧搂抱住二哥哥的手,蜷进二哥哥怀中,微微侧抬头,松开边手,望着二哥哥的眼睛,为他轻轻揉开紧锁的眉心。
      二哥哥如此忧心忡忡,我定是要为他解忧的,我拿起桌边的奏折,打开要看,却只能密密麻麻的繁体文映入眼帘之中,整封奏折我大抵上是浏览不了的,只能忆起往昔做文言文阅读时的模样,只觉以往那太过简单了些。
      不过,所幸的是,我从其中一封奏折中识得“王安石”三字。王安石之人我虽未曾见过其人,但“未见其人先闻其诗”,犹记得当年被《登飞来峰》《梅》《泊船瓜洲》等诗支配的恐惧感。但我也识得王安石先生是个有才识的人,后来便是他一手推动了“熙宁变法”,为北宋的又一个盛世奠定了基础。
      我便转身对二哥哥道:“二哥哥,王安石乃有才之人,不如即召王安石回京,相信他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业。”
      他眼里有一丝的惊讶,似是不晓得我竟知道这些,笑道:“你这是成长了不少,也懂得了些政事了?王安石确实是可塑之人,吾也十分赏识他的才华。”
      “前些时日,他便上书曰‘当今天下的财力一天比一天困乏,风俗一天比一天败坏,毛病在于不知法度,不效法先王的政令。效法先王的政令,在于效法先王政令的精神。借助天下人的力量来增长国家的财力,收取天下的财力来供给国家的用度,自古以来的太平盛世,没有因财力不足而成为国家忧患的,值得担心的是没有增长财力的方法。居官任职的人的才能已经不足,可是平民百姓之中又缺少可用的人才……’”
      说着,二哥哥从一旁挑出一封奏折,放在我手中,告诉道:“这便是他上书的内容,吾已将他速召入回汴京。过几日,他便可到。只是这王安石,议论新奇,朝中众大臣恐不会支持。”
      我忙打破二哥哥的担扰道:“二哥哥,别怕,若做事总要看着朝中旧派神色,那不成傀儡了?二哥哥只要做自己想做的,浅予定会无条件支持二哥哥。”
      二哥哥听后,只是静静望着我,许久未说话,片刻将我搂入怀中道:“浅予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我望见二哥哥终于颜展眉舒,便捧起茶,细细品了口。
      二哥哥又对我道:“浅予,不如改日随吾到民间访察去?”这等事,我定是要应下来。
      片刻后,公公端上午膳。一女子也随后进来,只见她生得好似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她唤身旁的侍女提上糕点,轻端放在桌子上,行礼道:“臣见过官家、公主”
      如此称呼,便是宋时皇后对见官家时所使用,想必这位便是向皇后了。行礼后,她便将糕点为我们依次放上桌。过后,向皇后便静静着同我们用完午膳,一语未发,使我有些尴尬。
      用完午膳,我同向皇后一道告辞。回阁路上,也一句话未说,我生性爱说话,这使我十分不自然。
      约莫半个月后,二哥哥便与我着常服访察去。没有车轿,所以我走得有些许累,便挽起衣袖不断用手扇起风来,只是这似乎是徒劳,使我更累了。我便央求二哥哥去喝口茶,只是这附近并没有茶,只好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妇女。
      “娘女,可否为我们提供口水?”哥哥道。
      那老妇人也未说话,只是勾勾手,将我们引入房中。我环望着房屋四周,只有破损了许多的木头与泥巴,用茅草将四周的破坏之处堵上,脚下时不时爬过只乱窜的蟑螂,空气也使人觉得十分难闻。
      她倒来两碗水,道:“家舍贫寒,也不能如何好地招待二位客人,不要介意。”
      “这两碗水已是对我们最大的恩德了,何来招待不周?”说着,二哥哥便拿出银两塞给她,老妇人连忙放回他手中,连连退后,不肯收。
      只是房中突然走出一女子,蜡黄的脸上是细细密密的皱纹,手上是一条条裂痕,头上包着块破了好几个洞的头巾,大抵上是30出头,或是更年轻些,只不过长得有些显老。她狠狠地往围裙上擦拭着手上的污渍,然后一把抢过二哥哥手中的银两,怪声怪气地朝老妇人说道:“有些人看上去也不是少钱缺金之样,既然如此,我们帮了他们,他们便定要还我们的,可不得让他们占去便宜。”
      我本觉得这钱是应给她们,但如此一说,我是听着不舒服了,便要伸手抢回来,哥哥一把拉住了我,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定是受不了这气的,便端起水喝起来。只是这破碗又将手给划破了,我愈加心烦气躁,便重重将碗砸在桌上,起身走了。
      “诶!姑娘……”老妇人想拉住我,却又被那女人给止住了,曰:“你随她怎么样罢!不关我们的事。”
      我快步出了院门,哥哥在后面追着拉住我手道:“她们所做之事并非无道理,只是我们处于宫庭之中,觉得这不合礼节,得寸进尺罢。我今日是看到我王安石所说句句属实,民间确是生活困苦,只怪我未能将这国治好。”我放下了脾气,转过身将另一只手搭在哥哥手上,道:“对不起,哥哥。是我任性妄为了。但是你不必内疚,你治理的天下很好。”
      二哥哥摇摇头,望天道:“不,这王安石说的对,必须要改革新政。”
      天色渐渐暗下,一轮弦月升起至空中。我们已寻到驿站休息下。
      我望着窗外的圆月,月光照入绮户,是怎么也睡不着。
      只好坐起身来,摸索着穿上鞋子,提灯走出门去。我缓缓走下楼梯,却见下方也有烛火光。
      “何人?”我吓得捏紧了扶手,转身要跑样。
      “浅予?是我。”我听见二哥哥声音从楼下传来,才放下心来,走下楼。
      “二哥哥,你在这做什么?”我见到桌上放置着的《资治通鉴》类的几本书,问时我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
      “我在想,若是将王安石接回来,他定要改革新政。只是这事,恐怕连大娘娘才不会同意。如何是好?”二哥哥问我此事已上百遍有余了。
      “他们是困在祖先围下的墙中了罢。你只管带他们看看这外头的世界。”二哥哥是太想当上一个好官家,让天下人过上好的生活了。万事必先以民为本,正如范仲淹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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