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①》烬妤

14、废宅

　　自从上次帮了林菁，我的身边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不光活多了，我能感受到管事的人对我若有若无的敌意。

　　活倒是能干得过来，顺便也能锻炼锻炼身体，至于管事的敌意，我到没怎么放在心上，这种结果也是在我的意料之中。

　　只是每次遇到碧落，她总是一副恨铁不成器的样子。

　　穿着绿色衣裙的少女东张西望，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比往常都要娇俏一些，我一看，这不碧落吗，赶紧拿起手边的东西准备逃遁，就听见她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谢凛，你躲我?”

　　我停下手中的东西，转身，笑道:“没有，碧落姑娘想多了，我只是……”

　　她仍然不依不挠，两手叉腰，大有我不说个她满意的答案她就不放过我之架势。

　　“我只是……只是……”

　　“说不出来了吧，你就是在躲我。”

　　“没有没有，只是没见到姑娘你罢了。”

　　她喜欢我，我是清楚的，从她看我的眼神和过度关注的行为举止我能知道一二，但是她是公主那边的人，我的家族都被当今那九五至尊的人一声令下就给灭了，导致我对皇室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

　　她正了正神色:“谢凛，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你那天为三小姐出来做了指认人，现在夫人那边已经当你是那边的人了。”

　　我回道:“我知道。”

　　“哎呀。”她跺了跺脚，“你为什么如此帮她？”

　　然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震惊道:“你难道是喜欢她?”

　　我头有点疼，耐心回她:“三小姐于我是救命恩人，自然是要报恩的。”

　　“谢……”

　　她还想说什么，我眼尖的看到不远处朝这走来的婢女，打断了她的想说的话:“碧落姑娘，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情，我就忙去了。”

　　说完我就急忙走了。

　　当然这只是个小插曲。

　　从进林府到现在又过了一两个月，进入了夏的中旬，我的身高开始疯长，先前看到的东西现在在视线里都要矮了一截。

　　我开始着急着我调查的进度。

　　前些日子去找林菁，找她帮了个忙，如今在林府，自从上次的指认，我算是明确的站在了林菁这边。

　　沂都抓住了秋末的尾巴，一大早在寒霜的消散中，我跟着林菁，出了林府。

　　也许是上次明显的包庇，而林菁后面也没有再次提起这事，林业成对林菁有愧，所以给了她很多特权，尽管有林夫人的存在，她在林府也过得不那么难。

　　我之前去问她是否会出府去。

　　她回没什么想要出去的，但是如果我有事情要办可以替我掩盖。

　　出了府，林菁对我说:“你去忙你的事吧？我在丝庄等你。”

　　我点了点头:“好。”

　　在我离开之后，她看着我的背影迟迟未动。

　　银环拉了拉林菁的衣袖:“小姐，你看什么呢？”

　　林菁想起梦里的哪个梦，虽然是大夏天也感觉阵阵寒意，她拢了拢衣袖，轻声道:“不知道我将他带入林府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小姐您是说您提起的那个梦？”

　　“嗯。”

　　这几日她经常梦见一个不好的梦。

　　＊

　　＊

　　我拐过街角。

　　街上摆摊的小贩多了起来。

　　面前一位算命的老人，花白的胡须，手时不时扶上那两戳胡子，面容看着还算精神，他的小摊旁边摆着的一个旗杆，上面挂着白色的布，写上张大仙算命，不准不要钱。

　　我抬脚就准备路过，就听见他拦住了我。

　　“喲，这位小公子。”

　　我指了指我，问:“你在叫我?”

　　他朝我招了招手:“对，就是你，老夫看你有眼缘，免费帮你算上一褂如何?”

　　听他这样讲，我来兴趣了:“请问是不准不要钱吗？”

　　老年人笑道:“自然。”

　　我蹲下，摊开手让他看手掌的纹路。

　　老人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舒展开来，我看着他摸胡子的手的速度越来越慢，问道:“如何?”

　　他看了我一眼，又观察了一会面相，才缓缓道:“小公子面像来看是极好的命格，只是……”

　　“但说无妨。”

　　他看了眼我，神秘莫测道:“只是后半生命薄，恐怕享不了这福气了。”

　　我笑笑，全然没有当他这话放在心上，他不说，我也清楚，甚至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我从怀里掏出了些银子递给他，“这些都给你了，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他倒是也不客气的收下银子，有点意外我听见他这话的反应。

　　他这几年在这摆摊，从来不干坑蒙拐骗之事，不管祸害，有什么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哪些听到有的人无一不朝他破口大骂，这赶上一个听完也不气恼还给银子的，着实让他好奇。

　　“你想问什么？只要是在沂都，还没有什么不是我不知道的。”

　　“你知道十几年前的南宫家怎么走的吗？”

　　他听完，眼睛沉了沉，问:“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你只管说便是。”

　　他也没有多问，只是沉声道:“从这往前走，然后拐过街角往东边去，大概一百多里就到了，不过哪里都荒废了十多年了，什么也都没了。”

　　我点了点头，不在停留。

　　“多谢。”

　　我转过身就听见老人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小公子。”

　　我转过头看他。

　　老人的神色不似先前般精明，反而带了些莫名的情绪，他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沂都人这些年都不敢妄论当年的事情，南宫一家……唉，我与你说这些干甚。”

　　说到最后，他放低了声音，仿佛自言自语。

　　我张了张口:“您……”

　　半响，他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摊开看，是一处地址，我疑惑的看着他。

　　“我看你有眼缘，如果你以后有事可以来这里找我，老夫也能帮助一二。”

　　我握着纸条，向他鞠了个躬。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位老人这样，但是总算是问道了当年南宫家的地址。

　　我走到不远处望回看了一眼，老人仍然立在哪里，向我的方向望来。

　　我寻着他说的方向，半个时辰后总算找到了。

　　面前荒废的宅子，早些年晚间经常闹鬼，沂都的人私底下都在传是南宫家的人灵魂未散，回来寻仇来了，所以导致周围都没些什么人住，也没有人敢往这边来，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鬼宅。

　　门口贴着的白纸黑纸的“拆”字，经历过风吹雨打已经坑坑洼洼稍显破败，甚至一些都脱落了，房檐上的牌匾上的字也已经脱落。

　　我凑近看，门的锁早已经生锈了。

　　我稍微用力，那锁就被我掰开了，推开门，扑面而来的生锈和潮湿的味道袭来，我的眼眶却红了。

　　外院里已经杂草疯长，到正厅的小石路的两边全是草，而年久失修的木窗坑坑洼洼，房间里面的东西少之又少，可见当年抄家的程度之深。

　　我拨开草，往里走。

　　每走一处，记忆中的回忆就慢慢显现，与梦里看到的景象别无他二。

　　越看越悲从中来，我压了口气，顶着心中那股快要将我的胸腔涌满的恨。

　　不知不觉已经站到我母亲身前住的房间，推开房间，画面一转，我一阵眩晕，待头脑清晰之后，眼前的画面不在是枯败的景象，反而被温馨代替。

　　温婉的女子怀里抱着不足半月的婴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男子低下头一手环住她，一手扶上妻子托着婴儿的手。

　　在他们的面前，一位画师正在对着他们临摹。

　　我稍稍往后退了点，看了眼画师手中的画稿，栩栩如生，仿佛两人穿入了画中一般。

　　画面一转，面前的景象渐渐消失，连带着他们也像沙子一样慢慢消散，我张口喊道:“爹、娘……”

　　面前早已不是方才温馨的样子，但是我的面前却出现了一副画，它就挂在墙上，我走近了点，一看就是刚刚那幅。

　　又回到了现实。

　　画上面铺满了灰，边缘已经破败。

　　也许是多年前抄家的侍卫没注意到这幅画，也许是他们不忍心对这幅温馨的画下手，他们没有想到，这画会被后来的人给发现。

　　我伸手将它取下。

　　用袖子抹去了上面的灰，虽然上面有很重的印记，颜料也已经褪色，但是依稀还是能够认出画上的人，这是父母除了哪个玉佩唯一留个我的念想了。

　　我将它卷好。

　　快到和林菁约定好的时间，我出了南宫府，又将锁重新锁上，这个地方，我还回再来的。

　　去的时候，林菁和银环正在选布，两人有说有笑的。

　　我就在外面等她们。

　　沂都繁华似锦，街边的小摊多到数不甚数，留恋这些小贩前的大多是孩子，这些个小玩意儿，捣鼓啥的就很受孩子喜欢吵着要旁边的父母给她们买，不买就撒欢。

　　我看着这些孩子就突然想起了阿狼。

　　阿狼从来不像我看到的这些孩子一样，他永远都是安静的，不争不抢，也没有什么想要的，跟我一起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是先给我。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

　　“谢凛，办的事情可妥了？”林菁从布店里面出来，银环手中已经抱着几个，看来她选的东西还挺多。

　　“办好了。”

　　林菁没有多问什么，说道:“行，那回去吧。”

　　我将银环手中的东西拿过来，做为下人，手里不拿着东西让主子的贴身丫鬟拿不成规矩。

　　父母的画我将它移到宅子里比较干燥的地方去了，本来我想将它取回，带在身边也好有个念想，但是后来一想，到林府有诸多不便，怕画被发现，我的身份到时候就会被怀疑，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