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 二章 ...
-
02.
冬半年的时间过得飞快,白昼越来越短,头顶的风扇早已不再吱呀作响,一阵秋雨染黄了银杏叶。
期中考试在一次大降温中如期而至。
宁洱这次发挥稳定,十四名。她不算是天赋型选手,偶尔也会犯懒,更不像裴末一门心思想考中文系。她像大多数高中生一样擅长一边幻想未来一边迷茫不定。
她的手指在成绩单上一个一个往上数,最终定格在第4名的位置,又跟自己的分数比较,整整相差18分。
宋望京的学号是4号。她记得文理分科以后的学号是按照高一综合成绩评下来的。
“干嘛呢?”裴末推了一下正发呆的宁洱,把一张数学试卷放到她面前,指了一下最后一道填空题,“这个不会,给我讲讲呗。”
试卷遮住了成绩单,也掩盖住女孩蠢蠢欲动的心思。
宁洱想再考好一点,排名再靠前一点,再靠近他一点点,以她卑微而幼稚的方式。
学校大概是通了点人性,在期中考试结束后放了两天假。
放假那天,大家都很高兴,最后一节是历史课,复习完古代史的内容离下课还有五六分钟,见他们一副暗暗雀跃但又装作老实上课的样子,老师也没了讲下去的兴致,干脆让他们提前收拾东西准备放假。
宁洱慢吞吞的性子也决定了她几乎最后几个离开教室。她慢悠悠地朝宿舍走去,,宿舍门口围了很多家长。
因为三个年级同时放学,所以学校特别允许家长把车开进来,停放在操场。但是有些家长图方便偏要把车停到宿舍楼前的道路边,使得本就不太宽敞的路更显得拥挤。
人流攒动,偶有汽车路过,鸣笛一片,混合着鼎沸的人声,让宁洱心中烦躁起来。
看到前面又有辆轿车停在边上,宁洱蹙着眉绕过它,正准备穿过人群到另一边,手腕忽然被人扯过,整个人没站稳似地向后踉跄好几步,退到路边。
“有车,当心。”
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并在下一秒,说话的人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与此同时,一辆车从中间驶过。
宁洱还没看清脸,就已经确定了那人是宋望京。心脏扑通跳动,被他握过的手腕一时间无措,仍停在半空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在叫嚣,可是听不清一个字,只觉得耳朵的温度在不断上升。
“谢...谢谢。”她垂下手,把手缩进肥大的校服袖口。
宋望京甚至没有回一句“没事”,径直走开。
宁洱那晚却高兴得睡不着觉。
放完假的日子变得更紧张起来了,周测、月考轮番轰炸着学生们的心理。南方天气降温得厉害,而新闻里说十一月初的北方已经迎来首轮降雪。
自习课作业做得手酸,宁洱无意发现对面楼顶上有两只小鸟,在冬日暖阳里肆无忌惮地互啄,而转眼又回到面前两个意思近乎相同的成语上,研究着最符合题意的选项。
宁洱后来倒是时常能偶遇宋望京。升旗仪式,楼梯口,食堂,体育馆......她知道他喜欢穿黑色的衣服,知道他习惯体育课结束买农夫山泉,知道他喜欢课间到连接两栋教学楼的连廊活动身体,知道他比起篮球更喜欢打羽毛球......
有意或是无意的发现,都成了独属于她的秘密。
宁洱有个坏习惯,一到冬天就贪睡。学校规定住宿生六点半到教室早读,她总是牺牲早饭时间多睡一会儿。她因为早饭不吃好几次胃痛,可是依旧不长记性。这点裴末作为同桌和舍友是非常了解的。
“你多少吃点啊。早饭不吃危害大,老班不还说搞好学习得先有强健体魄吗?”裴末打着哈欠喊她起床。
宁洱看了一眼表,又翻了个身,没有应她。
裴末掀了掀眼皮,双手环在胸前,丢了句“人家宋望京可是每天都吃早饭的”,像是笃定她会起床。
迟疑了几秒钟,宁洱坐起来,无奈笑道:“裴末,你能不能不要老拿宋望京来压我。”
“可是他管用啊,比早饭还管用。”裴末像是认准了宁洱身上的开关,笑得正欢。
宁洱倒是真的开始每天早起了,去教室早读的时间也早了,班主任还特地路过她桌旁鼓励她继续保持。
元旦一放完假就是期末考试,宁洱这次第11名,进步了三个名次。她打听到宋望京是二班预定的“三好学生”。
应该会在年级橱窗里看到他吧。
考完试的日子稀松平常,学生们整日泡在模拟卷里,每天嘴上喊着累,手里的笔芯却用完一个又一个。
看着舍友隔三差五给父母打电话能聊到熄灯,宁洱是羡慕的。印象里父母很忙,又时常吵架,对于她的关心全来自一句“学校里有什么情况”和一纸成绩单,她通常只回一句“没什么情况”来终止话题,而成绩会被定期发送到家长群。
舍友正拿着电话机坐在床上打电话,分享着周五放寒假的消息,声线里带着雀跃。
“宁洱,你提醒我返校带上拍立得,我想在最后一个学期拍点照片留个纪念。”
“那你小心点别被抓了。”宁洱心不在焉地提醒一句。
“放心,就体育课和活动课用一下而已。”
裴末忽然翻了个身,凑近宁洱床边小声问她:“你跟宋望京怎么样了?上回你俩都差点撞一块了,我看着都激动。”
不提还好,一提宁洱身上的瞌睡虫全跑了。
周一早上宁洱起晚了,匆匆忙忙赶去食堂吃早饭,包子还没吃上几口,就用嘴衔着牛奶去收餐处放碟子,结果一转身差点撞上人。
双方几乎同时愣住,对面的人很高,宁洱只能到他胸口的地方,她甚至看清了他外套拉链上排列着的链牙。
她抬头刚想说抱歉,却被宋望京的一张脸搞得不知所措,耳根开始隐隐发烫。
宁洱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手扶着牛奶含糊地说:“对不起。”
“没关系。”他弯了弯嘴角,语气和善。
就像当初月考那天晚上一样,她再一次落荒而逃。
现在想想,宁洱仍觉得心慌意乱。
“我真的没想过会跟他有什么交集,本来就该是两条平行线。”
“可是喜欢一个人,就是会很想靠近他,跟他产生联系的。”
“但好像也总会觉得他是求之不得的。”
宿舍被熄了灯,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月光透过窗户,在窗台上投射出一片清冷的暗光。
“不为结果地去喜欢一次永远都不为过。”
宁洱是个极其胆怯的人,她害怕一次的主动会打破先前的所有平衡。
小时候,偷偷拿妈妈钱包里的零钱去小卖部买糖吃,妈妈发现以后问遍了家里人,她最后承认自己的错误,坦坦荡荡,因为她知道妈妈永远爱着她。可是现在,她好像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未经允许地喜欢上他,倘若将一切坦白,她并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讨嫌。
面对他,她永远都没法坦坦荡荡。
她有着一个关于他却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但是欲望仍会不断蔓延,在同他擦肩而过的某一瞬,在与他眼神交错的某一秒,她几乎就要把那个秘密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