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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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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日尧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魔力,引发了眼前这个小女人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的眼泪就跟决了堤一样涌出来,委屈又害怕的模样,叫人看着揪心。
这导致设卡的两位同志误以为他们关系匪浅,推着她上了车,让他尽快把她送去医院。
杨眉坐在副驾,看着不断倒退的绿化带。恐惧与担忧发泄出来之后,她渐渐平静下来。
鼻子堵得难受,她吸了吸鼻子,摸了摸车门侧面的凹槽,没找到面纸。纤长白嫩的手指摸索着左侧的储物格,不料碰上温热的手背。
冰凉而带着湿意的指尖让肖日尧差点挂错了档。
车是萧晓给配的,自动挡,但他还是习惯切换,他喜欢尽在掌握的感觉。
“找什么?”他没有侧过头去,只是收回右手,搭在方向盘上。
“纸。”浓重的鼻音吐不出再多的词语,鼻涕已经快憋不住了。她仰着头,食指勾住了膝盖上方的抽屉,一拉。
各种杂物随着哗啦啦的声音落地,还砸中了她脚上刚起了没多久的水泡。
“唔……”她发出一记闷哼,像误踩捕兽夹的小兽。
肖日尧再也无法专心开车,只能停靠在路边,拉起手刹,按下头顶的灯。
灯只有他手掌三分之一大,明明只是小小一盏,瓦数就那么一点,却显得过于明亮。
地上那堆杂物被照得太清楚,导致两人脸上都现出了尴尬。
不同口味,颜色各异,厚薄不一的小盒子躺在杨眉的脚边。就算没有用过,她也不可能猜不出这是什么。
这当然不是口香糖,虽然某种程度上来讲,它们具有一定的共性,比如同属于胶的一种,充满弹性。
肖日尧的下颚抽动了一下,心知风评被害。他也明白,这种时候解释车不是自己的,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对……对不起。”杨眉不安地道歉,手忙脚乱低头去捡,磕到打开的抽屉上,鼻涕刹不住车,顺着上唇滴落在一个粉色的盒子上。
吧嗒一声,空中那藕断丝连的鼻涕丝晶莹透亮,宣布着她的社会性死亡。
“我找找。”肖日尧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过头去,拉开自己那边的抽屉,又跑到后座,翻找了半天,也没有面纸。
他拉开驾驶室的门,准备赶到医院再说,不料见到了如此美景。
柔软的手臂高高举起,手指拽住了宽松的针织毛衣往上拉,静电让底下的白衬衫随之上升,露出可爱小巧的肚脐,软嫩的腰肢,腰侧的马甲线,肋下因拉伸而现出的线条……
让人瞧着喉头一紧。
那白衬衫不合时宜地落了下去,严严密密地盖住了旖旎风光,杨眉钻了出来。
擤鼻涕的声音唤醒了肖日尧,他暗叹是不是在工作室待久了,接触少了健身房里面撸铁的芭比,遇上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女人就心旌荡漾。
杨眉抓着针织毛衣胡乱擦拭着,脸上泛着红晕,也不知是毛衣太过粗糙,还是内心纠结尴尬。
肖日尧,这个名字她没听过,不知道是不是业务关联不多的分子公司员工?不管什么职级,往高里面喊总是没错的。
“肖总,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车子刚打着,她就开了口。“麻烦您送我去R医院,我朋友在抢救。我打不到车,迫不得已才借了张工的车。”
“叫我阿尧就好。”他觉得有些燥热,扯掉了牛仔外套,扔向后座,又关掉了暖气,落下一半车窗。
马丁靴踏上油门,夜风透过纯棉T恤,驱散了他胸口的热度,理智重新占据上风。这个女人看年纪还小,工作应该没多久,能够使得动张工借车,两人关系应该不普通。
杨眉抱着脏兮兮的针织毛衣,缩成一团,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眼前的男人列为了项目失败的嫌疑犯。
头顶的小灯早已随着车辆的启动熄灭,她抱着双臂,抵抗寒风,暗中观察着身边的男人。
几缕黑色发丝贴着光洁的前额,他似乎真的有些热。脸颊上的一道血印暗示着他刚经历了些意外,可纵然鼻青脸肿,也掩盖不住五官线条的刚毅,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人心里一暖。
右侧的车窗关着,风从左边灌进来,穿过他的白色T恤,她避无可避地吸入了一股苦杏仁的味道。
不是古龙水,不是洗发精或是沐浴露,因为她有鼻炎,容易过敏,那些人工合成香精的味道,容易让她打喷嚏。
风有点冷,露在七分袖外面那截藕臂,激起阵阵鸡皮疙瘩。她看到肖日尧一副怕热的模样,不好意思张嘴要求关窗开暖气,最终是鼻子背叛了她,替她说出了心底的诉求。
“哈……啾!”杨眉憋着气,那个喷嚏闷在鼻腔里,没有完全发出清晰的声音,像是隐没在暗影里的撒娇呢喃。
肖日尧的余光扫了她一眼,单薄的白衬衫越发让她显得楚楚可怜,湿漉漉的下睫毛,红红的鼻头,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中控,随着咔哒一声,车门上锁,车窗缓缓抬起,挡住了十三度的风。
“要开暖气吗?”风声消失之后,密闭的空间内,他的声音萦绕在旁,有种惑人的气息。“后座有件外套,不介意的话,可以披一下。”
没等到杨眉的回答,暖气就打开了。
热风顺着空调口涌出来,拂在脸上,一左一右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反应。
他拇指一滑,左侧出风口关闭;她食指一拨,右侧出风口开到了最大。
这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就连他手指划过皮质方向盘的声音,都一点不落地传入耳中。
就这么僵着,实在有些尴尬。
杨眉不是个擅长跟陌生人搭讪的人,她不喜欢经营人际关系,不然也不会选择做一个程序员。
至于肖日尧,他虽不介意方才的小插曲,可满脑子都在寻思如何不显突兀地问出关键信息。
他手掌轻拍中控,想打开电台,缓解车厢内过于安静,紧张而又尴尬的氛围,忘记了今日是厄运缠身的一天。
软糯的法语呢喃从音箱里传了出来,伴随着轻柔的背景音乐,应该是原先存在车上的乐曲。
不是电台也不要紧,反正只是为了缓和气氛。
他很快发现自己错了。
Je t\'aime...
那个女人反反复复地念着同一句话,温柔可人,撒娇一般,倒也可算作放松心情的轻音乐,无需计较那句话的含义。也不是谁都听得懂,他想。
当法语从唇间滚动到喉头,有些难以形容的味道就浮现出来。
焦糖玛奇朵上面那层奶油,冰镇鲜啤漂着的绵绵泡沫,顺着逐渐加速的音乐搅动起来。那个女人的声音越发热烈,环回立体声里夹杂着成年人一听就懂的喘息。
法语未必懂,可有些语言,世界通用。
女人暧昧的气息回荡,烦躁的他抓了抓头发,切了两次歌,才关掉了音响。他很想质问萧晓,这车原来是谁开的,让他一夜之间,两次风评被害。
贴在右侧出风口的十指温度再次降到冰点。无关方才的车祸,无关正在抢救的姐妹,她是觉得身边这个男人如狼似虎,很有几率是个欲求不满的变态。
人不可貌相,仪表堂堂的帅哥也可能是色欲熏心的神经病。
刚才怎么就上车了呢?哪怕是集团员工,入职背调,也可能有漏网之鱼啊?
她懊恼悔恨的表情尽数落入肖日尧的眼里,他知道自己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如此煎熬。
焦灼不安的杨眉看到明亮的红色十字,连客气的道谢都忘了说,车门一开,灰色室内拖鞋吧嗒吧嗒,落荒而逃。
肖日尧目送急于逃走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叭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才踩下油门,离开临时落客区。
田恬还未转醒,但已脱离危险。
根据检查报告,她的后脑有一块撞击造成的淤血,口鼻中因溺水侵入的异物都已清理出来。
隔着玻璃窗,杨眉心痛地看着里面的好姐妹,拔通了电话。
“嗯,我会看着她的。”她在走廊踱步,努力安抚着田恬的母亲,左手不住搓着右臂。
“好。”
“我知道了。”
肖日尧也想不通,停好车之后,为什么没有直接去分诊台挂号就医,而是寻找那个失魂落魄的小女人。
他很快捕捉到病房外那个缩着肩膀的身影。
杨眉一边低头打电话,一边朝着走廊尽头的窗边走,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走来。
通话结束,她猛地一个回头,手肘撞上对方,手机一滑,脱了手。
千钧一发之际,她伸脚一勾,软软的室内拖鞋缓冲了手机落地的速度,肖日尧俯身一捞,接住了手机。
可能是动作太急了,一阵晕眩袭来,恶心的感觉涌起,她按住窗台,站稳。
肖日尧敏锐地发现了她那瞬间的眯眼。
医院的白光灯之下,两人脸上的挂彩惨不忍睹。
他的鼻梁和眼下都有青紫,脸上刮破了几道口子,而她的额头正中红了一大片,鼻尖擦得通红,嘴角也破了皮。
杨眉接过手机,一抬头,头皮一阵刺痛让她嘶地吸了口气。
“别动!”她一把揪住肖日尧的牛仔外套,银色的纽扣勾住了散落的长发,牵扯着头顶。
田恬出事,她急着出门,精华没涂,头发没吹,也没梳开,发涩的发丝缠住之后,卷成一团。她不想跟眼前这个男人有太多纠缠,越急越是解不开。
背后半开的窗户钻进一股冷风,激得她脸一皱,差点憋不住那个喷嚏。
“你的头发都知道你冷。穿上吧,回去再弄。”肖日尧看着胸前那颗脑袋扭来扭去,徒劳无功,扯下了外套。
杨眉有些不情不愿,但这是最快与他拉开距离的方式。
她披上宽大的牛仔外套,苦杏仁的味道带着一丝暖意,包围了她。这个男人是不是为了补肾,经常吃坚果?
她觉得自己这样想,未免有些小人之心,毕竟他这个天气穿着短袖也不怕冷,应该不会身体很虚?
但当她无意间听到分诊台护士与他的对话,只能默默摇头,故意往后退了几步,以免尴尬。
如果他不是同事,需要留几分薄面,她真的会马上把外套扒下来丢掉,冻死也不穿。
“先生,晚上男科不开的,只有专家号,挂号费会比较贵,如果您不急的话可以预约一下再过来。”
“那就专家号吧。”
瞧瞧,公司招的都是什么人?车里抽屉备了那么多作战头盔,听的歌都是带颜色的,浑身坚果味儿,果然要来看特殊的病了。看这着急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可怕的病,会不会传染。
肖日尧,风评被害,三连击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