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下一个是谁（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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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无禁原地坐了起来，出事时还没什么感觉，只是突然一下子成了透明人，然后看着自己躺在地上全无声息，醒来后却感觉后背像是受了重伤一样，钝痛感完全不能忽视。
柳谌诃看着外面第一时间没有注意，倒是高宵扬吓了一跳：“……”
攻无禁按着肩膀，叹了口气：“你们……算了，别打扰仪式的进行，其它线索我给不了，去问其他人。”
柳谌诃立刻把头转回来，愣了愣：“你不是要杀我、吗？”
攻无禁坐起身，没有正面回答：“去找郎中要绷带给我上药。”
高宵扬的反应速度比较快，声音不复之前的平静，带着死里逃生的惊喜应下，迅速去找村里的郎中。
柳谌诃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室内出现了好半天的寂静。
半晌，柳谌诃不知道想了什么，语气说不上是不是疑问，但带了紧张：“呃、你……不杀我吗？”
房间仍然昏暗，映着烛台的火光，攻无禁皱眉：“杀人犯法。”
高宵扬恰好回来听到了这句话，不禁怔住……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没错，可为什么总觉得这话这么奇怪呢……要是所有法官都这么想，那在他之前参加的游戏里，又为什么过的那么血腥？
据他所知，法官玩家虽然不一定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却都来自大体上相似的世界，没有以杀人或被杀为荣的极端世界，那为什么没人觉得杀人不好呢？
好像法官无论做什么，怎么杀人，玩家都能接受的理所应当似的，而那些法官，似乎并不会觉得杀人有问题，从来没有法官会对玩家留情，基本游戏都是玩家与法官之间的博弈。
甚至，他其实知道法官为什么成为法官，却从没想过法官会不想杀人。
如果最开始玩家就没有与法官对立……高宵扬皱了皱眉，又打消了想法，就算没有那种与法官针对的玩家，法官也会严格遵守游戏里的规则，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何况法官之所以成为法官，跟他们之所以成为玩家一样。
不过如果他不愿意按法官的规则办事，为什么不在初期就拒绝？既然玩家可以不参加，法官应该也可以吧？
屋内又变得安静起来，然后又是柳谌诃的声音：“……如果你不杀我，会不会被游戏惩罚？我之前突然进入适应性秘境的时候，那里的法官说他们也有规则，不然会被罚。”
攻无禁顿了顿：“我已经不需要钱了，不用担心。”
谁担心这个了啊！柳谌诃哭笑不得：“肖扬说法官只能做三场，这是你第几场游戏？我们之后还有可能遇见吗？”
攻无禁点头：“第一场，可能还会碰到吧。”
柳谌诃眨了眨眼，又眨了眨：“这是你第一场游戏？那你怎么不……哦，对，之前你家……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人回答，房间重回寂静。
高宵扬站在门口都感觉到了房内的尴尬气氛，拿着东西走了进去，成为了打破尴尬的人：“郎中把药给我了。”
攻无禁把后背冲向他们，狰狞的伤口仿佛跟着人一起活了过来，巨大的创口上流出了血，难怪原本躺平的尸体在活过来的时候立刻就坐了起来，这样的伤口压着，让看到的人都觉得疼。
高宵扬从没见过不杀人就复活的法官，虽然他说自己只进行过三次游戏，实际已经参加了很多场，没有见过类似的情况。
而且这里的玩家都一样，他们不可能贸贸然说出准确的参与次数，就算是说自己参加五场游戏的陈鸣元，估计也是这里面有认识的人，他说的话可不是只参加五场游戏就能说出来的。
何况这些看似把陈鸣元当主心骨的玩家，实际上在选择的问题上都没有考虑过陈鸣元，那些人估计也或多或少隐瞒了次数。
话说回来，法官只会主持三轮游戏，他们的积分比玩家多很多，可要是不遵守……高宵扬忽然想起攻无禁和柳谌诃说的，他似乎是为了钱进来，而现在不缺钱了。
高宵扬一边继续手中上药的动作一边反省，其实他现在也不缺钱了，当初参加游戏是为了让工作室能继续做古计，明明想着要及时抽身的，为什么现在还在这？
最初是为了钱，想让工作室继续做这款他们都很喜欢的游戏，后来就变成了机会，获得积分得到方氏的投资和支持后，游戏上线，他想要的又变成了游戏热度……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依赖这里的游戏了？
如果不再继续，现实中用正常的方式宣传，只凭借古计，他们就不可能获得热度吗？
在他心里，古计到底算不算优秀的游戏？
如果算，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参加这场游戏就会失败？
如果不算，为什么他提起古计能这样自豪？
高宵扬手中的动作一顿，神色复杂的看向攻无禁的后背，看着就严重的伤，受伤的人到现在都不吭一声，若不是上药的时候能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僵硬，他怕会以为这人根本不疼。
果然是这人更奇怪吧？
当出现一条能解决目前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的捷径时，人大多会如此选择，而后，解决了这个问题又碰到了那个问题，于是再次选择依靠，渐渐变成一种依赖，忘记自己本身的价值，永远陷入其中。
这恐怕就是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想要达成的目的，它需要玩家，可它不用那些强制手段，而是让人自以为有选择的权利，实际上满是陷阱，引导人“自愿”留在这里。
玩家当它是游戏的时候，它只是游戏，但等到玩家开始把它当成能不断解决现实困难的工具时，简单的一个丧失继续游戏的资格都能让人感到惶恐，所以这游戏才有那么多“糖饼”。
前期玩家没有积分，死亡就是人生的终点，玩家多数要在解决目前的困境与生存中选择，搏命一般参加。
接着，就会像他一样，度过一个难关还会碰到另一个难关，也许它没有那么难，只是需要大量时间，而玩家不想等或等不起，加上这时自认为有了一些经验，很容易就会决定继续参加，从搏命的状态变为一种选择。
问题的难度会变得越来越小，玩家参与的频率却会越来越频繁，甚至只要一关就能解决问题，从选择变成习惯，同时积分也会有些剩余。
再后来，玩家手中的积分越来越宽裕，等参加到十次，游戏又会表示玩家面临的游戏难度将会升级，随之所谓的游戏商城跟着升级，玩家紧张自身安全，当然首先会想用积分换取保命的道具。
而升级后，少量的积分就能够兑换“用取消游戏资格代替真实死亡”，让习惯搏命的玩家缓和了紧张的情绪，从而进入游戏也变得随意起来。
这样一点点的积累，最终玩家们会变得懒散，遇事就想进入游戏，即使不需要游戏的小问题也会依赖游戏，导致失去游戏资格成了比真实死亡更大的恐惧，甚至开始觉得失去游戏就等于失去一切。
如此一来，那么之前他碰到的一些曾不理解的、明明现实中早已功成名就，却还是拼命游戏，想购买那个天价的“游戏资格”的玩家，他也能理解了。
而那些为了继续游戏放弃现实生活、成为游戏NPC积累积分的玩家，似乎也不是不能被理解。
他们已经把现实生活的优越与参加游戏联系了起来，然后忘记了他们的根本目的是现实，只认为参加游戏才是最重要的事，可能游戏的玩家还有他们的敌人之类，便更不想失去资格。
到了这个时候——“参与游戏本身，就变成了比一切都重要的存在。”
柳谌诃一愣：“啊？”
高宵扬正是心情激荡的时候，下意识就开始解释：“我之前用积分兑换了用取消游戏资格代替真实死亡，一直以为自己参加游戏是为了解决困难，然而事实是，我所面对的困难根本不算困难。”
什么跟什么啊？柳谌诃对高宵扬给人上药时突然的有感而发有些无语。
“我参与了太多场游戏，又有兑换的条件保底，知道自己不会真正死去，而是以后无法参加游戏——我以为我的心态是无所谓的，但在刚知道你可能害我不能参加游戏的时候，我是有怨的。”
高宵扬仿佛不觉得突然说这些很奇怪：“我以为自己把游戏当成工具，但我其实已经把它和成功联系到了一起，觉得自己只能不断参加游戏，古计才会被人喜欢！”
柳谌诃一脑袋的问号：“你在说什么？”
高宵扬猛地拍了拍柳谌诃的肩膀：“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个道理，游戏的积分不重要了——起码对我来说是的——游戏只是游戏，重要的是游戏中的内容，以后它对我的意义不再是为了解决困难，而只是游戏。
“从前我就觉得每一场游戏中展现的内容很丰富，可惜我那时候一直抱有其它目的，从来没有把它当成游戏好好体验过，现在才突然发觉自己有多蠢。
“它是游戏，存在着很多很多引人沉沦的陷阱，如果为了追逐积分，就会因为惰性和惯性深陷其中，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地玩游戏，自然会变得愈发贪婪，步入它的陷阱，可若是相反呢？”
高宵扬的眼睛亮亮的：“它是游戏对吧？我们做游戏的，为什么不能好好享受游戏本身的乐趣呢？”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下一个是谁（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