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以南》梦昔笔谈

13、锦绣年华谁与度

　　贺南翔也不负众望，成功的被班长拖到了黑板报面前。
　　好好的午休睡不成觉就算了，还要为班级争荣誉。沈平林很是烦躁，但看到贺南翔便也不那么烦躁了，磨蹭了半天也没画出个什么，只想着能耽误一会儿是一会儿，最好画他个一下午，冯主任来了都拿他没办法。
　　起初还有人过来凑热闹，一窝蜂的聚在这“林哥林哥”的喊，沈平林觉得他们烦，没几分钟就全被他踹走了。
　　到最后只剩两个人，一个负责写字，一个负责画画。
　　贺南翔是真的写了一手好字，端正秀气，像个女孩子写的，看上去温婉又舒服。
　　沈平林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说：“贺南翔，你从小是得有多无聊啊，是不是得天天躲在屋里面练习写字啊？”
　　贺南翔偏了偏头，说：“你呢，天天练习画画吗？”
　　沈平林哼了一声，说：“我这是天赋异禀，下笔如有神助。”
　　贺南翔笑了笑，似乎对自己的字不是很满意，又拿起黑板擦擦掉了。沈平林站在下面，陡然落了一脑门的粉笔屑，大叫道：“我刚洗的头！！”
　　贺南翔：“……”
　　沈平林嚷归嚷，却不生气，只胡乱揉了两下头发，便开始拿起粉笔涂涂画画，没一会儿就画好了。沈平林扯了扯贺南翔的袖子，示意他赶紧看。
　　贺南翔歪过头去，只见黑板上画了一个人，眉宇间尽是冷淡，画的神乎其神，就是自己。他看了一眼沈平林，之后也没什么表示，又将头正回去写字了。
　　沈平林砸了砸嘴，啧啧两声，又伸出一只手碰了碰贺南翔，尤不死心的想让他给个评价。
　　贺南翔鬼使神差的又想起那几团纸条，画的跟漫画一样，也是自己。他想了想，缓缓的开口说：“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想想该画什么。”
　　沈平林很是无所谓的说：“这有什么好想的，我都想完了。火灾嘛，我就只有画一个消防员叔叔咯！再说了，我只会画人。”
　　贺南翔没有异议。
　　沈平林又歪着头自我欣赏了一会儿，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才拿起黑板擦擦掉了，但又留了一个头在那。他又拿起粉笔画了半天，然后将粉笔一丢，扬了扬下巴，又示意贺南翔去看。
　　贺南翔扫了一眼，原来只是给他换了一身衣服。
　　沈平林说：“这么一看你还是有当消防员的潜质的，到时候就是消防里的一枝花，哈哈哈！”想想就画面感十足，可真美妙。
　　贺南翔本没这心思，但也专注的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你将来想做什么？”贺南翔问。
　　沈平林想了想，说：“不知道，没想过。”
　　他又添了两笔画了个安全帽，这样一遮倒也看不出来是谁了。
　　沈平林大功告成，深觉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便跑到外面院子里去玩雪。他向来会自我排解，没人跟他玩，他就只好自己玩了。
　　没一会儿就堆了个小雪人出来，贺南翔瞧他这个样子俨然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倒像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果然，没几分钟，沈平林又一惊一乍起来，三两步跑回来。
　　贺南翔很是疑惑的看着他，沈平林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在大厅里来回晃了两圈，欲言又止，手脚都无处安放了。
　　贺南翔没所行动，沈平林也不想丢那个人，摸了摸耳朵，朝一旁的树上折了一截树枝，又磨磨蹭蹭的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说：“这都什么季节了，怎么还有那东西！”
　　贺南翔老远望过去，什么都看不清。
　　沈平林也不敢走近，就立在不远处，硬邦邦的站着，连身子都不敢蹲下，只用树枝挑了挑，那团绿油油的东西便滚了滚，他吓得往后一缩，没一会儿又壮着胆子再挑一挑，那边又滚了滚，裹了一层雪，像是个大蚕蛹。
　　沈平林刚松一口气，贺南翔又不知从哪冒出来，气定神闲的说了句：“死都死了，你还怕？”
　　沈平林大惊失色！
　　啊啊啊啊啊！！他心里狂叫，到了嘴边硬是忍住了，但忍不住翻白眼，骂了句：“我操！你要吓死我啊贺南翔！”
　　连树枝都抖落了！
　　两人相对站了一会儿，贺南翔这次没笑他，只是很从容的走过去拿起了那条虫子。
　　沈平林咬了咬牙，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问：“你拿它干什么？”
　　贺南翔很淡定的说：“扔了。”
　　沈平林连忙拒绝：“别扔！别扔，我还没玩够呢！”
　　贺南翔：“……”
　　沈平林又说：“你就给我放在那，我……我拿这个捅两下。”说着又捡起了那树枝。
　　贺南翔挑了挑眉，似乎在无声的嘲笑他，眼神中饱含深意，一看就知道他是要问：“你不怕了？”
　　沈平林支支吾吾的说：“它不是死了，死了嘛！”要还活着，他早跑远了。
　　这种事要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沈平林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各种虫子，这要让他那一帮小弟知道，那岂止是笑掉大牙，下巴都要笑掉了！
　　贺南翔依言放下了，又一声不吭的回去写他的字。
　　沈平林拿着树枝捅了一会儿，便不那么怕了，壮着胆子蹲下身来，盯着那小东西看了一会儿，反倒把自己看无语了。这有什么啊！软绵绵的，摸起来肯定也就像是摸了一坨肉而已。
　　但还是不敢伸出手去。
　　沈平林这人永远不知好歹，刚好了伤疤便忘了痛，拿起树枝开始在地上勾勾画画，几秒钟就画了条虫子，俨然和死了的那条一模一样，只不过大了一倍。
　　沈平林欣赏了一会儿，就开始自我陶醉了，心里感叹自己画技高超，脑子也不听使唤的浮想联翩，一会儿是沈新月，一会儿是贺南翔，最后连画的虫子都开始动了，他手底下的死物成了活物，正朝他爬呢！
　　啊啊啊！！！
　　沈平林又惊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在雪地里，他定了定神，画还好端端的在那，死了的那个也在那。他愣是被自己的画吓到了！见鬼啊啊！！
　　“我操！”沈平林骂了一声，“都怪我太优秀！”骂完赶紧将他画的那条虫子擦了。他又拿树枝捅了捅另一条，心里顿时起了个坏心思，将树枝折了一半一分为二，夹着它乐颠颠的跑进大厅。
　　贺南翔对他的毛病早就习以为常，总之见了那么几次也就见怪不怪了，两人都没有因为那天的吻而尴尬，相处的异常和谐，连沈平林都觉得，贺南翔已经不是那么排斥他了。
　　他夹着一条死物心惊胆战的进来，看到贺南翔更是安心。黑板报已经进了尾声，大部分都是贺南翔的功劳，沈平林不过画了一个人在那，连点睛之笔都算不上。
　　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功不可没。
　　沈平林将虫子丢到地上，开始指使贺南翔，其实心里也有点恃靓行凶。有句话不就是那么说的吗，形容他自己最合适不过：他就是仗着他喜欢他！
　　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谁让他贺南翔占他便宜呢。喜欢不喜欢的，谁管呢！
　　沈平林说：“贺南翔啊，帮个忙呗！你把它捡起来丢进那粉笔盒里。嘿嘿！”
　　贺南翔抬起眼看他，他又大大方方的看回去，完全没有要做坏事的心虚感。贺南翔便依言做了，照样一声不吭，高冷的令人发指。
　　沈平林想，“我当初怎么会想着跟他做朋友？而且居然还做成了！”咳！当然是他自以为的成了。总之，贺南翔不排斥他就对了。
　　沈平林还不放心，又亲自监督着贺南翔将粉笔盒拿进了教室。然后一下午他都特别专注，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讲台，就看哪个老师有反应。
　　奈何天总是不随人愿，男老师就不说了，居然连女老师都不怕，个个都是极其淡定的拿了粉笔就开始讲课，手都没抖一下。
　　沈平林泄了气，等着看好戏的心一落千丈，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唉声叹气，好不无聊。他甚至还有心情瞟一瞟贺南翔，只见那人开始也坐的端正，似乎余光瞟到了他，便歪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沈平林：“……”
　　好想骂人啊！操！
　　沈平林更加郁闷了，心里想着干脆趴在桌子上睡觉算了。早上起的早，中午也没睡，他早就困了。反正是数学课，他不听也会了，何况那老头儿还在那卡壳呢！
　　而且已经卡了半天了，最终还是说了那句经典台词：“这道题我们下节课再讲。”
　　话音刚落，沈平林一趴，“咣当”一声砸课桌上了。刚闭上眼，便听到有人喊他：“沈平林啊！”
　　是那老头儿！
　　沈平林心里感到不妙，双眼皮都开始突突的跳起来，他又坐直身子等差遣，然后那老头儿说：“你上来解一下这个题。”
　　沈平林：“……”
　　“老师！我不会啊！”沈平林说。
　　那老师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说：“不会没关系，上来把思路写一下，解不完就算了。”
　　“……”沈平林只好说，“我没思路。”
　　老师也不死心，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上来试试吧？我看你都快睡着了。上来醒醒神。”
　　沈平林咬了咬牙，临上台前还颇为可怜的瞧了瞧贺南翔，发现那人依旧面无表情，事不关己一样。但眼底却散发着一点微弱的光，像是在笑他。他还好意思笑他呢！
　　沈平林心里来气，将所有的委屈和不满都推给了贺南翔。这可都怪他啊！自己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凡是遇到贺南翔的事，都倒霉透顶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作孽，不可活啊！啊啊！！
　　沈平林百爪挠心的走到半路，正想着怎么避开那个粉笔盒，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儿冷风，还没等他回头呢，就被推到了讲台上。等他站稳了，才发现手里面早就被塞了一根粉笔，而旁边站着贺南翔。
　　贺南翔说：“老师，我和他一起解。”说完还朝沈平林一笑，露出了他那稀有的小虎牙，似乎在说，“比一比，你敢吗？”
　　沈平林想，“我有什么不敢的？”当然，咳咳，得排除那个小东西。
　　但他还是觉得心里愉悦，一分钟以前的不满早就不知道跑到哪个天边去了，连贺南翔是个煞星都想不起了。
　　沈平林又想，贺南翔这么怪的一个人，话都不会说两句，怎么还能让他如此开心呢？
　　只要一想起他，就会觉得满身都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