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47、名利01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名利01：货轮

　　嗣火不知道自己在哪。

　　眼前只有黑暗，四周空间局促，手脚无法展开，空气闷热而潮湿。

　　他伸手探了探，摸到什么东西挡在身前，粗糙的木头质感如同一堵墙将他与外界隔离开来，这是什么？嗣火祭出身周金光，终于看清楚——这是一顶棺材。

　　哦对，他死了，他与魏斯一同死了，被埋入地底长眠。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死而复生了？

　　嗣火看着四周茂盛飞舞的金光，充沛的信仰之力围绕着他，像是回答。

　　搁着棺材板，嗣火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数量还不少，你一句我一句的，嗣火抬了抬身子，发现自己居然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什么，那是种非常奇怪的、从未听过的语言。

　　‘砰’一声，姒火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好几双眼睛同时看过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眼前这些人穿着简单的衣物，胳膊和腿全部露在外面，整个空间仿佛都在摇晃，几个人抓着旁边的绳索站稳，虎狼般的眼神盯着姒火，眼底有他读不懂的狂热之意。

　　嗣火搞不清楚状况，不敢妄动，他大致打量了一圈环境，问：“这是何处？”

　　黑发黑瞳的男孩如同海域上最完美璀璨的黑珍珠，轻声细语问：“与我同葬的魏斯呢？怎么不见魏斯？”

　　“Wes?”

　　“Mr.Wesley?”

　　“He knew Mr.Wesley??”

　　“……”

　　暗色皮肤的几个男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声音隐隐传进嗣火耳中，但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与之前不同，嗣火这一次到达陌生的地方，体内并未入驻新的金光灵魂，他仿佛误入了异世界的旅行者，没有导游的那种。

　　嗣火让自己冷静，他不知道面前这些人是怎么找到他的，眼下魏斯不见了，他要抓紧时间跟对方会和，嗣火想着，调整了有些僵硬的表情，从棺材里出来，踩到摇晃的地面上。

　　刚落脚，毛绒的触感便侵袭到小腿上，嗣火惊呼一声，居然是只灰毛老鼠！

　　锯齿尖利，毛色润亮，身躯有成人的半只手臂那么长，它从嗣火腿边一晃而过，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触感着实可怖，嗣火向后退一步，右手扶住棺材边缘，脸色微微发白。

　　“你还好吗？”

　　一名有着棕色皮肤头发和棕色眼瞳的男人走过来询问。

　　嗣火不想暴露他听不懂这种语言，漂亮的黑眸盯着对方，缓缓摇了摇脑袋。

　　男孩的黑发稍稍凌乱，随意落在耳边却展现出异于常人的脆弱美感，棕发男人不由自主赞叹了一声，他打了个响指，身后其他人陆续退到外面，嗣火见状，不着痕迹向后退了一步。

　　后面是棺材，再没有路了。

　　“你是珍宝一般的人物，先生见到你后，一定会赞美上帝的。”

　　男人说着嗣火听不懂的话，他的发音圆润，嗣火听在耳里，像在听外邦人唱他们家乡的歌，那种婉转绵长的调调并不抑扬顿挫，男孩盯着对面一张一合的嘴巴，确认对方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八个周或者九个周后，我们就能到达伦敦了，伦敦有非常多的酒会、舞会，社交、娱乐…还有Wesley先生，我可以跟上帝发誓，亲爱的，你一定喜欢那里……”

　　“魏斯…？”

　　“是的，我的男孩，相信你也听闻过Wesley先生的大名，实不相瞒，这次我们出海，就是为了找到你们这些漂亮的黑珍珠，然后额…然后将你们带回伦敦，带到Wesley先生面前……”

　　“……”

　　嗣火与棕发男人的交谈可以说是牛头不对马嘴，脑电波根本不在同一频道。

　　嗣火实在听不懂他的话，摇摇晃晃的环境让他清醒不久的脆弱神经不再设防，黑白分明的瞳孔缓缓闭上，整个人陷入安稳的睡眠中。

　　梦里，魏斯紧紧抓这嗣火的手，说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嗣火在魏斯身上看到疯狂与执着，这个男人的外表像是魏斯，又像是隗司，很快又转变成其他模糊的身影，接连不断出现在嗣火眼前，但这些都是假的。

　　男孩伸手一抓，那些身影便如水中倒月般从指尖消散，连残存的温度都不曾留下。

　　莹莹金光将嗣火包裹得密不透风，这些信仰之力足以让嗣火在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世界生存下去，他好像不需要再为收集信仰而劳心费神了，那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嗣火躺在窄小的木板床上，潮湿泛着腥味的杯子盖住他，也盖住男孩无声的泪水，他想魏斯了，他要找到魏斯，之后，不管对方要做什么，他都不想再和魏斯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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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周后，石油货轮，船舱中。

　　矮小的空间里散放着三张高低铁架床，嗣火和另外五个男孩住在这里。

　　人多地放狭小，有时候连腿脚都无法伸展开，海上粘湿的空气从窗户缝里钻进来，没日没夜附着在男孩们裸/露的皮肤上，仿佛一种梦魇。

　　嗣火不知道其他人，反正他是连做梦都在海水里飘着，喝的水都带着咸湿的味道。

　　桌上放着几块没有形状的餐包，嗣火从床上坐起来，满脸困意。

　　“好硬，吃不下。”

　　趴在床上的男孩嘟囔着，嗣火看看他，没说话。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嗣火已经能听懂简短的话了，他很受船上船员们的欢迎，有时候肚子饿得不行去餐吧找吃的，只需要轻轻说一句“please”就能获得一小杯牛奶，还是热过的。

　　船上资源有限，这足以证明嗣火有多被看重——虽然他并不知道原因。

　　“不吃就等着饿死吧，上帝，你还以为你是娇生贵养的男爵之子吗吉米？”

　　这是睡在嗣火上铺的安·温恩，大家伙平时都叫他安。

　　安有四分之一的吉普赛血统，性格活泼，天生红发，嗣火听说他本不该参与这趟‘旅行’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被带上了船。

　　吉米最讨厌别人提起他曾是男爵之子的事实，闻言即刻从床上爬起来，恶狠狠看向安，“你的嘴简直是恶魔居住过的巢穴，安，别把上帝挂在嘴边，小心神罚你！”

　　两人本来就看不对眼，平日嗣火还会拉架一下，但这次二人的语速太快，嗣火一开始还能听清楚，后来安开始用别的语言，吉米也说起其他语言。

　　嗣火这个连本地语言都不太会的文盲坐在一边，看看这看看那，半个字都插不进去。

　　黑发少年看着桌面上□□的面包，推门出去了。

　　阴冷的海风刮过夹板扑到男孩洁白的脸颊上，黑发在风中乱作一团，能从发丝中窥到那双黑白分明如鹿般清亮的瞳孔，嗣火迎着风往餐吧的方向走，棕发男人在里面，透过一扇透明的窗镜看他。

　　嗣火才注意到男人，黑眸眯起来，笑着冲对方招招手。

　　步伐变快，很快就绕过船头进到餐吧内。

　　房间里并不暖和，相比于外面只少了寒风，棕发男人对姒火说嗨，问男孩为什么来这。

　　嗣火看他手里抓着酒杯，里面深黄色的液体围着大大圆圆的冰球，液体只浸润了球体的三分之一，他走过去说：“我能，喝，这个吗？”

　　棕发男人不知道嗣火语言不通，只以为他是不爱说话，平日倒是鲜少见到男孩这幅模样，他晃动酒杯，兀自欣赏起来。

　　嗣火见他不言语，整理着自己凌乱的黑发，笑着歪歪头说：“Please，sir?”

　　“别这么叫我。”

　　棕发男人说着，把酒杯递给索要的男孩。

　　嗣火不明所以，但他没有多问，而是给自己灌了口酒。

　　烈酒入喉，灼烧的快感蔓延至五脏六腑，驱走冬日的寒冷，棕发男人看男孩冷白色的肌肤上浮出透亮的粉色，那种质感，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曾在东方国家见过的某种玉石。

　　东方的商人们将这种玉石称作“天赐”，意味人间不存在的，只有得上帝怜爱才会赐予的造物，棕发男人对此颇为不屑，他认为这是东方人为了卖出商品而造的谎。

　　但现在看来，这些东方人还是有良心的。

　　眼前的男孩就是‘天赐’。

　　先生一定会喜欢，说起来，那些‘备用品’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辣。”

　　嗣火用一个单词点评，红着脸放下酒杯，对男人道谢。

　　“我的荣幸。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要，牛奶。”

　　“做什么？”

　　“面包硬。”面包太硬，蘸一蘸牛奶比较好进食。

　　棕发男人上下打量嗣火，毫不遮掩的视线让男孩抿唇，解释道：“是我要的。”

　　安和吉米互相不对付，但他们对船上这些人却不敢如何叫嚣，特别是吉米，他靠着每天送来的硬面包度日，一度吃到肠胃出血，安为此还毒舌了一番，说吉米不是过苦日子的料。

　　吉米哭得辗转反侧，嗣火在他对面床，无法不注意到他。

　　“你是天使吗，真是好心肠。”

　　棕发男人的语气怪异，明明是夸人的话，他说来却总让人觉得嘲讽，似笑非笑道：“和你要好的两个小鬼终于要去见上帝了吗？”

　　嗣火绷紧的眉峰跳动两下，他没回话，沉默着接过餐吧员工递给他的热牛奶。

　　“你看好他们。”

　　棕发男人看着嗣火的背影，说：“两周后到达伦敦，至少在见到先生之前，他们不能死。”

　　嗣火听懂了。

　　但是，先生……他想，那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