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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忽惊此日仍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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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林又一次的直面了死亡,可这次却和上次不一样。他好像是动了,又好像没动。这样的生死时刻再让他回忆一遍,他是万万想不起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
他只记得一阵儿风从他身后来到,带着他整个人迅速的转了好大一个方向,紧接着他就被那来人扑到了地上,整个后背先着地,头磕在了哪里的地上,脑子里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
等这段空白的眩晕消失,他看到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李长青的脸。
沈平林连忙翻身坐起来,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地上。血不知道从哪个部位涌出来,沈平林完全看不到了,慌乱的用手去按。
贺南翔也蹲下来,脱掉自己的上衣一股脑的裹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到底该堵在哪里。
李长青看着沈平林,用力的张了张口,声音小的不得了:“你……”
沈平林压低身子,虚茫茫的开口:“……什么?”
李长青又张了张口,沈平林却不怎么敢听了。
他想说什么?沈平林想,他要交代遗言吗?是满腔的恨还是别的什么呢,他害怕了吗,后悔了吗,是要指责他,还是要什么?
可最后,李长青抓着他的胳膊,朦朦胧胧的张着口,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甘心……了吗?”
甘心?沈平林觉得自己已经出现了幻听,李长青说了什么,他有些不懂了。李长青不应该说这个的,他应该站起来指责他,痛骂他,说他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才对,而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从开始到现在,李长青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来了,而到最后,他终于张了口,却也只是说了这一句——你甘心了吗?
甘心了吗?沈平林想。就算要甘心也不应该是以这样的方式了结。他确实曾为自己的遭遇而不甘心,一边抱怨着李长青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带来了这个圈子,一边又心惊胆战的走完了这一程,现如今终于要结束了,他自己也挺迷茫的,甘心吗?
沈平林看着他,突然发了难:“你来干什么,你到底要来干什么?”
李长青痛苦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缓缓的将眼睛闭上了。
他来干什么。沈平林早就知道了。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该来的。
他为什么要来。
沈平林又变得小心起来,轻轻摇了他两下,声音有些沙哑但坚定:“你会没事的,你别睡着。”他说,“……你别睡,我带你去医院……警察……警察很快就来了。”
说完,他又偏过头看了眼贺南翔,忽然又没了底气,也不知怎的,眼眶渐渐红了。
沈平林又低下头去,碰了碰那人,小声喊着:“……李长青。”
贺南翔说:“会没事的。”
沈平林看着他,几乎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可他看到自己的一双手颤抖着,贺南翔也颤抖着,他们都在害怕。
沈平林连他自己说了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后悔了。”
贺南翔一怔。
沈平林朦朦胧胧的想着,怪不得,怪不得连文翔都要问他后不后悔。他知道答案了,他又颤抖着重复了一遍:“……我后悔了。”
他确实后悔了,他不该来,也不该自以为是的留下来,甚至更不应该将文翔给救了。救了也就救了,明明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走,他为什么不走呢?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感觉不到了。他只记得来了一些人,好像是警察,开始是拿枪指着他,后来看他没什么反应,于是将他拷起来带到了车上,贺南翔也被拷了起来。
文翔早就不见了踪影。
沈平林眼睁睁的看着李长青被抬上车,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老警察冲出来,他穿着合体的警服,虽然合体但很狼狈,声音也焦急万分:“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救回来!他是我的线人!”
因为太过激动,他整个人喘着粗气,说出来的话也多了几分颤抖:“一定要……救回来!”
沈平林被推到了车上,透过车窗看外面发生的一切,模模糊糊总是不真实的样子,就像是在梦里,看不清他们所有人的相貌,不知道他们是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连空气中都拢着一层大雾,迷迷茫茫,真真假假。
他与贺南翔也被分割在两辆车上,三个人三条路,最后到了公安局。
沈平林浑浑噩噩的坐到了晚上,自始至终都没开口说一句话。警察来了一次又一次,对他的耐心也显而易见的越来越少,沈平林恍若未闻,安静的就像没有他这个人。
但仔细看,还是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细微的颤动着。
沈平林在尽力掩饰着这种平静,而平静背后尽是担惊受怕。
直到那个老警察推开审讯室的门,脚还没迈进来,沈平林就感觉到了,紧接着他终于有了点点表情,不安又期待着开了第一句口:“他怎么样了?”
来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一边,似乎没听到他说什么。
负责审讯和做笔录的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两眼,不太理解沈平林怎么突然就开始说话了。但还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沈平林有些慌乱的看着那个老警察,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他张了张嘴巴,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有力且清晰:“他怎么样了?”
他又问了一遍。
那老警察直视着他,好半天才终于说:“他在另一个审讯室。”
沈平林睫毛颤了颤,不太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眼里有迷茫还有点点质疑。可还没等他想清楚,那老警察指了指桌上的东西,问他:“这是什么?”
沈平林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这个问题他听到有人问过,他不太想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还有什么好问的,他想,但他还是回答说:“毒品。”
老警察说:“哪来的?”
沈平林老老实实回答:“我做的。”
老警察不说话了,三个警察互相看了又看,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老警察开始正式的审视眼前这个人,负责审讯的警察也终于想起自己的职责所在,又一次重复了他这一天问过的好几遍的问题:“姓名?”
沈平林抬了抬眼皮,看着那个老警察,犹豫了很久。
气氛在这安静的审讯室里变得越来越诡异,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他又要不说话了。
这样的僵持持续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结果,这时候才恍然听到一阵儿声:“沈平林。”
他回答了。
还是负责记录的警察最先反应过来,键盘敲的“哐哐”的响。
那警察又试探着问了一个常规的问题:“年龄?”
这次沈平林回答的很快:“二十。”说完他将头低下去了,就像例行公事一样,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好准备迎接下面所有的问题。
警察一个一个的问题问着:“你怎么会制毒?”
沈平林睫毛颤了颤,喉咙里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杨岩教的。”
警察说:“杨岩是谁?”
沈平林说:“科大的教授。”
警察问:“他为什么教你?”
沈平林回答:“不知道。”
警察又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平林老老实实说:“两个多月了。”
那警察挑了挑眉毛,不怎么相信:“两个多月你就学会了?”
沈平林说:“嗯。”
警察又问:“谁能证明?”
沈平林说:“李长青。”
警察说:“李长青是谁?”
沈平林抬了抬眼皮,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那警察有点不耐烦了:“说话!”
沈平林动了动,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警察问:“谁?”
沈平林说:“李长青。”
那警察看了一眼旁边,又问了一遍:“李长青是谁?”
沈平林忽然不说话了,他将头抬了起来,嘴唇微微张着,看了一眼在座的三位警察,最后将视线落在那个老警察身上,很小心、很小心的问:“……你不知道?”
老警察没说话。
沈平林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到底该从何说起。李长青是谁?他怎么样了?他问他自己,然后又突然想起,刚刚他不是问过了,也得到了答案,他在另一个审讯室。不,不对,沈平林又想到,他中枪了,不可能在审讯室,他说的是贺南翔,贺南翔在审讯室!
沈平林理清了这所有的来龙去脉,却忽然悲哀的想到,这些警察是真的是把他当犯人在审,不单单是他,还有贺南翔。
沈平林似乎笑了一下,硬邦邦的说:“他是谁,你们不会自己去查吗。”
警察见他不配合,慢慢又问:“除了李长青,还有谁能证明?”
沈平林反问:“……梁鹏吗?”
警察不说话了。
沈平林慢慢换了个姿势,等了好一会儿,见还是没人说话,试探着说了句:“文翔呢?”
警察眯了眯眼睛。
沈平林也没什么表情,事不关己一样的说着:“你们抓到他了吗?”
还是没有人回答。
沈平林将头低了下去,似乎确定了什么事,但人明显没有因此而有所放松或是更加的紧张,他表现的就像个身外之人一样,眼睫微微垂着,轻声开口说道:“……你们抓不到他了。”
这时那个老警察开口了:“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沈平林说:“没关系。”
老警察问:“是他开的枪?”
沈平林回答:“是。”
老警察说:“为什么他没对你开枪?”
沈平林静了静,不想回答,但还是回答了:“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气氛停顿了了几秒钟,老警察继续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又问了一遍。
沈平林脸上没有半点波动,依然说:“没关系。”
这时,刚刚问话的警察敲了敲桌子,接过了那老警察的话头,猝不及防的朝沈平林问道:“两天前你去过派出所?”
沈平林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坐着。
警察问他:“为什么不报警?”
沈平林抬起头来,眼睛里也无波无澜:“你们希望我报警吗?”
问话又进行了一遍:“为什么不报警?”
沈平林缓缓扫了一眼面前的几个人,反问道:“报警有用吗?你们会因为我报了警而有所行动吗?”他终于有点不耐烦了,快速的说着,“你们明明知道,可还是审时度势的按兵不动,人都送上了门来,你们不抓,还要怪我吗?”
众人哑口无言。
警察干脆换了个方式:“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沈平林说:“见了面自然就认识了。”
警察说:“认识多久了?”
沈平林说:“三天。”
警察不怎么信:“可不太像。”
沈平林说:“嗯。”
警察问:“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平林又不耐烦了:“我说了没关系!”
警察问:“你是他的制毒师吗?”
沈平林说:“不是。”
警察问:“你怎么会制毒?”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沈平林再次回答:“杨岩教的。”
警察看着他,沈平林也回望过去,键盘的声响回绕在这间屋子里,那警察的声音也在这片响动中插进来:“杨岩教了你那么多,你心里不会觉得没有用武之地吗?”
沈平林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警察说:“你会不会用这一技之长跟毒贩交易或者合作?”
闻言,沈平林咬牙道:“我不会!”
“你拿什么保证?”警察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若是你被胁迫呢?你有没有亲人、爱人?若是将来哪一天他们有了危险,你敢保证你不会被胁迫?”
沈平林恍惚了两下,突然泄了气,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早一点结束这一切,好早日摆脱这些人,回到正常的生活。
亲人和爱人,贺南翔和沈新月,他这辈子也就只有这两个人最亲最近了,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没用的。无论他说了什么,也没人会相信。
可怕的是,他心里确实知道,没用的,因为这种事已经切切实实的发生过,他不敢保证。
这时,警察又开口了:“你和文翔,是什么关系?”
这一次,他加上名字了。
沈平林却不想说话了。说来说去,他老老实实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可依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审问再次陷入了僵局,两方互不信任的打量着对方,然后又各自在心里加了一层厚重的防线。
夜更深了,警察没有要走的意思,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坐着,沈平林也在这片僵持中显得越来越疲惫,就在他快要受不住昏过去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嘀嘀”的声音。
声音很小,但很有规律,又很急促。
沈平林听了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去寻那声音的来源,最后将视线落到了那个老警察身上。
老警察似乎刚反应过来,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这是什么声音,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人也跟着忽然站了起来,连带着身后的椅子也随着他的动作“咣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沈平林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人也精神起来。
只见那老警察颤抖着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来,接着又看了看沈平林,一脸不可置信的想着什么,然后急匆匆的冲到了门外去。紧接着另外两个警察也陆陆续续的走了。审讯室里更安静了,沈平林一个人坐在正中央,不安又非常平静的让自己不要不安,他想了很多,想了很久,可唯独不知道他此刻应该想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那老警察再次跑了回来,整个人都喘着气,很累的样子。沈平林微微抬着头看他喘气,看他审视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已经不眠不休的忙碌了好几天,离得近了才能看清他这整个人的疲惫,他就像白天那样,狼狈又激动,说出来的话隐隐颤抖着,但又很大声:“不管用什么办法,洗胃还是开刀,把东西给我取出来!不能伤人!”
已经有警察上前来解开了沈平林的手铐,沈平林被人架着,半推半带的离开了审讯室。出门前,沈平林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老警察,两人视线一对,谁都没能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
这一晚并不安稳,沈平林做了很久的梦,梦里尽是白日里发生的一切,他看着那鲜活的生命一遍又一遍的倒在自己面前,就像进入了一个无限的循环,一次又一次,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很渺小,又无能为力。
一夜过去,沈平林从医院的病床上睁开了眼睛,入眼的除了满室的苍白,还有窗外那刺眼的阳光。
太耀眼了,他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又为什么在这儿。
沈平林在那满目的光线中看到一个背影,他正站在窗下,看着外面出神。
沈平林想了很久才想起这个人是谁,他稍微动了一下,那人便转过身来,是那个老警察。
他走了过来,走到病床边又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沈平林。
沈平林也同样审视着他,这么近的距离,这么亮的光线,简直比昨晚在审讯室看的还要清楚,甚至连脸上的皱纹都能一一数的出来。苍老又疲惫。
“我姓孙,孙平。”他说。
沈平林张了张嘴,喊他:“孙警官。”
孙平点了点头,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沈平林也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在床头。因为昨夜的梦,他出了满身的汗,现在人又因为这一系列动作显得有些气血不足的样子,孙平更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等沈平林坐好了,他才再次开口说:“东西为什么在你身上?”
沈平林脸色不是很好,闻言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知道这句话指什么,只说:“凑巧吧。”
“凑巧?”孙平逼问道,“凑什么巧?”
沈平林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他怎么样了?”
孙平很烦躁:“谁?贺南翔?”
沈平林静了静,说:“……李长青。”
这下孙平不说话了,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相距的视线连一米都不到,孙平从沈平林的眼神里看到了期待,期待也掩饰不了他的焦急与不安。
孙平问:“你很害怕吗?”
沈平林没吭声。
孙平说:“害怕他会死?”
沈平林心里一颤,动了动嘴巴,问:“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孙平看着他,质问道:“你和他什么关系?”
“李长青吗?”沈平林张了张口,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和李长青是个什么关系,男朋友?好像不是,那是什么呢?他想,他想不出来,只好说:“不知道。”
“不知道?”孙平焦躁起来,站起身来来回回在病房里走了好几圈,这才说,“到现在你们都还不准备开口,这没有警察了!”他倾下身来,直视着沈平林,问道:“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断了联系!为什么自作主张来了云南!”
沈平林迎着他的视线,知道这个人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朝自己倾斜了,但他还是说:“我不知道。”就连李长青是卧底,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孙平直起身来,忽然伸出一只脚将椅子踹到了一边去,无能为力又极其气愤的说:“你还说不知道!不知道定位器在你身上!”
沈平林低头看着那发白的床单,慢慢说:“是我从贺南翔身上抢过来的。”
闻言,孙平愣了愣,人渐渐平复下来,难以置信道:“……贺南翔?”
沈平林说:“大概上火车之前,定位器就已经在贺南翔身上了。”他想了想,加了句,“还有摄像头……应该也在他身上。”
孙平又突然生起气来:“他自作主张找了你们两个,又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简直愚蠢!”
沈平林不说话了,这下他已经确定了孙平是相信他的。孙平大概在昨晚就已经猜到了,而现在只是和他一样,在确认自己的想法而已。
果然,孙平马上就开始质问他:“如果不是你身上那东西快没电了,如果不是我昨晚收到了提示,如果我忘了,而且没有李长青作证,你们准备怎么在警察那里全身而退?”
沈平林皱了皱眉头,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些话里面最重要的一句,他说:“李长青呢?”
孙平像是没听到他的问题,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这个案子一天不破,你们就要被警察盯一天,你们做好准备了吗?又想被盯多少天?你就不怕他们真的就认定了你是同伙,是毒贩?到时候你们拿什么自证清白?”
沈平林打断他,又小心问了一遍:“……李长青呢?”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过好多遍了,昨天也问过,今天依然在问,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沈平林不安的等待着。
孙平也突然安静下来,一下子成了哑巴,默默的前后寻了两下,不知在找什么,最后,他将他踢倒的那把椅子扶了起来,缓缓的坐了下去,“他中了枪,伤得很重。”孙平慢慢说,连语言都是沉痛的,“……很重很重。”
沈平林睫毛颤了颤:“我想去看看他。”
孙平盯着他,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也不知是在等谁失去耐心。他们都在对方的眼睛里寻找着什么,但都找不到。
孙平说:“你看不到他了。”
沈平林一下子僵住了,人愣愣的定在那里,无意识的扯住了床单,仿佛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孙平告诉他:“他死了。”
“嗡”的一声,沈平林忽然觉得自己耳鸣了,就像那次坐飞机时,很突然的一下,飞机就起飞了。现在也是,很突兀的,他就明白了。
“……他死了?”沈平林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孙平也很悲痛的看着他,嘴巴张了又合,来来回回很多次,才终于说出了话:“……我也以为他会没事。”
沈平林如梦初醒,连嘴唇都在颤抖:“……是为了我。”
室内一片安静,孙平有些错愕,不太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问道:“你说什么?”
沈平林抓着床单,因为太过用力,连指节都“咔咔”作响:“他是替我挡了这一枪。”
如果不是他,李长青还会好好的。
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其实很简单,仔细想起来,沈平林几乎想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早就知道文翔是个危险的人,可是他太自大了,他心里不在意着,以为文翔和他平时遇到的人没什么不同。他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不明白千万个警察的殚精竭虑,他想当然,想当然的以为毒贩也只是个普通人。
而现在,他知道了,能成为毒贩,能让警察明明有机会抓人却还是再三顾虑的不敢贸然出手,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可他以前想不清楚。
现在想清楚了,也早就没了用。
孙平听了只觉得他们胆大妄为,恨铁不成钢的指责他:“你没看过电视吗?多少警察几年都做不成的事,你凭什么觉得你们能做得到?你觉得你们很伟大吗?你们救得了谁?简直无组织无纪律!”
沈平林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最后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突然想到,其实他没有想过救任何人,他只想救他自己。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