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以南》梦昔笔谈

47、此事古难全

　　事实也证明，周浩确实来错了，他从前在感情上非常迟钝，这一天却突然开了窍，看着这满屋子的人，个个都觉得非比寻常。
　　坐了那么一会儿，周浩歪过头看了一眼王沅泽，稍微眯了眯眼角，王沅泽就什么都懂了。
　　他知道了。王沅泽想。
　　他的风流韵事终于被翻了个底朝天，捅到了明面上来，他也如愿的看到了周浩的反应，那种不可置信的，伤心，绝望，就连眼里都染了一层雾气。
　　周浩竟然会为了他哭？
　　可就在王沅泽这样想的时候，他又看到周浩眼里那点点雾气慢慢散了。
　　是不想哭，还是忍住了？
　　王沅泽有点不太相信周浩能将情绪变得这样快，快的他都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他心里隐隐知道自己错了，但他已经无法挽回了。
　　周浩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往外走，王沅泽稍微一犹豫人就已经要走到门口了，眼看着周浩的手已经触到了门，他一下慌了神，快步跑过去，可刚跑到那人身后，周浩又直直的退回来撞到他身上，刚好踩到他的脚。
　　王沅泽本来就魂不守舍，这一撞更是将他撞的摇摇欲坠，等好不容易站稳了，再一细看，面前不止有周浩，还多了个女人。
　　周浩就是被这女人突然开门撞回来的，要是没她，周浩怕是已经出了这屋的门。
　　可王沅泽还是觉得不悦，因为那女人撞到了周浩的胸口上，他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问：“你谁啊？”
　　那女人张了张嘴，声音太小了，王沅泽都不确定她到底开没开口。
　　可周浩却模模糊糊的听到那女人说：“……救我。”
　　周浩当时只是想，他救得了谁，他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这时候有人跳出来，朝王沅泽说：“阿泽你行啊，一来来两个。”
　　一帮人又想起哄。
　　王沅泽很是烦躁的说：“你们别管，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那女人微微抬起了头，视线正好越过周浩看到了他后面的桌子还有人，接着不可置信的退了两步，后背“咣当”一声撞到了门上，她刚想转过身去拉门，可是好像又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忍住了。
　　她在害怕。
　　周浩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后面，来回扫视了两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那女人哆哆嗦嗦的说：“你们……吸毒？”
　　周浩震在当场，但第一反应还是拉起王沅泽，说：“你也吸了？”
　　王沅泽赶紧说：“没有。”
　　周浩只觉得这一夜的认知一下子翻天地覆，很多他明明从来都不知道的东西，就这样展现在他面前。
　　王沅泽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以为他很懂，可现在他突然就不懂了。
　　这时门动了动，似乎是谁在推门，门口站着的那女人一下子冲过来拉住了周浩的胳膊。
　　然后又一个人不打招呼的闯进来，音乐声停了，有人按了暂停键。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周浩，紧接着打量了下整个屋子，然后才看着那女人，说：“呦，薇薇，这就是你的不幸了，跑出了狼窟，又进了狼窝。”他笑了笑，打着商量的语气，“反正在哪也是一样的，不如跟我回去吧？”
　　那叫薇薇的女人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紧紧抓着周浩的胳膊，说：“……我不跟你回去。”
　　那人说：“这么说你要跟他走？”
　　“他”，指的就是周浩。
　　这时候王沅泽反应过来，推开那女人，扯着周浩往后退了一步，小声说：“你别多管闲事。”
　　可周浩犟了起来，偏偏不随他的意：“你可以玩，我又为什么不可以？”
　　王沅泽心中一动，但还是说：“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周浩说：“阿泽，你见过我耍脾气吗？”
　　这一问直接问蒙了王沅泽，是啊，在他的印象里，周浩从来对什么都不在意，更别说耍脾气了。
　　周浩也知道王沅泽对自己是很好很好的，他们在一起时他从来没跟人生过气，不是他没有脾气，也不是他没有性子，只是有些事他觉得没必要生气，可是现在不同了，被人扣了顶绿帽子在头上，他想不生气都难了。
　　而且仅仅是生点气而已，王沅泽何必那么紧张，他不该生气吗？
　　谁料他们这边一番动作早就落入了别人眼里，叫薇薇的女人不知所措，那个不知名的男人更是饶有兴致。
　　那人前后打量了周浩一番，也不知怎的，突然变得开心起来，似乎那个薇薇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那个人成了周浩。
　　那人说：“薇薇就是胆子小，要不这样吧，大家都是兄弟，凑一桌喝两杯？”
　　有人嘀嘀咕咕说：“谁跟你是兄弟。”
　　那人也不生气：“你们这桌的钱我付了，怎么样，一起去对面喝两杯？”
　　三三两两的开始从犹豫不决变成了不去白不去，王沅泽和周浩几乎是被这帮人挤着架着出了这扇门，又进了对面的门。门里面的场景跟先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时候王沅泽已经发现那人对周浩图谋不轨了，他觉得心里烦闷，不想待在这儿，可周浩偏偏要在这时候跟他生分。
　　实际上周浩这一生，也就硬气了那么一次。也不知是在跟王沅泽赌气，还是气他自己识人不淑。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灌了几杯酒，周浩渐渐发现自己的不对来，王沅泽心不在焉，所以滴酒未沾，那个叫薇薇的甚至躲在角落里去了。
　　等王沅泽发现不对，马上将人掺了起来就往外走，可那人怎么会同意，两下拦住去路，说他走可以，周浩得留下。
　　王沅泽怎么会听话，骂了两句就动起手来，两帮人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即使一起喝了两杯酒，该打架的时候还是认得清谁是自己人，就这样从门内打到了门外。
　　王沅泽无心恋战，好不容易才冲出重围，拉着周浩跑了一段，周浩就没力气了。
　　王沅泽生了大气：“要你跟我走你不听，喝什么酒！酒里有毒你不知道？我都没碰妈的你倒先碰了。”
　　周浩已经听不懂了：“我又没吸……”
　　王沅泽说：“你没吸，你没吸，你他妈不知道除了吸还有的能吃吗！”
　　周浩听了，慢慢说：“我不知道。”
　　王沅泽：“……”
　　周浩又说：“不是你叫我来的吗？你叫我来，不就是为了……”
　　“我没有！”王沅泽大喊，“我只是叫你过来看看。”
　　周浩甚至还笑了笑：“……看什么？看你和别的人在一起，看你的朋友们吸毒？”
　　王沅泽说不出话来，他想说不是的，不是这样，他明明只是想，让周浩来……来干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这时候那个叫薇薇的女人也跟过来。
　　王沅泽更是烦躁了：“你过来干嘛？”
　　薇薇说：“他们追过来了……”
　　王沅泽又骂了一声，不太明白这些人怎么这么穷追不舍，事情闹到这一步，架也打了，两败俱伤，那人不至于还想对周浩有什么想法，顶多是想过来报仇，找回气势来。
　　人已经打散了，追过来的只有三个，也不知是追的他，还是在追那个薇薇。
　　王沅泽不想再跟他们打了，四处看了看，跌跌撞撞的拉着周浩向前走去，拐了好几圈进了个大巷子里，眼看那三人越来越近，他回头看了一眼，掺着周浩迈进了“万古”。
　　薇薇心有余悸：“他们没跟进来？”
　　王沅泽将周浩按在一边的沙发上，装模作样的跟服务员点了一瓶酒，说：“他们不敢进来。”
　　“为什么？”薇薇问。
　　王沅泽不想解释，但还是说：“听说这儿的老板不许有人在他这儿……”他没说出那两个字，只说，“要是被他逮到，肯定会送到警察那，他们三个都吸了。”
　　薇薇忙说：“……那我们？”
　　王沅泽叹口气：“只希望我们运气好点，别再倒霉了。”
　　可事实上，那晚的他们真的倒霉透顶。
　　李长青就在酒吧，还发现了他们。
　　李长青也跟传说中表现的一模一样，冷着一张脸将周浩送给了警察。
　　警察来的途中，周浩也是时而清醒，时而模糊，他说：“阿泽……我知道酒里有东西。”
　　王沅泽蒙了一瞬：“什么？”
　　周浩说：“……我也想，一直站在你身边。”
　　那是他这辈子说过的唯一一句情话，也不知道王沅泽有没有听懂。
　　他想一直跟他在一起，所以也愿意来他的世界，即使这个世界跟他想的不一样。
　　周浩知道王沅泽算是个恶人，但他还是愿意相信，愿意当他还是那个善人，因为他曾对他那样好啊。
　　周浩没在戒毒所待多久，出来后他第一个看到的还是王沅泽。
　　王沅泽是真的变了，花花公子从了良，可是周浩再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也是那时候，周浩身边又多了个人，叫郑薇。
　　也就是那晚在KTV的薇薇。
　　周浩这个人呢，对感情的事总是朦朦胧胧，以前跟王沅泽在一起，是王沅泽引导他，现如今是郑薇引导他，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因为别人不跟他说话，他也不会太去关注别人，更别说跟人家谈恋爱了。
　　周浩虽然跟王沅泽处了一段然后分了，但他也不会觉得是王沅泽有问题，反而他觉得是他自己的问题，想来想去，最后归结于他们两个都是男的。
　　他想起父亲母亲在一起时就从来不会出现出轨这种问题，就越来越肯定男女结合才是最正确的。而且他跟王沅泽在一起时，王沅泽几乎也不怎么需要他，可郑薇不一样，郑薇需要他。
　　周浩从来没有被人这样需要过，况且他在戒毒所的时候郑薇一直都在外面等他出来，日积月累的日子中，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对温柔的女人动心。
　　周浩是真的打定主意过正常的生活了，没多久郑薇怀了孕，于是他想着要结婚了。他如愿的过上了父亲和母亲那样的生活，想着结了婚以后虽然日子紧巴巴的，但也能过得去，大不了他辛苦一点。他对郑薇的过去一无所知，就如同父亲对母亲也是一无所知，但他还是愿意这样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但好景不长，王沅泽又找上了门来，他是真的不敢相信周浩会跟他断了，还断的这样干干净净，一点余地都没留给他。
　　王沅泽不明白周浩的态度，问他：“你为什么不跟我好了？”
　　周浩不说话。
　　王沅泽很着急，凑上前去想要亲一亲他，可刚碰上那张嘴，就被周浩咬了一口，以前周浩经常做这样的小动作，但如今却是发了狠，王沅泽觉得不甘心，固执的亲了好久，才喃喃的说：“你也是男人，男人都会犯错的，我就那么不可原谅吗？”
　　他就像个小孩一样，很是迷茫：“你才认识她多久，就这样喜欢她，还要结婚。”
　　周浩说：“人都要结婚的。”
　　王沅泽明明是在讨好他，也有心和他再好，可周浩这样一个人，也不知怎的，突然大彻大悟，他知道王沅泽这人还是好的，那些错也可以原谅，但他还是看着王沅泽的满腔深情，说：“阿泽，你怎么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你能跟我结婚吗？”
　　王沅泽固执的说：“我能的。”
　　周浩说：“你不能。”
　　王沅泽说：“我能……”
　　说着说着他自己也没有了底气，他是真的后悔了，也没想要伤害周浩，但他同样也知道自己跟周浩是没有结果的，他的父母确实不可能让他和一个男的在一起。说白了，他可以玩一玩，可以趁着年轻谈几场恋爱，哪怕恋爱的对象是男的，但绝对不能不跟女人结婚。
　　王沅泽只是恨自己，明明和周浩在一起两年，那两年明明可以把每一天都过得珍重万分意义非常，可他偏偏浪费了那大好光阴，如今想要补偿都不能。
　　他尝到自己嘴里咸咸的血腥味，觉得五脏六腑绞的特别痛，他不懂怎么爱一个人，以为对他好就行了，他不过是和别的人滚了两下床单，他还是爱他的啊！殊不知真的爱一个人是灵魂和□□都不愿意再和别的人匹配的，现在他懂了，可周浩也已经完全的不属于他了。
　　王沅泽整个人浑浑噩噩，不太能接受这个现实，相比来说周浩就淡定的多了。但他从来没见过王沅泽这样，看着那人魂不守舍的走到门口，周浩一个忍不住拉起那人的胳膊，触手的皮肤滚烫滚烫的。
　　周浩皱了皱眉头，说：“你发烧了，我们去医院。”
　　王沅泽不是很在意：“我去药店拿点药就行了。”
　　周浩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径自出了门，走了一段路，王沅泽又觉得，这样陪一陪他也是好的，他们好久都没这样了。
　　等到了医院又要检查又要挂水又要拿药，王沅泽看着忙忙碌碌的周浩，心里更难受了，他问他自己，这么好的一个人，他究竟是怎么把他弄丢的？
　　两人就这么默默无言的坐了半宿，输完液，然后各自回了家。
　　真正的好景不长就在这里，本来两人应该就此断的干干净净，周浩会娶妻生子，跟王沅泽再无瓜葛，可连老天都跟他们作对似的，他们两个只要在一起就倒霉透顶，“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说的很对，王沅泽的报应来了，连带着周浩的报应也来了。
　　王沅泽这场病来势汹汹，连着好些天都没能退下去，迷迷糊糊的过了三天，医院打来一个电话，喊他再去检查一次。
　　王沅泽不是很能明白还要检查什么，但他的身体确实提醒他他病的异常严重，可他自己也没想到那日迈出了家门，进了医院，然后这一生就跟医院脱不了关系了。
　　他茫茫然的看着单子上的检查报告，只觉得晴天霹雳。路过医院的报刊亭，他停下来看着玻璃里面的自己，想，他才二十六岁。
　　这个城市有几十万人，而艾滋病携带者也有两三万。
　　王沅泽就是其中一个。
　　他不知道他是在哪里遭了殃，这些都是他无法预料和控制的，等红绿灯的时候也还在想着不然直接被车撞死算了。
　　车祸现场虽然很惨，但总好过被人看不起，反正人总有一死。
　　可那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周浩，他们三天前还在一起，周浩会感染吗？他虽然活不成了，但他却想着周浩可以活下去。
　　不幸的是，周浩也感染了。
　　王沅泽知道，都是他的错。
　　到了这一步，周浩反而释然了，反正人都要死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他虽然可以少活很多年，但他可以和王沅泽在一起一辈子了。
　　这样短的一辈子。
　　他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怪王沅泽，只觉得这是他们的报应，索性郑薇没有事，至少他没有连累别人。
　　不过错就错在郑薇没有打掉那个孩子，而是选择生下来。
　　三人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孩子出世了，小孩子永远能治愈人心，哪怕那时他们再厌恶这个世界，周浩和王沅泽在听到孩子哭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世界是美好的。
　　那是郑薇送给他们俩的礼物，他们都万分珍惜。
　　可更不幸的事就发生在这孩子身上，郑薇怀孕期间每个月的产检没问题，生产时也没有问题，养了几个月依然没有问题，问题就发生在八个月以后，体检的时候医生突然告诉他应该去挂个血液科。
　　血液科，周浩乍一听只觉得如梦如幻，这一年的种种历历在目，“嗖”的一下在眼前快速闪过。王沅泽的不幸是他自己造成的，周浩的不幸或许是王沅泽造成的，可这孩子的不幸到底是谁造成的？
　　周浩第一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恶意，他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怎么就能让无辜的人得了血癌。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受的，因为王沅泽有钱，还可以支撑这大额的医药费。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熬着，骨髓也在这漫长的日夜中匹配出来。
　　——只有周浩可以。
　　可他自己都患有绝症了，怎么能去救人？
　　周浩只觉得上天给了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是可以骨髓移植，可是他的骨髓既能用，又不能用。
　　……多么荒凉。
　　那一夜，周浩看着王沅泽，深刻的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父亲做过什么坏事吗？他不知道，可他却早早的死了。母亲也没做过什么坏事，最后也死了。王沅泽又做过什么呢？他自己又做过什么呢？平心而论，他没做过什么坏事，只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娶了另一个人。
　　这是天要惩罚他的不忠。
　　孩子呱呱落地的时候，他也想过做个好人，做个好父亲。
　　可是好人有什么用。
　　于是周浩放纵自己去吸了毒，不同上次，这一次他是主动的且清醒的。可他心里还是知道的，只有李长青这里最安全，可走到半路上他却听说李长青这里不见得就安全。他不是想来试一试，而是真的想尝一尝那种忘我的滋味，这世上有多少人借酒消愁，就有一半的人靠毒解忧。可他只尝了一点点，便又迷茫了。
　　吸毒的人何尝不是坏人，可贩毒的人又好的到哪去？有多少人因为吸毒家破人亡，贩毒的却逍遥自在。
　　这世道果然还是不公平的。
　　周浩说：“我妈走的时候告诉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觉得这句话是不对的，我这些年也没做过什么恶事，我也称不上是个恶人，但为什么就是没有好报呢？”
　　这些事从来都是无能为力的。
　　他们无力解决，也无力回天，只有眼睁睁的看着。
　　李长青说的着实不错。
　　你就是再了解他有什么用，明白了所有的来龙去脉又有什么用，你知道他是无辜的，他没有罪，不该承受这些，可是就是没有用。他的苦最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受。
　　沈平林站在“万古”门口，抬头望向不远处的火车站，那里灯光闪烁，尤其那座大摆钟亮着鲜红的灯，就好像头顶的“万古”两个字，也是鲜艳刺眼，灯火通明。
　　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同性恋，不知道有多少人经历着一夜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得了艾滋，也不知有多少人正在吸毒。
　　沈平林心中郁结，这十多天的心力交瘁终于在这一刻受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不是觉得恶心，只是觉得心里堵了这么一口血。
　　再醒来时又过了一夜，沈平林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李长青。
　　“我想回平山。”他说。
　　李长青没说什么，只是叫张磊开了车，然后亲自送他出了门。
　　车子开到半路上，沈平林歪过头看了看后视镜，依然还是有辆车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要命的日子不知还有多久，可此刻的他也不会觉得不满了，只是无能为力。
　　等到了家门口，沈平林下了车来，李长青叫住他，也跟着下了车，到这时他就已经明白了，李长青还有场戏没演。
　　沈平林也没有反抗，直直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人抱了抱他，然后低下头了吻住他的唇瓣，一吻结束，李长青又细声细语的说了两句什么，沈平林神游在外，一个字没听清。
　　因为他隔着眼前这辆车，看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
　　李长青又嘱咐了两句，才跟他说再见。
　　沈平林从头到尾也没什么表示，等车子开走了，眼前的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对面那人的面容更是清晰，沈平林站在原地，没有不知所措，只有满腹委屈。
　　那人是沈彦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