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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待到山花烂漫时 ...

  •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沈平林再次听到了这首词。
      六年前,杨俏高考。
      那一年,她十八岁。
      杨俏这人从小就漂亮,学习成绩也好,关键为人也好,很温柔,对谁都很有耐心,脾气秉性是随了杨岩的十成十。因此没有哪个同学不喜欢她,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高考那年,杨岩还是杨老师,但清华的校方有意聘请他到清华任教,文件四月份就下来了,他迟迟拖到六月份才签字,原因就是因为杨俏还没毕业。父女二人相依为命十几年,这个老父亲又当爹又当妈,当然放心不下,不过女儿很争气,出了考场就已经知道自己十拿九稳了。
      那时候她意气风发,正当年少,在夏日的细风里一歪头,朝着杨岩莞尔一笑,说:“你在清华等我啊,爸爸!”
      可没多久,一切就都变了。
      趁着还没有出成绩,同学们凑在一起组织了毕业狂欢。穿了三年的校服终于脱了下来,杨俏也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她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这一次还化了淡淡的妆,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
      更何况,班上有位男同学,她很喜欢。
      暗恋是一件美好的事,酸酸涩涩,等当暗恋变成了初恋,那就更美好了。
      杨俏对他印象很好,他学习成绩好,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两人从来都是不相上下。她也曾在课堂上偷偷打量过他,也曾暗地里跟他较过劲,有时候害怕他成绩超过她,有时候也害怕他会掉下前十再不能比肩。但他们两人都很上进,所以三年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三年的日积月累的朦朦胧胧的相处中,慢慢俘获了她的芳心。
      恋爱本就是相互的,杨俏这种人,虽然平时处事得体,但她稍微有些内向,而且她是个女孩,女孩天生就是羞涩的,她不敢张口,这本也轮不到她先张这个口,但她也时常幻想着浪漫。
      可三年过去了,再浪漫的想象也快消耗殆尽了。她很会克制自己,也将这股爱恋化为了动力,因为她想着将来能做选择的时候,可以有无限种可能。
      唯一一种可能,她却没想到,便是那人先表白了。
      那时候他们二人站在KTV的长廊上,甜甜蜜蜜的对望着,杨俏倚靠在墙上,微微低着头,脸上红扑扑的,幸福又害羞的浅浅笑着。
      她听到那人说:“我喜欢你好久了。”
      他说:“做我女朋友吧?”
      杨俏的心砰砰跳着,三年来汇聚在一起的爱恋冲上心头,开出一朵绚丽又浪漫的花。
      她想马上答应他,说:“好。”
      因为这正是她心中所想。
      那人也微微笑着,青涩且美好的吻落在她的脸上。
      可爱情刚刚开始,便又悄悄的结束了。
      长廊上安安静静,两个深陷爱恋中的人自然也看不到此时已经多出来一个人。也就是赫文轩。
      赫文轩本是从另一个包间出来,酒喝得多了,人也有点恍惚,走廊上的灯明明昏暗暗的,可他却一眼就看到了杨俏——那时赫文轩还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可他看到了她的侧脸,美好,恬静。
      赫文轩脑海里刚闪过这两个词,然后便看到她对面的那个男孩微微俯下身,在她的脸上浅浅的印上一吻。
      紧接着,他似乎看到她渐渐红了脸,半是害羞,半是紧张。好久没看到这样的女孩了,赫文轩想,可是,他好像晚了一步。
      这一吻印下去,也不知怎的,赫文轩突然有点愤怒,好想将那个男孩打一顿。但他克制住自己了。再回到自己的包间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再玩的兴致,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刚刚那个女孩。她干净。
      但是,只有当事人知道,那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吻。
      那个男孩并没有吻上杨俏的脸,他仅仅只是侧着半边身子,轻轻的凑到她的耳朵边上,说:“明天一早我在博物馆的广场上等你,如果你不来,我就懂了。”
      于是那个代表答应的“好”字,杨俏没能说出口。
      但是她偏了偏头,明知故问的说:“等我干什么?”
      男孩说:“听说博物馆门口有很多鸽子,只有早上才有,你想看吗?”
      杨俏笑了笑。
      于是男孩也笑了,他还没等得及杨俏回答,便跑开了,中途离场,简直比杨俏还不好意思。
      可是第二日他没能等到她的女孩,和平鸽围绕着他转来转去,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他却怎么也没能开心起来,这不为人知的一场恋爱就这样跟着满天的鸽子飞走了。
      这一群学生刚毕业,虽说是出来玩的,但到底还是学生,胆子小,不敢玩的太晚,大约十点钟的时候,就都从KTV里面出来了。班长去结了账,一堆人陆陆续续的走到了门口,该回家的基本上都回了,但也有那么几个男生打算去找个网吧通宵。
      杨俏也想回家了,她晚上喝了些饮料,与好友约好了在门口等她,然后去了洗手间。
      可连老天都像是给她安排好似的,洗手间门口排了几个人,杨俏站在后面排队,耽误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恍然想起自己的包没拿,于是她再次返回了包间。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让她碰到了赫文轩。
      她的同学都走光了,只有个别人还在门口打车。服务员动作很快,原来她们喝过的酒水和饮料早就被撤走了,杨俏进去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新,她差点就以为走错了房间。
      赫文轩正一个人坐在那沙发上,桌上摆着一瓶酒,已经打开了。杨俏礼貌且尴尬的打了个招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赫文轩点点头表示理解,杨俏四处寻了寻,并没有找到自己的包。
      她想,也许是朋友帮自己拿走了,于是她说了声“抱歉”便打算离开。
      谁料赫文轩叫住了她。
      杨俏虽然不明白是何用意,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停了下来。
      这时赫文轩朝她笑了笑,说:“我来的有些早了,朋友们还没到,你能陪我喝一杯吗?”
      这句话说得有点突兀,杨俏不怎么愿意答应,于是她又说了声“抱歉”,告诉他:“我不会喝酒。”
      赫文轩穿的斯斯文文,看起来就像个社会精英,一身的西装,说出来的话也挺斯文的,既没有强迫,反而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见杨俏拒绝了也没有表现的很生气,只是失望的说了句:“是我失礼了。”
      谦谦君子的作风。
      杨俏微微点了下头,再次说了“抱歉”,然后转身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朋友还等在那里,见她出来了将包递给她,说:“俏俏,你怎么去这么久?要不是没见你出来,我都以为你已经走了。”
      杨俏接过包,朝她笑了笑:“很多人,排了好半天的队。”
      朋友也没有不耐烦,跟着笑了笑,然后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也快走吧,他们都跑的没影了。”
      两人的家在同一个方向,住的也不远,干脆就走路回去。朋友是个很外向的人,和她不一样,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杨俏时不时的回应一下,没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杨俏与她告了别,继续往前走了一段。
      这时一辆车停在她侧边,朝她按了下喇叭,杨俏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那车子的后车窗降下来,是刚刚KTV的那个人。
      赫文轩朝她说:“好巧啊。”
      巧吗?杨俏看着他,忍不住怀疑,这人刚刚还在KTV说等朋友呢,怎么这么快就完了?
      赫文轩说:“你是要回家吗?我送你吧。”
      杨俏马上就拒绝了:“不用了。”
      赫文轩已经推开车门下了车,杨俏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人想干什么,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赫文轩却表现的很绅士,至少那一瞬间他是很有耐心的,虽然他喝了不少酒,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不要发酒疯。尤其追求一个女人的时候,温柔体贴才是最重要的。赫文轩告诉自己。
      他说:“刚刚我见你第一眼,就觉得我喜欢上你了,所以总忍不住想要认识一下,很抱歉,吓到你了。”这就是一见钟情吗?他想是的。他甚至还放下身段说了这样的话。
      可杨俏听了不仅不觉得喜悦,反而还有些恐惧,这是今晚第二个人对她表白了,两个人带给她的感觉简直天差地别。她忍不住又后退了两步,转过身企图逃跑。
      赫文轩一下就逮到了她,杨俏被他抓着胳膊,显得更害怕了,她努力稳住心神,问他:“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赫文轩想了想,其实他刚刚只是想好好的追求她而已,这是一件很新鲜的事,他还从来都没做过。因为他看上的女人几乎没有不喜欢他的,不管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可杨俏居然想跑。太不识好歹了。
      明明在KTV的时候,那个男孩站在她面前,她很欢喜的。
      那人还亲了她。可恶。
      赫文轩对杨俏是势在必得且胜券在握的,想到这里,便觉得心里烦躁的很,于是毫不留情的将人弄晕了。他先前并不是这样打算的,是杨俏的举动让他改变了主意,因为杨俏已经拒绝他两次了——他不允许还有第三次。
      杨俏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大床上,窗帘全被放下来了,仅仅亮着床头的一盏灯,杨俏在这昏暗的光线中寻到赫文轩的影子,心里的恐惧再次翻了一倍。
      赫文轩似乎就是在等她醒过来,还很有耐心的等了两个多小时,等的酒都醒了。刚见她睁开眼睛,他便跟着笑起来,然后栖身压了上去,对她的害怕完全视而不见。
      杨俏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很害怕,也不知赫文轩对她下了什么药,然而这种情况才是最可悲的,因为她清醒着见证了这场磨人的过程,那是对身体上的,更是对精神上的。
      第二日的清晨,杨俏再次醒过来,赫文轩也跟着睁开眼睛。
      很明显,他对昨日的一切都是满意的,甚至还开开心心的自报了家门。因为他发现杨俏居然是第一次。
      这和他见到她的第一眼不谋而合,她很干净。
      这对赫文轩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对杨俏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赫文轩说:“你跟了我吧,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这是他对任何女人都没有过的承诺。
      可杨俏一点都不愿意。
      “……你为什么要这样?”杨俏说。
      赫文轩亲了一下她的脸,很温柔的看着她,说:“因为我喜欢你。”
      这不是喜欢。杨俏想。可一切都由不得她。
      杨俏很害怕赫文轩,因为她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甚至她对于性的了解都没有多少,便亲身经历了,所以她很伤心,顶着一身的落魄回了家。
      至于和那个心爱男孩的约定,她已经没有心情去想了。
      那时候的杨俏也没有想过要死,只是觉得自己丢了这贞操,心里难受。她本来也不太爱说话,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更是难以启齿的一件事。杨岩那段时间很忙,根本就不知道她彻夜未归,所以这便成了她心里的一大秘密。杨俏跟谁都不敢说。
      赫文轩说她可以随时去找他,但杨俏从来都没有去找过,她只想让这件事快点过去,这简直是个阴影。就这样在家郁郁寡欢的待了快一个月,高考成绩出来了,她如愿以偿的报了清华。
      偏偏这时赫文轩又找上了杨俏,赫文轩其实没有费很大功夫就调查清楚了她的一切,可是他不能相信杨俏真的不会找他。所以他亲自将她抓了过来,逼她就范。
      杨俏还是很怕他。
      而且这次赫文轩更过分了一些,和毒品扯上了关系,杨俏对他的恐惧日愈加深,后来她实在受不了也试图报过警,磕磕绊绊的话还没说清楚,便被赫文轩发现了。她又放弃了报警。
      从那以后,杨俏的状态每况愈下,几乎是夜不能寐。
      临近开学的时候,杨俏以为自己终于要摆脱这个人,她惹不起,但她躲得起。但是好巧不巧,杨岩发现了。
      毒品这种东西在杨岩眼里,不过就是一堆化学分子,他几乎不用实验就能猜出里面的成分。杨岩失望于女儿的堕落,这一场荒诞的事也就此暴露在这日光之下。
      杨俏觉得很难堪,因为她让父亲失望了,可这不是她想的,她也不想遇到这样的事,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受不了的时候她甚至放下自尊去报了警,可是警察没有帮助她。
      杨俏从前是那样一个人,她传统,美好。就像赫文轩说的那个词,干净。可越是干净的人,就越是沾不得一点的灰尘,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让人觉得万念俱灰。
      杨岩是在杨俏毒瘾发作的时候发现这件事的,那天他也是临时回家拿书,正好撞见杨俏蜷着身子缩着客厅的沙发上,他以为杨俏生病了,吓得赶紧要带她去医院。
      可杨俏拉着他的衣服,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胡话。杨岩拼凑出这其中的事实,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一巴掌打了过去。
      杨俏被这一巴掌打的很蒙,清醒了那么一瞬间,然后两个月以来的无耐和委屈直线上升,突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实际上杨岩也被自己的举动蒙到了,因为杨俏从小到大,杨岩从来没有对她动过手,这是第一次。
      杨岩爱女心切,亲自陪着她熬了一整天,他是搞化学的,家里面也有一个小型的实验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弄出来一个镇定剂,一直到了晚上杨俏才终于安静下来。清醒的时候她向杨岩坦白了这一切,心里难受又绝望。
      然后杨岩在得知这一切之后,迫不及待的找上了赫文轩,可他找了大半个晚上,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因为赫文轩去找杨俏了。
      这注定是一场悲剧。
      杨俏本以为杨岩知道了,救她出这水火的人也就来了,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是在那干干净净的环境中长大的,她性格又偏内向,稍微发生点什么,就能让她胆战心惊。
      就是在这个晚上,杨俏再一次看到了她爱慕的那个人。
      赫文轩和那人几乎是先后来到了她家楼下,那人是不认识赫文轩的,但赫文轩知道那人。两人一见面,赫文轩便想起KTV长廊下那个吻,他心里既烦躁又得意,于是毫不犹豫的将那人打了一顿。
      杨俏的家是老校区,楼层不高,只有五层,她住在三层。楼下有什么动静,几乎整个楼都能听到,好多人都站在阳台上看热闹。
      杨俏也被这动静惊醒,在看清那俩人之后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就跑下了楼。她一下来那俩人就停了。赫文轩趾高气扬,另一个人也从这场莫名其妙的斗争中看明白了一些事。
      他问:“那天你没来,是因为你选了他吗?”
      杨俏没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赫文轩还从来没做过这种争风吃醋的事,这次跟个小孩计较这些,无疑显得有些幼稚了,但就算幼稚他也不想落人下风,于是得意洋洋的说着:“不是我难道还能是你吗?你能给她什么呢?小朋友。”
      杨俏想,赫文轩又给了她什么呢?他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三个人就那样站在楼下,整栋楼都显得异常安静,杨俏抬起头看了看,看到那些站在阳台上的人探着脑袋张望了一会儿,然后又都回去睡觉了。
      杨俏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周围有无数的声音围着她吵吵闹闹。
      “谈恋爱了哦,这是早恋的,她爸爸还是老师的。”
      “看那个年纪大些还挺有钱的,怎么认识的呀。”
      “现在的女孩子都不爱惜自己的。”
      “小小年纪……”
      “好学生也这样啊……”
      好学生。
      ……好学生。
      杨俏后退了两步,想说,不是的。
      她张了张口,看着她喜欢了三年的这个人,他眼睛里也有疑惑和不解,但更多的是失望,仅仅是失望而已,连个伤心都没有。杨俏想,这下他也要走了,对,他已经转身走了。
      他也听到了吧,他应该挺嫌弃我的。于是杨俏没有去做挽留。
      她想起这些天走在路上都仿佛听到每个人都在嘲笑她,然后对她指指点点的说着:“她吸毒诶。”
      吸毒诶,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她不太敢出门,一是为了躲避赫文轩,二是为了躲避这些闲话。可她都躲不过,它们都会自己找上门来。
      杨俏一直以为她不说,她就能安安稳稳的维持着从前那份样子,只要离开这里,去了北京读书就好了。
      可现在她突然发现不是的。发生过的事就是发生了,再怎么掩饰和自欺欺人,这些过去都不会抹去,那是她人生的污点。她不敢说,因为她害怕,她害怕这些事,她也害怕赫文轩这个人。
      但凡赫文轩对她好一点,杨俏都能骗自己说其实她也只是在谈个恋爱而已。
      但赫文轩,是她的噩梦。
      杨俏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了。
      她支走了赫文轩,一个人上了楼,坐在自家阳台上吹风。
      那时候她状态已经很不好了,这两个月带给她的压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那一晚对她来说就是致命一击。
      一个人不想活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那一瞬间她不想活了,一个冲动就走向了死亡。因为那一瞬间对杨俏而言,一了百了才能解决这所有问题。
      如果死亡是可以计划的,多数人其实都死不成,没有计划的死亡才是最让人猝不及防的。
      大概那时候对于杨俏而言,生生死死都是一样的。
      所以,她纵身一跃选择了死亡。
      但如果杨俏不是这种性格,她外向一点,开朗一点,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可惜没有如果。
      这无疑对杨岩打击巨大,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出了这趟门,再回来时便与他的女儿天人永隔了。警察上门来东查西查,迟迟都没有锁定赫文轩,杨岩气不过,亲自找上了门去。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赫文轩这个人,和他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那时赫文轩似乎是刚刚得到杨俏死亡的消息,杨岩还没有来得及进门,便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的女儿,而赫文轩听到消息后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死了啊,可惜了。”
      杨岩没有再走进去。
      他只记得那一日并不热,太阳已经落到了大楼中央的位置,穿过那缝隙照在他的脸上,红艳艳的,他抬了抬头,看着那昏黄的太阳,马上就要落下去,它明日还会再升起来,可他的宝贝女儿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警方最后判了自杀,杨俏也确实是自杀,只是其中的纠葛就没人想去深究了。
      杨岩明明知道这是赫文轩的错,可他就是没有办法。杨俏不在了,他也没有去北京,几乎有大半年的时间他都在盯着赫文轩这个人,杨岩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所有习惯喜好都摸得一清二楚。后来杨岩进了科大,成日里将自己关在实验室,一待又是几个月,结果研制出一种新型毒品,也就是“冰俏”。
      那是他为赫文轩量身定制的,赫文轩也不负他所望,就那样一命呜呼了。
      李长青身为老板,原本是那场谋杀里面的冤大头,可他居然从中跳了出来,这是杨岩没有想到的。
      这件事做的悄无声息,连警察都没查到他头上,可是梁鹏查到了。这又是杨岩没有想到的。
      李长青最落魄的时候碰到了梁鹏,两人过了段艰辛的日子,直到梁鹏碰了毒品,李长青才得以缓过来。后来梁鹏找到杨岩,杨岩本以为他是来给李长青报仇的,却没想到是来谈合作的。
      梁鹏说:“连我都能查出来你女儿的死和赫文轩脱不了干系,警察又怎么会查不出来呢?你女儿能死,其实全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他们纵容赫文轩逍遥法外,没有一个人为她讨公道,还要劳烦你亲自动手才行。”
      杨岩问:“所以呢?”
      梁鹏朝他一笑:“所以,大仇要报的干净才行啊,赫文轩是有错,那么别的人,就没有吗?”
      有的,杨岩想,他也只是在给他的女儿报仇啊!
      孙平听到这儿已经气的跳脚,看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已经报了仇,杀了他一个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参与制毒,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杨岩笑了笑,似乎并不赞同这个说法:“无辜吗?他们每个人都不无辜。”
      孙平说:“一条铁路经过多少个省份,牵扯到多少人,你算过吗?你还说他们不无辜?”
      杨岩说:“他们自甘堕落,我拦也拦不住呀!孙警官,仇是我自己报的,我当年找你们的时候,你们谁又帮了我呢?说到底他们的命算什么,就是再多的人死了,也比不上我女儿的一条命。再说,我也不认识他们。”
      孙平说:“不认识?那么沈平林呢?你们把他牵扯进来,他无辜不无辜?你还说你不是大错特错!”
      提到沈平林,杨岩便无话可说了。
      其实这些年他也隐隐约约想过,杨俏能死他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一个女孩子发生那样的事,她难以启齿,她状态不好……甚至当年她有可能和现在的沈平林一样。
      她生病了。
      可杨岩没能发现。
      他问孙平:“我的俏俏,就不无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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