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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得寸进尺,欲壑难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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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秋白似乎是发现他在看自己,于是扭过头来,笑容漾开:“你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沈平林没说话。
韩秋白又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流氓,还修的了车子。你能想到的,没有我不会的。”
沈平林嗤之以鼻,觉得也没好了不起,他自己也会:“你都修了快一个小时了。”
韩秋白不以为耻:“你没听老板说破了三个洞吗?我这算快的了。”
那老板又添油加醋:“不止三个哦,你们到底咋个骑得车!”
韩秋白反问他:“你说呢?”
“……”沈平林骂了句,“关我锤子事!”
韩秋白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又哈哈大笑。
没过一会儿,成都下起了雨。要说成都的雨真的是一点准备都没有,说下就能下,说停也能停,它总在你没有准备的时候落下来,又在你没有意料中突然停了。
连日的沉闷在这场雨中终于得到了释放,成都不再黑压压的让人觉得热的发慌。这时候车子补好了,沈平林从门口转到屋檐底下,看到没带伞的路人正沿着商铺贴着墙根慢慢走,偶尔遇到没有屋檐的地方又加快速度奔跑,然后又在下一个屋檐处慢下来。
成都似乎永远都在这种慢节奏中。
沈平林都快适应了。
修车铺的老板又踱到室内,这时候屋檐下面就只剩两个人了。
韩秋白洗了手,站在他的身边和他一同赏雨,说赏其实有点牵强了,他们不过是在等,等雨停。
等了没一会儿,韩秋白突然问他:“你是1还是0?”
沈平林:“……”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个问题,沈平林吓了一大跳,完全不明白这个开头是怎么来的。这话题来的也太凶猛了吧!
沈平林都不想回答了。
韩秋白啧了两声,莫名其妙的说了句:“这个问题那么难吗?”
沈平林想说不难,但他懒得理他。
这时候韩秋白又丢出个重磅炸弹,笑嘻嘻的说:“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了,要不我们……去对面开房啊!”
沈平林倒是没理解到他的意思,只说:“不去,我又不是没地方住。”
韩秋白又唉一声,很是好奇的问:“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诶,我有那么差吗?”
沈平林瞟了他一眼,心里想的还是,他可差太远了。
韩秋白又问了一遍:“真不去开房?”
沈平林说:“不去。”
韩秋白更是迷惑了,干脆问:“你究竟懂没懂我的意思?”
沈平林:“……”
韩秋白强调:“我说去开房,我们,我和你,开房。”
沈平林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好似突然就懂了。
韩秋白朝他眨眨眼。
这下沈平林更是确定了自己理解的没错,韩秋白说要和他去开房,想干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沈平林此时此刻想到的只有一个词——神经病。
神经病啊!
韩秋白看了一会儿,着实觉得不可思议,末了自己都没啥兴致了,只说:“不是,沈平林,你到底打哪来啊!你这样的究竟是怎么在这个圈子混的?”
沈平林:“……”
他有点搞不懂韩秋白到底要干什么,这让他非常的摸不着头脑。
韩秋白又悄悄凑过来,沈平林走神严重,完全没有感觉到,猛地意识到不对的时候,韩秋白的脸已经近在眼前,沈平林本能的躲了躲,一个吻就落在了他的脸上。
若是没躲,多半会落在他的嘴上。
沈平林惊了一跳,猛然将人一推,差点摔到雨里去。
韩秋白觉得意犹未尽,舔了舔嘴巴,调笑道:“你好纯啊!”
沈平林望着韩秋白,饶是他反应再迟钝,此时此刻也好似已经明白了韩秋白的用意——这人想和自己春宵一夜。
但这样的一夜并没有什么名分,也不在乎什么将来。
只是一夜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其实拒绝起来也就容易些。沈平林想,毕竟他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虽是两个男人,但也应当遵循这个世道的贞操。就像普通的男友朋友那样。
情欲和R体总是一回事,哪方面出轨都称得上是大逆不道。
再说了,沈平林也并不喜欢韩秋白。
韩秋白称得上是很讨厌很讨厌了,可真的计较起来,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沈平林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仔细想来,又算不上是咬,顶多是被蹭了一身毛。
这么想着,就又觉得自己多半是在找借口。有些不为人知的想法隐隐约约冒出来,沈平林惊出一身细汗,一阵儿风吹过来,后背又是一凉,他想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若是时间久了,自己恐怕把持不住。
但为什么把持不住,就又有些想不通了。
韩秋白问:“你想什么?”
沈平林实话实说:“想……离你远一点。”
韩秋白说:“光想是没有用的。”
“所以……”沈平林下定决心,拒绝道:“我准备辞职了。”
韩秋白上前一步:“不至于这样吧。”
沈平林后退一步,坚定道:“至于。”
韩秋白歪了歪头,静静的沉默中,沈平林又突然想到贺南翔。贺南翔此刻在做什么?而他自己,又在做什么!
沈平林自嘲了两下,又说了一遍:“我有男朋友了。”
韩秋白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你们是能结婚?还是能一辈子在一起?”说罢又扬了扬头,话里面也听不出什么醋意,完全就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你是女孩吗?还想为他守身如玉呢,他能不能为你守得住还是两回事!”
沈平林平白的多出一阵儿烦躁来,贺南翔那样谪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守不住?他自己能不能守住才值得想一想。
“韩秋白,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想着跟我上床吧?”沈平林不冷不热的开口,话里面也听不出什么怒意来,同样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态度,想着这人也并不是好喜欢自己,所以就连当初那点委婉的想法都没有了,“我们守不守得住还不好说,总之你这人是守不住的,我又何必自找苦吃。而且你和他比,差得远了。”
韩秋白眯了眯眼睛,似乎是被沈平林点破了心思而有点小小的不快,又或许是拿人比较有些失了尊严,他一向都觉得自己还不错的,可到了沈平林嘴里,又感觉差劲的很。但这种不快又很快就消失了,最终还是云淡风轻的说了句:“你说的对。”
就这样,韩秋白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是莫名其妙。自从那一晚过去后,韩秋白规矩不少,见到沈平林也不怎么说话了,俩人擦肩而过,韩秋白也没什么表示。
久而久之,过了那么四五天之后,沈平林都很少看到他了。
不过也挺好,正是合了他的心意。
但是,韩秋白虽是不见了,又凑上来一个赵亭亭,天天拉着他“林哥林哥”的喊,弄得他也是莫名其妙。
反观杜以恒,天天在办公室收拾图纸资料,连几支笔都放成一排。画CAD也是一种颜色一个图层,图纸什么的连个褶都不能有,什么东西到了他那总是弄的整整齐齐。
而王云伟呢,果然和韩秋白说的一样,天天在办公室给女朋友打电话,一天到晚都在解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送走了一波又来一波。沈平林深深的觉得,工地上多奇葩,关键还无力吐槽。
直到一天晚上,沈平林在半夜三更被一个电话吵醒,迷迷糊糊的接起来,那边是一个女声,张口就说:“林哥,我失恋了!”
是赵亭亭。
沈平林始料未及,瞬间被手机炸的一蒙。
关键是贺南翔也被炸醒了。
然后赵亭亭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说,说的那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沈平林无数次的想张口说些什么,奈何总是插不进去,最后还没等沈平林有所回应,电话又突然挂了。
赵亭亭这个电话打的真的是很不合时宜,而且他们之前也从来没通过话,白天都没什么交集更别说是晚上了。再说,他俩有那么熟吗?赵亭亭这番作为着实是在给他找事。
沈平林尴了个大尬,扶了扶额头,想着应该说点什么。
谁料贺南翔朝他笑了笑。
沈平林也露出个笑来,不知怎的,觉得异常的心虚:“同事……同事!”
贺南翔“嗯”了一声,突然又不笑了,神色非常平静。
沈平林觉得好像应该解释一下才行,自从韩秋白出现后,他整日里都心绪混乱,总觉得哪里要出事。好不容易韩秋白走了,又来了个赵亭亭。虽然他不喜欢女人……对啊!他不喜欢女人!
但又能说什么呢?他是不喜欢女人,可大半夜的有女人对他哭,搞得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一样。
再一看贺南翔,瞧瞧那不高兴的样。
造孽啊!
沈平林张了张口,刚想说点什么,电话又响了。他又是一惊,心里想着赵亭亭怎么还没完没了了,瞬间开始烦躁起来,低下头去想直接给挂了算了,却意外的瞟到三个字——韩秋白!
这下沈平林更惊了,心里抖了三抖,差点将手机给丢出去!可这一抖不要紧,关键电话接通了。
韩秋白懒洋洋的说了句:“沈平林,来给我开门啊!”
“……”沈平林摸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深深地感叹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这时候他说是电话打错了,贺南翔会信吗?傻子才信吧!韩秋白可是直呼了他的大名啊!
沈平林定了定,故作淡定的说:“你在哪?”
韩秋白说:“我在楼下呢,忘记带钥匙了。好冷啊!”
“……”大夏天的冷个屁啊!沈平林想,“冻死你算了!”
韩秋白又说:“快点啊!再不来我可要喊了!”
沈平林:“……”
他又一声不吭的挂了电话。
这一晚上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沈平林看了看贺南翔:“我要是说也是同事,你信吗?”
连他自己都不信了。但事实上确实是同事,但好像并不是一般的同事。韩秋白对他有非分之想,这已经很不一般了。
然后他听到贺南翔说:“信。”
这可真是男友光环。沈平林想。
沈平林默默地爬起来穿好衣服,又快速的跑下楼去,怀着满腔悲愤开了门。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么还能这样平淡的面对韩秋白。
韩秋白支着一条胳膊朝他狡黠一笑,颇有点流氓样:“这么快啊!想我吗?”
沈平林懒得搭理他,转身又往楼上走。
韩秋白赶紧追上来,说:“你跑什么呀?我能吃了你呀?”
沈平林想,“你是不能吃了我,贺南翔能。”
但他没说,只停下来,瞪了他一眼,说:“你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出去干嘛!”
韩秋白说:“你不懂。”
沈平林一言不发,默默的又窜上了楼,莫名其妙的觉得韩秋白就是一条狗,咬了他一口反而还上了瘾,然后不啃一口肉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种比喻虽然有点不到位,但韩秋白这人,也只能这样形容了。
临到四楼,他又听到韩秋白低声吼道:“沈平林,我对你是势在必得!”
“……”沈平林差点绊倒,低低的回了一句,“我才不怕你。”
可临到门边,就越是忐忑,沈平林由内而外的透漏着心虚。
他要怎么说才对?贺南翔会不会生气?
他能不能让贺南翔知道这件事?韩秋白的存在无疑是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炸的他六神无主魂飞魄散。
可告诉了他又会怎样?贺南翔会生气吗?
应该不会的吧。他想。
沈平林进了门,又慢慢关上,抬眼看见卧室那边隐约开着一条缝。贺南翔没出来,但是灯亮着,估计还没睡,猜也是睡不着了。
沈平林自己都睡不着。
半夜三更两次被吵,还是一男一女,搁谁谁也睡不着。更何况,还有个人就住这栋楼里。
沈平林壮起胆子走过去,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伸出手一只胳膊来慢慢推门,然后歪着脑袋探进去,要进不进的,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做了什么错事面对家长一样的心慌。
可转念又一想,贺南翔也没那么吓人,他究竟怕什么啊。不该啊!
正这么想着,沈平林看到贺南翔也歪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贺南翔叹了口气,说:“沈哥,你进来。”
沈平林迈了一步,关上了门。
但人也不动了,就站在门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啊,你还不睡?”
贺南翔看着他,没说话。
沈平林侧了侧身子将手扒在墙上,用了好大的力气,正好摸到一块快要掉的漆,应景似的“咔吧”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沈平林无语了一会儿,闭了闭眼睛,用了个贴切的词来形容此时的自己——面壁思过。
电视上遇到这种情况是怎么解决来着?沈平林想,他是不是该抱着贺南翔的大腿,痛哭流涕的说我错了?实在不行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总能有办法糊弄过去。
但回头看看贺南翔那副表情,似乎又觉得不太管用,贺南翔要真那么好糊弄就好了。
沈平林纠结万分。
贺南翔又喊他:“沈哥。”
沈平林觉得耳朵痒,抬了抬眼皮。
贺南翔说:“你过来。”
沈平林迈着步子挪过去,刚坐到床边上,就准备将心里的五味杂陈小心翼翼的说出来:“我……”
然后贺南翔吻住他的唇,在过了那么几秒钟之后,又分开来朝他笑了笑。
沈平林:“……”
贺南翔:“哈哈哈……”
笑什么啊!?沈平林惊了个大诧。贺南翔这一笑打断了他所有的思绪,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贺南翔继续笑了一会儿,朝他眨了两下眼睛。沈平林眯了眯眼睛,骂了一句:“我操!你吓死我了!”
贺南翔有些抱怨似的说:“沈哥,你可真迷人。”
这下沈平林一点都不觉得光荣了。以前还能臭嘚瑟两下,觉得自己魅力无边,现在却总想着这种事还是离自己越远越好。
这种魅力实在一点用都没有,空有一腔烦恼。
沈平林坦白说:“好吧,他可能是对我有点想法,但我没有。”
贺南翔说:“我知道。”
沈平林试探着问:“那你生气吗?”
贺南翔说:“不生气。”
沈平林松了一口气。
贺南翔又说:“但我吃醋。”
沈平林:“……”
贺南翔又笑起来,只说:“你值得的,值得那么多人喜欢。”
沈平林无端的觉得耳根发麻,好似被表白了一样。心里想着,自己真的是变了,这种话听起来也能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贺南翔好像也变了。
这一通莫名其妙的事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沈平林还没说出个所以然,贺南翔已然就懂了。后来他转念一想,觉得贺南翔知道了也挺好的,正好了了他这一桩心事。
不然他总也无法开口,背地里又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样。说出来不对,不说又更不对。这种心思就跟小时候偷吃了什么零食,又不敢告诉家长一样,然而等长大了才明白,其实家长什么都知道。
他们什么都知道,但他们什么都不介意,眼底里只有万般的宠溺与偏爱。
贺南翔也都知道,他也不介意。
因为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