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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小河淌水,南屏晚钟 ...

  •   第二天上班,赵亭亭依旧跟从前一样生龙活虎,人也是精神抖擞,完全看不出失恋的痛苦。这让沈平林颇以为昨晚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赵亭亭也不觉得尴尬,见到他还是和从前一样,沈平林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里想着,这和电视上演的那些苦情女主好像不太一样。
      不过也对,一样就怪了,四川的女子多彪悍,大多数女人其实比男人还厉害,哪里轮的上是苦情女主?
      沈平林看了看赵亭亭,深深觉得自己腐朽的才像个女人一样。好无奈啊!
      又过了两日,沈平林找到周长河坦言了自己要辞职的事。周长河很是意外,还想着劝他不要走,最后又说起回到学校里面能学到的书面知识还远不及在项目上待的一个月。
      沈平林也这样认为,但他确实是不得不走了。在成都逗留了快两个月,沈新月还有沈彦拾还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不过应该也没人发现他走了,不然早打电话过来了。
      还有贺南翔,他很舍不得,但贺南翔应该是不会回学校了。虽说大三就出来实习是有点为时过早。但贺南翔那样的,估计也能挤出很多时间来,两不耽误。
      而且周长河也说,可以给他自由活动的空间,若是学校有重要的课或者考试什么的,他可以随时回去。
      沈平林想着周长河对自己的照顾,最后不得不坦白了:“我不是西华大学的,我是河北科大的。”
      周长河眯了眯眼睛,似乎不太明白怎么回事。
      沈平林只好解释说:“我是过来找贺南翔的,暑假过完我就得回去。”
      也可能是沈平林说的太过直接,周长河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很难得的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道:“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他又不说了。
      沈平林觉得有些抱歉,还想着说点什么,周长河又说:“好吧,我知道了。月底你就回去吧。”
      沈平林说:“好。”
      周长河抬起头,问他:“毕业后打算来成都发展吗?”
      沈平林说:“嗯。”
      周长河又笑了笑:“那还打算来我这儿吗?”
      沈平林思索了一会儿,没说话,主要是他也不太确定两年后会是什么样子。
      周长河已经明白了,自动揭过这个话题:“手上这个项目到你走的时候呢,最多也就做完防水,后面大面积的装饰还没开始,我还想着你能跟到最后呢。”
      沈平林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即使他也很想跟到最后,但好像不能,也不是好像,是肯定不能。
      周长河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雅安那边也有两个项目,售楼部的外墙和内装都是我们公司做的,隐蔽工程基本上做完了,装饰也做了一部分,你抽个空去工地上转转?”
      沈平林:“?”
      周长河说:“对你有好处,去看看吧,不远,一天就能打个来回。让那个……韩秋白带你去,他就是从那个项目上调过来的。”
      “……”沈平林本来挺想去的,听到这个名字后就又不是那么想去了。但他也不好推脱,毕竟周长河又为他搭了一条路,是真的对他很好,于是只能点点头说:“好。”
      而韩秋白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激动的不行,巴不得马上就要走,沈平林瞪了他两眼,主要是天都快黑了,韩秋白只好蔫了吧唧的说了句:“明天去行了吧,早去晚去都一样。”
      结果第二天韩秋白又是磨磨蹭蹭一直到中午才出发,沈平林也没多想,可等韩秋白开车上了高速又莫名的觉得不太对,于是歪过头来问他:“雅安有多远?”
      韩秋白说:“不远。”
      沈平林将信将疑的,瞟了瞟窗外疾驰而过的灌木,突然又觉得韩秋白不太可信。他中午没怎么吃饭,主要还是不太适应吃米的日子,所以就吃的少,这时可能又因为车子开的太快,平白的就有点反胃。
      沈平林又看了一会儿,最后不得不眯起眼睛准备睡觉,不然他都要晕车了。
      这一觉睡的并不好,沈平林总能闻到一股汽油味,熏得他更是头脑发昏,后来也有可能是下了高速,所以连车子都变得异常的颠簸,颠簸了一段路之后又似乎上了平路,慢慢又稳起来,紧接着连汽油味都不怎么能闻到了。
      再醒来时,窗外的太阳落了一半。沈平林惊了一跳,要不是还系着安全带,他觉得自己都有可能会跳起来。
      然后他歪过头去看了看韩秋白,发现那人也睡着了,而车子正停在路边上。外面一看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要不是有围栏,另外高处还有两台塔吊在运转,沈平林都以为韩秋白是故意拉自己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谋财害命了。
      可是谋什么财又害什么命呢?沈平林想了一会儿,觉得这是想多了吧,好无聊啊!
      只是今天这一遭怕是白跑了,也不知道韩秋白是不是故意的。成都到雅安这么远?不是说一天就可以打个来回吗?!沈平林好迷惑。
      这时候韩秋白也醒了,打着哈气问几点了。
      沈平林看了看手机,说:“五点十八。”
      韩秋白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那快走吧,还有半小时就要下班了。”
      沈平林也开始解安全带。
      等下了车,韩秋白又笑嘻嘻的问,八卦一样:“哎,沈平林,昨晚干嘛了?这一睡就是五个小时。”
      沈平林:“……”
      没干嘛。但是听他一说,就好像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韩秋白见他不说,心领神会似的,也不问了。
      沈平林很无语的在项目上转了转,最终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白跑了这一趟。应该早上就出门的,韩秋白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才非要耽误这一上午?
      这个,沈平林很快就明白了。
      出了工地,韩秋白也不着急回去,先是去附近吃了顿饭,然后又载着沈平林东转西转,最后又找了个停车位停车,这时天都黑了。唯独不说要回成都的事。
      他不说,沈平林只好自己提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韩秋白眨了下左眼,说:“明天啊!”
      沈平林:“……”
      韩秋白又说:“今天在工地上不是什么都没看嘛,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怎么样?够不够?不够我们后天再走?”
      沈平林不说话了,他就知道韩秋白不安好心。
      韩秋白笑了笑,说:“下车,带你去见识见识雅安的夜景。”
      “……”沈平林问,“去哪?”
      韩秋白说:“带你去见个世面撒,别这样看我!你将来还要感谢我呢。”
      沈平林都要骂人了:“我感谢你大爷!”
      “……”韩秋白呵呵两声,“你别嘴硬,总有一天你会知道。”
      说实话,沈平林一点也不想知道。韩秋白却兴趣很大,自顾自的下了车,然后又扒在车门上盯着他看,沈平林被看的很烦,只好也下了车。韩秋白兴高采烈的锁了车门,说:“来了这儿,你就跟我走呗!”
      沈平林想都不想的拒绝:“不去!”
      韩秋白无所谓道:“不去就不去,那我们去开房?”
      “……”沈平林斜了他一眼,说,“也不去。”
      韩秋白装作无奈了:“玩也不玩,睡也不睡,你到底要哪样?”
      沈平林眯了眯眼睛:“我自己找个车回成都。”
      韩秋白连忙拉住他,唉声叹气的说:“大哥!你知道怎么回去吗?你可真嚼啊!”沈平林还没想通这个“嚼”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又听到韩秋白慢慢说,“这可是我的地盘,你不跟好我,小心走丢了。”
      沈平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这么大人了,还能走丢?”
      韩秋白也不说话了,拉着沈平林就开始走,沈平林无处可去,就这么被拽着翻来覆去的绕了那么几个胡同之后,沈平林就有点晕头转向了。
      不得不说西南的地势真的弯弯绕绕,走着走着方向就变了,换一条路就真可能走不回去。不像北方的路总是横平竖直。
      沈平林真是信了韩秋白这个邪。
      等到了地方,沈平林更是大吃一惊,原来是片拆迁地,基本上所有的住户都搬走了,人也没有一个,好多房子都被移成平地,只剩下片烂砖,仅有的那么两户也快成了危房。
      离危房越近就越感觉到吵,沈平林开始听不清,后来又觉得很乱,乱着乱着又不乱了,等走到门口时,又能听到里面敲敲打打的,还有人在唱歌。
      韩秋白跟着哼了两声,径自推门进去了。
      里面的人不约而同的朝门口看,紧接着一人高呼一声:“呦,小白!”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沈平林差点笑出来。他歪过头瞟了韩秋白一眼,又默默的忍住了。笑什么呢?韩秋白这人哪里能让他开心?
      然后一帮人突然凑上来,七嘴八舌的说,“你可来了!我看你还是调回雅安算了,去什么成都啊!”“就是啊!你不在,都没人会弹吉他了。”“要不也别上班了!”“……”
      韩秋白说:“不上班?不上班哪有钱啊?你养我啊!”
      一人说:“我养你嘛!你养大家撒!”
      韩秋白骂了一句:“爬哦!”
      这时候又有人仿佛刚看到沈平林似的,突然说:“这谁啊?好帅啊?来镇场子嘛!哎,你会弹吉他吗?”
      “……”沈平林说,“不会。”
      那人说:“你会敲鼓吗?”
      沈平林也说:“不会。”
      “那你会什么?唱歌?”
      沈平林实话实说:“我什么都不会。”
      “……”那人又不问了。
      这些人也没把他当回事,欢呼了一阵儿,悻悻的又拿起乐器来,该调声的调声,该休息的休息,有些人甚至还抽起了烟来。但玩音乐的好像又不太敢抽烟似的,抽了一口又停顿半天,等烟掉起了灰,又实在控制不住,但也可能是觉得浪费,然后又慢慢吸完。
      反正主要也不是唱歌的,实在不怎么需要特意去保护嗓子。
      但沈平林好像从来没见过韩秋白吸烟。按理来说工地上多的是业务烟,在项目上待的久了,不抽也得抽了。
      正这样想着,沈平林看到韩秋白熟门熟路的拿起一旁的吉他拨了两下,模样还不错,沈平林挺意外的,觉得韩秋白这人实在是让人摸不透,总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
      沈平林没往深处想,又四处看了看,房子挺大,估计搬得迟,所以还没有被推。家具什么的都没有,空旷旷的,倒显得房间更大。不过竟然还有电,但是灯嘛,似乎是他们自己换的,只一盏节能灯在上面闪。
      这帮人真可会选地方,沈平林想,既有场子发挥,又不会扰民。
      沈平林不懂音乐,觉得有点格格不入,但看这些人的装扮,弄的也是乌烟瘴气,有的头发长的连眼睛都看不到了,有的一头黄毛,红毛,绿毛……绿这种颜色,果然不是谁都能驾驭的。
      沈平林捂了捂眼睛,觉得颇有点群魔乱舞的感觉。但心里又莫名的想起几年前的自己好像也是——这群杀马特。
      韩秋白又拨了两下吉他,问他:“哎,沈平林,怎么样?”
      沈平林偏过头来,说:“听不懂。”
      韩秋白呵呵笑了两声,转了两圈往窗子边上一靠,似乎还挺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开始弹奏。
      这时候,屋子里忽然安静起来,所有人都看着韩秋白,韩秋白也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一点都不怯场。沈平林恍然觉得,韩秋白仿佛一下子成了个金光闪闪的明星,正在参加什么演唱会似的,所有的灯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璀璨耀眼。
      而实际上呢,窗外是连个月光都没有。
      也是,西南这个地方本就很少能看到月亮。有盏白炽灯都不错了。
      韩秋白朝沈平林抛了个媚眼,沈平林觉得无聊,刚斜了他一眼,就看到韩秋白张了张口,慢慢的唱起歌来:
      我匆匆地走入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
      我找不到他的行踪只看到那树摇风
      我匆匆地走在森林中森林它一丛丛
      我看不到他的行踪只听到那南屏钟
      …………
      沈平林看着他,突然觉得韩秋白好像从来没有这样沉迷于一件事,既专心又专情。
      一个做工程的,居然还挺有情调,像个文艺生一样。
      沈平林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不,好像是听过。沈平林想起来,第一次见到韩秋白的时候,他在KTV唱过一首《来生缘》。
      沈平林这时才有点确定那是他本人唱的,当时还以为开了原唱呢。
      韩秋白也看了看沈平林,眉宇间似乎是笑了笑,很得意的样子。
      沈平林想,他是该得意。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象是敲呀 敲在我心坎中
      南屏晚钟随风飘送
      它好象是催呀 催醒我相思梦
      它催醒了我的相思梦 相思有什么用
      我走出了丛丛森林又看到了夕阳红
      …………
      一曲完毕,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足足有两分钟的沉默之后,才突然有人说:“好听!怪不得在酒吧迷倒了一堆美女!”“美女有啥子用,白哥喜欢帅哥撒!”“酒吧头帅哥也不少撒!”“是哦,今天带来这个最帅!”
      韩秋白抬了抬眼皮,走过来将吉他放在一边,歪了歪头,笑道:“别乱说话!”
      那人说:“乱说啥子嘛,歌都唱完咯。要不你让我撒!”
      韩秋白伸出胳膊拍了那人一下:“让给你?爬开哦!老子碰都还没碰到!”
      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开始:“不会哦,还有你搞不定的?”“两下就完了撒。”“……”“搞不定也正常撒,这个看起就跟别个不一样的嘛!小白也从没跟哪个唱过歌的嘛!”
      紧接着就有人附和着唱了一句:“它好像是敲呀,敲在我心坎中……”
      沈平林:“……”
      韩秋白朝他眨了下眼睛。
      沈平林也想,韩秋白唱歌是挺好听的。
      但也不知怎的,他突然就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贺南翔在学校的操场上,用冬青吹的那首曲子。
      《南屏晚钟》确实很好听,但能打到他心里去的,还是《小河淌水》。
      一帮人意犹未尽,都想着韩秋白再来一首,但韩秋白是说什么也不来了。于是这帮人又换了个心思,纷纷说让沈平林来唱。
      沈平林推脱说不会,但别人都觉得他是谦虚,最后居然还说能跟韩秋白在一起,肯定唱歌也好听,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沈平林能看上韩秋白,一定是因为迷上了他唱歌。
      沈平林听了无语的很,韩秋白会唱歌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实在不明白这些人脑回路究竟是怎么回事,话题不管怎么转都能转到音乐上,最后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韩秋白还挺意外,主要他也没听过沈平林唱歌,于是开始顺路跃跃欲试,默默的拿起吉来想着亲自伴奏。
      沈平林想了想,说:“不用麻烦了。”
      韩秋白说:“不麻烦。你想唱什么?我大概都会。”
      沈平林又想了想,觉得不是唱什么的问题,只说:“对,不是麻烦,是浪费。”
      韩秋白不太明白了:“浪费什么?”
      沈平林扬了扬嘴角,说:“浪费资源。”
      韩秋白皱了皱眉头,还是没能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时候沈平林开口了:“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然后——
      众人都惊掉了下巴:“……”
      紧接着又听到“咣当”几声,是什么东西接连掉在了地上。
      沈平林浑然不觉,自顾自的接着唱。
      韩秋白也惊掉了下巴,连吉他都忘了弹,反而也差点掉在地上。
      “……你还是别唱了。”他说。
      沈平林终于停下来,很无辜似的:“说了我不会。”
      韩秋白:“……”
      不会有很多种,但他着实没想到是这样的不会,不会到都让人觉得——是故意的。尤其像《朋友》这种歌,是个人都能唱吧。就算不能唱,应该也能勉强找到调上,沈平林这种……是一点都不在调上!
      难怪他说浪费资源,韩秋白默默的扶了扶额头,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时候有人小声说:“怪不得他喜欢白哥,这种音盲才最崇拜会唱歌的!尤其白哥这种非常会唱歌的!”
      沈平林:“……”
      到底谁喜欢谁啊!还有,沈平林想,说话能不能小声点?他都听到了。
      果然玩音乐的脑回路都在音乐上,十句有九句都离不开音乐。
      沈平林默默头疼了一会儿,心里想着,韩秋白大概对他没什么意思了,以前看外表还能唬一唬人,这下一定得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
      再看韩秋白那头疼加嫌弃的模样,心里是更加的放心,然后又暗暗赞叹自己唱歌难听也是种天赋,平常人哪里做得到!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一帮人又背着乐器准备去酒吧,精力是要多旺盛有多旺盛。沈平林想,要不是下午睡了五个小时,他都可能要睡着了。
      这帮人真要成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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