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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我与旧事归于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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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林再次梦到了贺南翔,依旧是一场美梦。
他梦见高中毕业以后,沈彦拾没有出事,他与贺南翔一起去了成都。
他们没住在学校的宿舍里,而是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好多东西都摆在了一起,几乎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他们会一起上课,一起吃饭,然后一晃四年就过去了。
就这样,在一起五年了,又一起去上班,下班后回家煮煮饭,吃完饭以后坐在沙发上看看电视,或者下楼去散散步。就像很多寻常的小夫妻一样,过着正正常常的日子,没有别的人出现。
那时候沈平林烦恼的就只是怎样在沈彦拾面前坦白从宽,不过这都是无足轻重的事了,沈彦拾迟早都会答应的。
尽管这样的事不会发生,沈平林依然沉沦在这场梦里面。
——不愿醒来。
可他心里也同样知道,都是假的。从他睡着的那一刻,沈平林就知道了。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第二天,沈平林正躺在一张床上,那张床离窗子很近,窗子半开着,有一阵儿风吹进来,风中还夹杂着一阵儿花香。
他稍微一歪头就看到了外面,可是很奇怪的,这明明是冬天,窗外却开满了花,有很多,一丛一丛的,紧紧挨在一起,繁花似锦。
沈平林瞧着那些花发呆。
这时有人进来了,看到他静静的躺着,很礼貌的问着:“你醒了,昨晚睡得好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温和和的,让人觉得很舒服。
沈平林将视线从窗外移过来,看着这眼前的女人,她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一副口罩,浑身都是白色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看样子是个医生。
沈平林问:“这是哪?”
医生说:“这是我的诊所。”
沈平林手指动了动,说:“是谁带我来的?”
医生回答:“是杨老师。”
杨岩?沈平林轻微的皱了皱眉头,继续问道:“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生病了。”
生病了。沈平林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想着,不是的。他没有病。
医生已经坐在了他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昨晚睡得好吗?”
沈平林想了想,挺好的。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可他不是很想说。
这素未谋面的医生似乎看得出他心中所想,朝他笑了笑,隔着那层口罩沈平林是看不见的,可他就是感觉到了。她微微的笑着,这笑容很温暖,让人觉得很温柔,温柔的令人一下子就敞开了心扉。
如沐春风。
沈平林如实说:“挺好的。”
医生说:“你梦到了什么?”
沈平林静了静,说:“……我的恋人。”
医生看着他,就像聊起了一件很寻常的小事:“你很喜欢她?”
沈平林回答:“嗯。”
医生说:“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沈平林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斟酌了好半天,才说:“没有了。”
医生继续问:“上次梦到她是什么时候?”
沈平林想了想,说:“前几天。”
医生说:“你觉得她是在你的梦里吗?”
沈平林低下头去,看着身上的床单,点了点头,说:“是。”
医生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的动作,接着又开了口:“还有什么你认为也在你的梦里面?”
没有了。沈平林想。他还盯着那床单,半晌,轻轻的说:“……不知道。”
没一会儿,医生出了门。沈平林又将头偏到了窗外去。
今天诊所里没有其他的病人,这是医生早就安排好的,杨岩正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盯着一系列检查单一张一张的看。
他是学化学的,研究了几十年的化学药品,还有很多处方药他也参与研究过,所以对这一系列的名词并不陌生。尤其“冰俏”里面的成分,他不看报告也知道。
沈平林的血检几乎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这时,那位女医生坐在了他的旁边,默默的将口罩摘了,揉了揉眉心,喊他:“杨老师。”
杨岩答应了一声,将手里的报告单折起来,问:“他醒了?”
女医生说:“嗯,情况很不好。”
杨岩看着他。
女医生说:“抑郁症的表现为情绪低落,注意力不集中,失眠,睡不着觉,严重一点的还会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与真假。目前看来,他这种情况不单单是毒品导致的幻觉,这种现象应该很久以前就出现了,他很会掩饰这种情绪。不过……”
“不过什么?”杨岩问。
女医生想了想,说:“他有个恋人。”说完,她又斟酌了片刻,又否认了自己的说法,“不,是爱人。”
她虽然不太明白这种现象为什么会发生,但她还是说:“患者在爱人身上产生的所有现象,他都认为是假的,他分得清楚这是他的幻觉还有梦境。可抑郁症患者是不应该能分得清的。但是相反的,即使是真的,他也会认为是假的,这是他从心里给自己的警告。”
杨岩不说话了,手上的报告单不知不觉间被他抓的很皱。
这是他造成的。杨岩想。
女医生说:“他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先给他开点药吧。”
杨岩点点头,站起身来,一边走一边将手里的报告撕成了几半,就在要走进里面的房间时,又随手将那些碎纸丢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面,然后进了门,他看到沈平林正望着窗外。
沈平林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了,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却没有将头转过来。
杨岩坐在了那椅子上,问他:“看什么呢?”
沈平林说:“花很好看。”
哪里有花?杨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很轻很轻的问:“……好看吗?”
沈平林点了点头,说:“嗯。”
杨岩觉得沈平林的病情又加重了,明明他看起来那么正常,而且心思缜密,能计划做出昨晚那样的事,又怎么可能会是个病人。
可他亲眼见到了,不得不信。
杨岩看着他的侧脸,这几乎是一张完美的脸,可一点表情都没有。死气沉沉。杨岩告诉他:“今天早上,阮铭杰死了。”
沈平林正全心全意的注视着外面的花,闻言也没有什么波澜,只说:“哦。”
这就像他眼里的那些花一样,软绵绵的,带着点香味,明明没有什么威慑力,只能用来赏心悦目,但这种味道倒让人生气。
杨岩问他:“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平林终于回过了头来,问:“你想让我说什么?”
杨岩盯着他的眼睛,仔细注视着他的表情,斩钉截铁的说:“是你做的。”
沈平林却只是将眼睛垂了下去,没有说话。
杨岩继续说:“你给阮铭杰的那一颗加了三倍的量,足够让他一命呜呼,你这样做,分明就是想要他的命!”说完这一句,他看到沈平林眉头皱了皱,于是他又栖近了一点,慢慢开口,“也是,不出点人命,怎么能逼得警察现身呢?”
沈平林淡淡的说:“是他运气不好而已。”
杨岩说:“但你运气很好,还没等到他死警察就来了。他死在了禁毒大队!就算法医来验,也是死于吸食过量,那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沈平林又抬起了眼睛,问他:“你要去告发我吗?”
杨岩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沈平林表情没变,淡淡的问:“那我该做什么?杨教授,我该做什么呢?这不就是你想让我做的吗?”
闻言,杨岩心里一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想,这是他想过的吗?是的,但又好像不是,杨岩不确定了。
然而这一切沈平林都知道。他知道,还这样做了。
杨岩想,他其实不该再刺激沈平林的,可是他说了这么多,沈平林非但没有被刺激到,反而更加淡定,这种状态……这种状态就像是……什么呢?他说不上来。
将沈平林推到这条路上的其实有很多人,杨岩也是凭着自己的私心也推了一把,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变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不过追根溯源又怪得了谁呢?
李长青的身份一直都不明朗,他游走在黑白之间的灰色地带,梁鹏防着他,李长青也防备着梁鹏。最后一次成都的行动,杨岩去见过了李长青,他本以为梁鹏知道了这一切会有所防备,就像从前那样,却没想到梁鹏为了一句“远走高飞”冲昏了头,心甘情愿送到了李长青手上。
李长青根本看不懂梁鹏的心。
杨岩也没看懂。他还等着他们回来。
牵扯进沈平林制毒,这是杨岩给梁鹏留下的后路,可他却没想到梁鹏也有别的打算,于是这事情便有了变故。
不过,又能怪得了谁呢?
杨岩还想说点什么,但这种情况下他好像也说不了什么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刚刚的女医生又进来了,手上拿着一小袋药。
沈平林也看到了那袋药,眼睛眨了一下,依旧没什么反应。
杨岩只好说:“我们回学校吧。”
沈平林静悄悄的点了点头。
相比这边的从容淡定,孙平那边的情况就显然不太好了,他已经焦头烂额了。
阮铭杰毒瘾犯了,整个晚上都不清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根本问不出来什么,所有人都在等他毒瘾下去,却没想到等来了死亡。
阮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外面的新闻也铺天盖地的飞,这种情况一点都不乐观。
而且昨日的血检报告早就出来了,成分和当年赫文轩的报告一模一样。还是“冰俏”。
孙平已经找这东西好多年了,还为此搭上了李长青一条性命,上个月他还见到过这样的成品。
那出自沈平林的手。
可酒吧涉毒的人都认不得这东西,那几个同阮铭杰一起的人也是第一次见,一问三不知的,还都以为是阮铭杰带来的新玩意儿。
孙平却知道这东西一定不是阮铭杰带来的,它多半可能来自于沈平林。
沈平林有这样的本事,杨岩也有,他们两个都值得怀疑,可孙平现在没有证据能证明杨岩会制毒。最重要的,这和多年前的那一桩命案极为相似,相似的就像是同一个人做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就不会是沈平林。当年的沈平林才十几岁。
可这一次沈平林确确实实参与了进来,那么他真的是在配合警察的行动吗?孙平不怎么确定了,他想,沈平林怎么能算的这么准?这里面还有多少侥幸?还是说……他沈平林根本就没想过警察能来?
他没想过……
他没想过,那么他想干什么呢?
而昨晚沈平林的状态……他没有喝醉,那不是喝醉酒该有的状态,孙平早就猜到了,这是呼之欲出的答案。
可他不愿意猜测沈平林,他愿意去相信他,虽然这么做和他当警察的初衷已经背道而驰。可孙平已经年纪很大了,他不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非要去辨别什么黑的白的,他可以容忍一些灰色地带的人。
可是沈平林到底要干什么呢?孙平想不通。
阮铭杰的死是孙平没有想到的,这意味着有些线索断在了这里,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可以彻查阮家。就像当年彻查赫家一样。要不了多久阮家就会彻底的被查封,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不过,这对沈平林能有什么影响呢?这对他几乎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他怎么就能确定阮铭杰这么至关重要?这一切都不关他的事,他没必要去管,而且他还知道他身边有警察的监视,一举一动都惹人怀疑,然而他就是做了,还让他自己与命案扯上了关系,简直愚蠢至极。
以沈平林的表现来看,他是聪明的,绝不会让自己犯这样的错误,而且他一定知道,他做了这些事,警察也绝不会凭他自己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相信他是在配合警察的行动。
谁信呢?他又不是卧底。
孙平在自己的办公室走来走去,眉头也皱的越来越深,他想,这个沈平林真是胆大包天,明明知道这样的结果还要去做,要不是有他在,沈平林早就被关起来了,跟阮铭杰的同伙一个下场!
孙平越想越气,嘴里念叨着:“这个沈平林简直不要命了!”
等等,不要命了……孙平突然停下脚步,陡然睁大了眼睛。
沈平林就是不要命了!
孙平简直不敢想象,但也许这就是事实。
他想,沈平林昨晚没有真的在等警察的到来,警察来不来对他可有可无,因为他也不确定警察能不能来,但他知道阮铭杰一定会死!他等的是警察能在阮铭杰死亡之后出现就行了!
那么,他参与这件事最主要的原因就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自己,是他自己不想活了!
可警察没抓他,孙平也放过了他,沈平林没预料到这一点。这与他的计划相悖,但结果不一定会变。
孙平想通了这一切,急急忙忙就要出门。可刚一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来什么,大声喊来一个警察,一边在办公桌的抽屉里翻着什么,一边说:“你马上去省公安厅那边,去找局长,让他和成都那边沟通,一定要把贺南翔送过来,记住,是贺南翔,要快!”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他得赶紧去科技大学找到沈平林。因为昨晚的行动,沈平林身边负责监视的警力已经撤掉了,这是孙平此刻最后悔的事。
而另一边的沈平林吃过药已经在宿舍睡着了,醒来时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药,一言不发的下了楼,他状态很不好,有点没睡醒的样子,但是被寒风一吹,人反倒精神起来。
天还没有黑,路上的行人有很多,刚下班的,出来吃饭的,出来散步的,沈平林融入其中,显得再正常不过。
没一会儿,天黑起来,沈平林走了很久,但他一点都不觉得累,路边上有很多摆摊的小店,热热闹闹的,围着很多人,沈平林混进这闹市中,不知不觉竟来到了他读高中时的学校。
都毕业两年多了,这里一点没变。
沈平林忽然想起沈新月来,她读高三了,课也是最多的时候,学校还没放假。但大门开着一点,只能容一人通过,学生是不能出校门的,这大概是给回家的老师们留的门。
沈平林走上前去,看到门卫室的老头儿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他没吭声,悄悄的进了门。
沈平林直接走到了高三部,在一班门口也不知站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了下课,然后他托人将沈新月喊了出来。
沈新月见到他也挺惊讶的,但没有表现的有多高兴,他们站在走廊里,经过的学生都好奇的朝他们看。
沈平林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说:“想着来看看你,也没带什么东西。”
沈新月也不知怎的,这次没和大哥怄气,只是望着他,说:“你是来看我吗?”
沈平林朝她笑了笑,说:“不然呢,我就认识你一个人。”
沈新月心里其实挺高兴的,自从爸爸去世后,他们还没见过面,她不怎么想回家,总觉得家里面空旷旷的,沈平林也不回家,她连等的人都没有,回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小时候,她跟大哥很亲,印象里沈平林经常带她出去玩,走哪里都带着,把她弄得像个假小子。可是沈平林太爱玩了,还聪明,似乎所有好的基因都遗传给他了,她自己却是那个笨的。
渐渐的,沈新月不怎么爱出去玩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是非常努力的话,她就追不上大哥的脚步了。她事事都想与她这位大哥看齐。
可似乎现在的沈平林变了,他变得稳重了,也不怎么爱玩了。之前还说交了女朋友,不,是男朋友,这么看来,嫂子应该是个稳重的人。
沈新月这样想着,俩人都没说几句话,沈平林说是来看她还真是单纯的来看的,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她大哥,而是她男朋友。
十分钟的课间很快就过去了,学生们继续回教室去上课,沈新月也进去了,临进门的时候还回头望了望,发现沈平林依然看着她,她觉得脸上烫烫的,好多年没看到大哥有这种眼神了,这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小时候,大哥就是这样看着她的。
沈平林看着沈新月进了门,然后他发了一会儿呆,慢慢下了楼。
整栋教学楼都亮着灯,沈平林转了一圈,在楼下那排泡桐树下面停了下来。
他想起读书的时候经常与贺南翔在这下面走路,正对面就是宿舍楼,他们每天都会经过这里,每个月的值日也会轮到他们,他们在这树下发生了好多事,多的数也数不清。
这是冬天了,树上不会有虫子了,沈平林想。
正这么想着,头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顺着他的肩膀弹到了地上,沈平林吓了一跳,低下头去找了找,发现是泡桐树的壳,就像花骨朵一样。
花开的时候是紫色的,花落了,远远看去,依然是紫色的,淡淡的,挂在枝头,挂在光影里,挂的满满的。
真好看。
可惜都过去了。
——贺南翔再不能回来了。
沈平林来到了操场上,穿过那一排排高低椅,坐在了最上面的墙头上,看着一墙外的风景发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读书的时候,他在墙的这一边,却总想着要爬出去。而现在他到了墙的那一面,人也轻轻松松的就站在了墙头上,再不会有教导主任抓着他喊他回来,他却不怎么想翻出这道墙了。
在里面多好啊,出去看什么呢?
人生其实就是这样一个较劲的过程,跟自己较劲,小的时候想长大,长大了想回到小时候,可人生也不能只跟自己较劲,因为想是没有用的,人生之路只能一直向前,没有后退的道理。
学校的操场几乎就等于学校的后门,沈平林坐在墙上面能看的很远,远到路尽头的行人经过这条巷子他也能看到。
这一天天气很好,一点都不冷,整个操场上寂静无声,沈平林在空中晃了晃腿,百无聊赖的想着,似乎这一届的学生都很乖,没有教导主任追着查岗。
死亡或许是一件很小的事,简单,也不值得人关注。
可这道墙很矮,沈平林撑着胳膊就能翻下去,连个擦伤都不会有。
沈平林就这么晃了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了一个人,他却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很熟悉。沈平林停下了晃动的腿,远远的看着那人经过这条巷子,等离得近了,他看到那人朝他的方向抬起了头,四目一对,沈平林便不由自主的从墙上跳了下来。
他不远不近的跟着那个人,很想上前,又害怕上前,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走了很久,然后走到了闹市,路上都是行人,来来往往的,沈平林忽然有点害怕。
就这样到了一个十字口,那人刚穿过这条马路,红灯便亮了。等在人行横道一端的车子慢慢启动,沈平林被这车子挡住了视线,那人也有所知觉的等在那边的红灯之下。
两人隔着车水马龙遥遥相望。
是李长青。沈平林想。
这时手机响了,沈平林摸出手机来看着屏幕上的字眼,手指颤了颤,按下了接听。
那边喊他:“沈哥。”
是贺南翔。
几乎就是在同一时间,绿灯亮起来,车子成排的停在斑马线后面,沈平林抬起眼睛再一次朝对面看过去,然而那里早就没了李长青的身影。
绿灯下的行人朝他走过来,沈平林站在这一头一动不动。
他就知道。
——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