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等待你》木棠井

3、二 逃离

　　刚从医大毕业的李承昭凭借自己学历和实习经验，在滨市找到合适的工作，终于不负二十多年寒窗苦读，终于可以稍微轻松些了。
　　大早，在鸟儿们都还没有叫时，就到了地铁站，虽然已经很早了，但站台上也排起了长队，今天是李承昭第一天去医院上班，心里就有此纳闷，“我今天来坐首班车，居然都还有如此多的人，这些人天天这样，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干嘛这么认真。”
　　地铁来了，开门的一瞬间，李承昭几乎是被推上去的，还没有适应工作的他，加上昏昏欲睡的身体，简直在地铁上站不稳。
　　来到医院后，导师带他去看了各个科室的情况，李承昭的心中没有什么变化，最后来到了ICU病房，李承昭停了下来，看到玻璃隔板内的病人浑身都插满着管子，心里一震，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导师看他对这个科室有兴趣，便让他在这里干，恰好自己也需要人手。
　　车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红光也逐渐的消散了，此时的我早已疲备不堪，但不知为何我想哭，十岁离家的我，孤身一人踏上漫漫长路，我想起母亲给我的信，我决定违背母亲的意思，打开信封，借助烛光，上面写着：
　　燮儿，
　　原谅母亲这样送你离开，知道你会提前打开，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回头，逃离这个地方。我恨人性太弱，人心太险恶，燮儿到渭南后找到舅舅隐姓埋名地生活，母亲相信这世间仅存的善能够有所改变一点吧。到渭南后没有收到来信，说明母亲已经失败了，以后的日子，母亲会在天上永远陪着你。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我哭泣的声音也融入进雨声中，就在悲痛至极时，我想起在华山采药的父亲，我想父亲还在那里，便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对车夫说:“师傅，这到哪儿呢?我不去那里了，改道去华阴县，我会给双倍银两。”
　　师傅听到这里，没有拒绝立即调转车头前往华阴县。深夜的黑渐渐的转向灰，逐渐能够看清外面的景象，现在是早上，大年初一的热闹景象弥漫在街头。
　　我走在华阴的街头，旁边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炉，还冒着白气，那诱人的葱香和肉香飘了过来，我真的难以坚持走下去，想起父亲曾教导：要吃饱才有力气做事，我决定结束饿了一晚的状态，买了三个肉包子边吃边上路。
　　一年前父亲带我来采药的场景一直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想起山上的路不好走，父亲总是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让我全部力量都放在父亲手上也不怕会摔，父亲就这样慢慢拖着我到了采药的地方。
　　很感激父母生了我，赋予了我过目不忘的本领，让我在这偌大的华山之上能够找到父亲，沿着记忆中的路径，我来到那片区域，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我想往其他地方去找。
　　“快，这边来搜!”一位长官指挥。
　　“给我搜仔细些，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找到一个草药篮!”手下报告。
　　“给我看看，嗯……是他的，立即扩大搜索范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嘈杂的声音向这边逼近，我轻轻地从小路下山，暂且先到我和父亲的秘密基地躲一会儿。
　　换好衣服出来，李承昭就跟着师傅开始一间间地查房，重症监护室的查房不像李承昭之前实习一样，不是医生每间病房地去观察病人情况，询问病人的感受，自己则在师父后面记录情况，回去整理病例。在ICU每一间病房都是无比安静和清冷的，留下的只是各种机器仪表的显示，和奄奄一息的病人。
　　这一次的查房，李承昭好像明白了当年在志愿表上填上医大的原因，也好像真正体会到了医生宣言中“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那种精神。
　　李承昭颤颤微微小心翼翼地跟在师傅后面，认真记录病人的各项指标，师傅转过头来对他说:“这些不需要记录，每天的仪表信息会在不同时段被系统打印出来，我们要关注的是仪表显示上不能发现的信息。”
　　“你看这位患者，你除了看病历和数据，你还能看出什么吗?”师傅问道。
　　“我，我……”，李承昭更紧张了，多年学习的理论知识一下子就忘光了，“我不清楚，看病人的样子很痛苦。”
　　“没事，你的经验还不丰富，但你能感知病人的情况，就能有所进步。”师傅安慰着，一边调了一下输液系统，“这位患者刚做完手术，会有水肿现象，这时我们就需要调节输液系统，让细胞的渗透压维持平衡。这个基础常识可不能忘了。”师傅说着离开，今早的查房也完成了。
　　回到办公室的李承昭，现在还是一个陌生面孔，连忙和各位前辈打招呼:“各位前辈好，我是今天新来的李承昭，毕业于滨市医大，希望前辈能多多指教。”
　　前辈们简单点点头，又转向手头的工作上，李承昭也毫不例外，马上开始进行病人的病历制作。
　　一天天的相同的，如复制般的日子过去了，李承昭每天都见到各种患严重疾病的患者在生死线上绯徊，每天都随师傅奔波生命前线，劳累与压力无时无刻不压迫着他。
　　我静静地趴在仅半人之高数十尺深的洞穴之中，茂密的灌木丛遮掩着洞口，仅有几分光线穿入。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我知道是他们来了，我不敢动，也不敢大口出气，怕连这细微到极点的声音也被发现。我当时只有十岁，十岁的孩子在家破人亡时，怎么能做到如此镇静。
　　不是我能做到，而是我不得不做到，我必须做到。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活下去。只有这样，母亲的做法才是有意义的。因为母亲相信我，母亲把所有的希望都托付给了我，我也因为我自己，这两天的死里逃生让我不得不坚持下去，绝不回头，为了活下去!
　　我轻轻的把头埋下去，身子向下退了一点，冰凉的石头刺激着我的神经，静静的，慢慢的等待。待他们走后，我撑着地面勉强爬起来。拂去身上的尘土，拂到一半时，我看见洞中的那块石头很干净，就好像之前有人来过一样，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真的是父亲来过吗?”我又爬回洞穴中搜寻，翻开包袱拿了根火筒出来，用微弱的火光照着洞壁，明显看出是有人来过的痕迹，但处理得很彻底，没有一点线索。
　　我快速离开华阴，新雇了一辆马车前往渭南。心中总是充满疑惑与悲痛。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