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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和好了和好了 ...

  •   想谢嘉南十八年来,顺风顺水,要啥有啥。刚出生,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四个老人为了抢第一个抱他,差点在产房外骂起架来,惹得护士笑着调侃他真会投胎。

      事实上,谢嘉南也确实活得逍遥自在,从小到大,吃过最大的苦大概是幼时手贱抢陈雯玩具,结果被陈雯在脸上挠下了黄豆大的疤,至今是他完美履历上的小小瑕疵。

      家境优渥,父亲是军人出身,退伍后下海经商,抓住时代风口赚了个盆满钵满,母亲则是有名的画家,经常全国各地开画展。

      尽管工作很忙,但二人在爱上从未缺过谢嘉南一分一毫。

      初中时,因无意间撞破一场即将发生的校园霸凌,被流里流气的混混头子放狠话说等着瞧。

      还没等谢嘉南瞧出花样,就被谢父动用关系,档案记过并勒令转学了。再见那混混,他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求谢嘉南放他一马,谢嘉南看他丑态百出,哪还有当初欺辱女同学的趾高气扬和威风。

      谢嘉南眼神无波无澜,只轻飘飘拂干净裤腿被抓出的皱痕,绕过那人,走了。

      直到如今成年了,林女士见到他仍会拖着长调黏糊糊地喊他乳名“南南”,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护短的家庭给了谢嘉南肆意生长的底气,绝对的安全感和丰盈的爱滋养出来的自信,让谢嘉南的人生一片顺遂。

      可就是这么骄傲的谢嘉南,偏偏在阮茹身上第一次栽了跟头。

      被阮茹嫌弃的那天,谢嘉南硬是怄得一整晚没睡。

      越回想越委屈。

      是的,尽管谢嘉南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一种恨不得干翻全世界的委屈,看路边的狗都想冲上去踹两脚。

      本来就是随口一说,偏偏其他人莫名其妙开始笑,落在众人眼里,倒成了他故意嘲讽阮茹的恶趣味。真服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难道他还能管住别人的嘴什么时候笑?谢嘉南忿忿地想。

      李老大说他骄矜,陈雯说他嘴欠,他也很难受,不过就算得罪人了,他也愿意弥补,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能和阮茹拉近下关系,结果被凶巴巴地吼了一通,叫他别碰,那样子像在赶洪水猛兽一样,避之不及。

      看着那么文气的一个人,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凶,谢嘉南实在想不通,就那么讨厌我吗?

      挫败的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草!不干了!谢嘉南顶着颊边软肉,想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气,什么时候上赶着讨人嫌过,爱咋咋样吧,老子不伺候了。

      月考,数学竞赛,联考,复习,一轮一轮的学业压力淹过来,谢嘉南无暇去思考太多。

      可又不得不说,人心有时就是贱,越是不爽就越在意,越在意就越不甘心,不受控却频频停留在阮茹身上的目光让谢嘉南更加心烦气躁,这种感觉太可怕了,简直跟中邪了似的,第一次让他生起了人生失控的危机感。

      进入高三,试卷和成绩单如雪花般飞来,谢嘉南一头扎进繁重的学业中清醒大脑,努力将阮茹摆回那个小有口角,但依旧不熟的普通同学位置上。

      除去考场上那声友好寒暄,二人在高中生涯便再无交集。

      谢嘉南以为自己成功了,他一向对自己的意志力引以为傲,却在瞥见球场边的阮茹时,心底涌起的惊喜登时将他击溃。

      拥挤的人潮里,阮茹穿着件白色防晒衣,站在树荫下惬意地伸懒腰,清丽得像丛柔韧的蒲草,她应该没察觉他的眼神,自顾自活动后就蹲下去,缩成了一朵白色的草菇。

      那么轻松、懒散的神态,与他无关,却像根针,不轻不重地扎了他一下,让他看清以前较劲的自己特别幼稚,为了那点面子和自尊,躲着,避着,结果人压根儿不在乎,他倒憋成了个小丑。

      谢嘉南胸口那股郁结已久的闷气忽然就散了,不是释然,是真没招了,他认栽,较这个劲又有什么意思呢,难道真为了那点破误会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那也太矫情了。

      后面的事顺理成章,通过陈雯以假身份加上了阮茹微信,装新生打探口风,在探得阮茹对他评价不过“还行”时,他内心是侥幸的。侥幸之余也想过有朝一日事情会败露,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当下,举着手机,谢嘉南是真掏心掏肺把事情都吐了个干净,除了那些不可说的内心挣扎,因为太丢人了。

      “我当时反问不是在嘲笑你,我就是……太惊讶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内疚,好不容易想跟你道歉来着。”谢嘉南声音闷闷的,“结果你还凶我,叫我别碰,那么嫌我,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听着耳边谢嘉南的声音,阮茹大脑再次宕机。

      谢嘉南并不知道,他所耿耿于怀的嘲笑事件,在阮茹这儿早翻篇了,谢嘉南不提,她甚至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当时一下课,班上不少同学都围了上来给她解释道歉,连素来不苟言笑的李老大,后来也特地把她叫去办公室,告诉她且视他人之疑目如盏盏鬼火,不要因为外界的声音而乱了自己的方寸。

      尽管在被取笑间,阮茹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现在回头再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就释怀了。

      她真正在意的是谢嘉南脱口而出的“你不行”,但比起谢嘉南的好心办坏事,她因个人情绪无端冲谢嘉南发火,反而更该道歉吧。

      想到这,阮茹不太敢哭了,抽了张纸巾擦脸,再哭就是恶人先告状了,不过转念一想,谢嘉南后面还骗了她,两人扯平,她又淡定了。

      为谢嘉南神奇的脑回路感到无语,阮茹又气又想笑,但内心的怨愤实打实消了大半。

      清了清嗓子,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早忘记这回事了,不是大事,我也没有嫌你。”

      “没有那你吼我。”那头的声调一下子扬起来,过了几秒,又低下去,嘟囔说:“我妈都没有吼过我呢。”

      阮茹将手里的纸巾揉成团,莫名从谢嘉南的话听出了撒娇的感觉。

      真够了,摇头将奇怪的念头甩掉,她张了张嘴,又徒然地合上。

      不同于谢嘉南的坦荡,真实原因卡在喉咙,像鱼刺吐不出也咽不下,坦诚意味着暴露和脆弱,面对这样一个扔过她情书的坏人面前,阮茹做不到毫无保留。

      半晌,阮茹避重就轻,道:“当时是因为你突然凑过来,我不习惯男生靠我太近,所以激动了,不是有意的。”

      镜子中映出一张不大自然的脸,不敢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阮茹侧过头,心跳加速,生怕谢嘉南追问细节拆穿她蹩脚的理由。

      听着阮茹一本正经的解释,谢嘉南反思自己的不绅士行为,难得有点局促,他反复摩挲着手机边缘,“哦”了一声。

      之后是沉默,漫长的沉默,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都心照不宣地没挂电话,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静更加磨人了。

      最终,谢嘉南朝听筒“喂”了一声,不是疑惑的问法,而是喊人的叫法,因为那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知道阮茹一直在听。

      像是较真的孩子,一定要讨个确切答案才心安。

      小心翼翼的,谢嘉南问:“那咱们这算……和好了吗?”

      手里的纸团被攥得不像样,阮茹垂下眼,应了谢嘉南幼稚的追问:“嗯。”

      谢嘉南长长地舒了口气,肩膀塌下来,如释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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