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火》狮子歌歌

21、称皇05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白日梦火

　　称皇05：杀人

　　魏斯接替龙兴成为了数十个坊所的头目。

　　这让包括邓坡、斑鸠在内的所有知情人士都感到不可思议，其中以邓坡最为惊诧。

　　邓坡在知道龙兴被杀后，第一时间就调查清楚了来龙去脉，魏斯在天狼帮内并不合群，无甚人际关系，加之又是生在流民坊，如此比草根还草根的出身，实在让邓坡无法不以看跳梁小丑的眼光看待魏斯。

　　他将这些消息无一巨细全部说了给龙殷听，原以为这已经是个必死之局，未曾想到魏斯还能从中翻身，甚至借力而上，跳到连帮中其他小头目们都要仰望的位置。

　　魏斯所要管理的思月坊、和乡坊、丹桂坊、荀乐坊、昌顺坊等十多个坊所都集中在天狼帮地盘的东部，其中以娱乐场所居多，这原是龙殷为了锻炼龙兴的能力而分派给他的，然而龙兴压根没怎么理，数年如一日地声色犬马，到了如今，这些个坊界虽谈不上穷困潦倒，但也快要与流民坊成为一丘之貉了。

　　龙兴死了，走马上任的魏斯自然成为其他人想要趋炎附势的对象。

　　各个坊所的人都知道自己换了新主子，心下又是担惊受怕又是跃跃欲试，都想在魏斯跟前露个脸卖个好，方便让自己分到更多的油水差事，然而接连等了好几日，却连魏斯的面儿都没见着。

　　这时候的魏斯正在各个坊所闲逛。

　　经过亲身多日的所见所闻，他心里对如何规划这些地盘有了着数，路过和乡坊的时候，魏斯在香溢酒家的门口停了停，他曾听别人说过这家糕点不错，姒火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外出，不知道他家少主有没有吃过这家，会不会喜欢。

　　这样想着，黑袍青年提步进去，打算买点儿放在身上，趁夜送进去讨少年的欢心。

　　刚进去还没说话，就听到大堂里有人叫嚣。

　　“……算个什么东西！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连战功都没有就成了头目，到底是个嫩茬儿，也不嫌那位置坐着腰疼……”

　　“帮主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才会放他一马，如果是有人杀了老子的种，老子不要了这条命也得带上那小子一起见阎王！”

　　魏斯听着，对伙计吩咐，“招牌糕点都给我来一份，带走。”

　　伙计点头的动作顿住，“爷，带走是？”

　　魏斯说：“就是不在这吃。”

　　伙计面露尴尬，“爷，真对不住，小店只能堂食。”

　　不远处的吵闹声越来越大，魏斯没有理会，他问伙计，“我记得悦月酒家就有打包服务，你们店做的大，反而没有？”

　　“嗨，”伙计也没瞒着，直言道：“爷您有所不知，咱这儿原也是有的，但很久之前闹了件事，掌柜的赔了好几万两银子消事，店都差点倒闭了，之后就取消了打包服务，悦月酒家…您也好几年没去了吧？他们家如今也只能堂食了……”

　　魏斯点点头，没有追问，既然不能打包，下次再带少年来吃就好了。

　　想罢，他朝场面越演越烈的前方看去。

　　大放狂言的并不是魏斯所属坊地的人，根据这些人的神态、言语、动作，以及周围其他人做出的反应——皱眉忍耐或直接离场，魏斯对这伙人的来历有了大概的猜测。

　　“那个劳什子魏斯有什么本事，不过贫口小儿罢了，就算他本人在这，我也能当着面儿骂他这个出身流民坊的野种——”

　　“是吗，我可没有你这位爹。”

　　无数面目隐忍的看客将视线集中到魏斯身上，甚至有人拉他，“别冲动，那是龙爪手的人……”说话的人并无恶意，甚至是带着善意的。

　　魏斯心道果不其然，走到场面中心。

　　天狼帮的帮主是龙殷，其下还有三大头目：

　　“龙爪手”冯贤，掌控帮内众坊所的经济；“迷媚娘”云娇喜，负责外交情报的好手；“金刚身”陈觉，专职帮内赏罚，任何触犯帮规的帮众都会被丢进去受刑。

　　魏斯曾以下犯上杀了龙兴，如果不是有龙殷从中牵扯，他早被送进去死了一百次了。

　　“冯贤的人，来我的地盘放什么屁？”

　　魏斯气质卓绝如皎皎君子，吐出来的字句却是毫不客气，他走到系着天狼帮腰牌的帮众身边站定，一脸泰然道：“莫不是自家的猪食不好吃，到我们这边讨饭来了。”

　　冯贤手下来了大概十多个人，其中最为嚣张的是个戴玉扳指的中年男人，听到魏斯的话，他冷笑着站起来，习惯性地用鼻孔看人，“你谁啊？老子跟兄弟们说话，有你这家伙什么事？！”

　　旁人帮腔，“难不成你和那魏斯一样都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野种，被我们戳到痛处了不成哈哈啊呃——”

　　破碎的竹片卡在这人的脖子里，鲜血滴滴答答向下淌，染红整片衣襟，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喘息便倒地不起。

　　死亡降临的太快太突然，在场所有人，包括被魏斯取了腰间木牌的那名帮众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厮什么来历？竟敢公然杀害三大头目之一冯贤的人？！

　　“黑衣…红线袍……他是魏斯！”

　　“什么？！他就是魏斯…大人？！”

　　“原来他就是新任头目魏斯…但他怎么会来这里……！”

　　大堂内骚动异常，手戴玉扳指的中年男人本就在暴怒边缘，听闻眼前青年便是魏斯，心下更是杀意猛涨，单掌拍向圆台桌面，整张楠木桌子瞬间碎为粉尘飘散空中。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道黑影便直接交起手来，没有狠话，没有言语，拳拳到肉的暴力让这间食驿瞬时化身残忍的斗兽场。

　　魏斯近身扳指男，右手滑到对方耳后的刹那并起食指中指，泛着冷光的折扇从掌心延展而出直抵男人咽喉，扳指男心内一惊，好在早有防范，凭借多年刀口舔血的危机感后仰躲过此招，脚下长靴碾得地面青砖碎裂，他旋身正欲侧踢，还未出腿，倾倒的身体立刻感知到接踵而至的凛冽杀意！

　　折扇与掌心相抵，厚重的气波向外扩散，激得四周人群无不趔趄后退。

　　扳指男吐一口血，面相狰狞道：“魏斯小儿——你想杀我！？”

　　“不是想…”

　　说话的功夫，折扇化为钢刃穿过手掌直抵对方眉心，内力催劲下，钢筋般的凶器就这样钉入颅内，魏斯见状才终于笑了笑，“是要杀你。”

　　穿透扳指男脑袋的钢刃化为内力之气消散，魏斯站在两具尸体上，踩碎死不瞑目之人的脖子，环顾一圈问：“我杀了冯贤大头目的人，谁去报信？”

　　乌合之众早已被吓得躲到一边，死掉的人没有为之报仇的价值，这里是江湖，江湖里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很巧的是，这也是魏斯能与龙殷达成共识的原因之一。

　　就像龙殷不会为死掉的龙兴报仇一样，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人傻乎乎站出来要为死掉的二人报仇，那是只出现在说书故事里的笑谈篇章。

　　“魏老大威武——”

　　“魏老大威武！！”

　　一声传两声，欢呼声铺天盖地朝魏斯涌来，几个未被留意的活口互相对视一样，缓缓消失在人群中，魏斯装没看见，扔掉手里稀烂的半块腰牌，问离他最近的人，“你们老大是谁？”

　　“您就是我们的老大。”

　　这话让魏斯看了他一眼，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真觉得眼熟了。

　　不仅是长相，连声音也好像在何处听过。

　　瞧见黑袍青年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人忙不及躬了躬身，舔着脸笑道：“魏老大贵人多忘事，我是斑鸠，您可还有些印象？”

　　魏斯哦了一声，冷不丁问：“…你不是要走？”

　　斑鸠心道这位爷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局促笑道：“嗨，我也就那么一说，天狼帮待我不薄，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了，再说了…”

　　龙兴之死四个字在嘴边溜了一圈，又收回去，“…那件事说到底与我脱不开关系，我要是真的走了，可不得留大人您独自担责了不是？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我斑鸠断不会做！”

　　话虽如此说，但斑鸠怎么想的，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斑鸠确实是打算收拾行李逃走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连思月坊的几个老相好都各自给了几两银子当散伙费，他做好了被天狼帮的人追杀，甚至是被至高楼的杀手追杀然后客死他乡的准备。

　　然而在他就要走出城门时，突然听说魏斯升了头目的消息。

　　走还是不走？

　　回去还是离开？

　　魏斯会保他还是不保？

　　斑鸠是个纯粹的赌徒，年轻时能为了不饿死而加入被人们口诛笔伐的天狼帮，中年时又凭什么不能为自己的前程搏他一搏？

　　江湖是把双面刃，有人被抹掉刀口舔血的凶性的同时，自然也有人为求自保藏匿野心，默默等待时机，只为抓住那一道可遇而不可求的机遇。

　　望着魏斯的眼神火热，眼底有野心，也有向上爬的欲/望。

　　魏斯环顾四周一圈，见到不少如斑鸠一般的天狼帮底层帮众，这些人之前跟在龙兴手下，三大头目的人明面上不会与他们逞凶斗狠，但暗地里、私下间不止互相斗了多少次。

　　龙兴沉迷女色无心生意，大头目们表面上叫他一声龙少爷，背地里却不拿他当回事，上头的人都如此，下面的人又怎么会从别人那里得到好眼色？

　　原以为要一直这样混沌度日下去，魏斯的出现却掀翻了这固有的概念，魏斯杀了龙兴，魏斯直接跟龙殷对谈，魏斯能从龙殷手底下活着出来还当上头目，魏斯杀了三大头目的人，他能杀，也敢杀！

　　这是一群被困住的疯子。

　　魏斯收回视线，招来斑鸠在内的几人，道：“把各个坊的商会主事人找来，就说我找他们商议要事。”

　　这群人早就被魏斯的魄力镇住，当即要点头，斑鸠没有。

　　他凑到魏斯身边耳语，众人见状心道这厮好不要脸，趋炎附势的速度真是神鬼拍马都不及，斑鸠哪里会管这些人，他要抓住魏斯这根藤蔓往上爬，自然不会给他人钻空子的机会。

　　“老大，商会主事人们这会儿都在少主那。”

　　斑鸠瞧着魏斯的脸色，悄声道：“听说是帮主的意思…老、老大！？”

　　未等人说完整句话，魏斯转身离去。

　　身后数人呼啦啦跟上，大有哪怕魏斯去砍龙殷的脑袋也不会落后的架势，气势之猛，让看完了全部过程的店伙计不禁摇头感叹，心道谒神保佑，希望新老大上位后，这个月的保护费能少点，不然掌柜的肯定又要缩减他们这些伙计的工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