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准考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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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是忙碌的考季，心底的悸动和燥热如雨水般汹涌袭来。秦安高考那几天我不敢给他打电话，只在考试前一天晚上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不要紧张，早点休息。
刚发出没一会儿他电话就打了进来，我捂着手机走到阳台，关好阳台门才接通。
“小南，在干什么？”
外面还下着细雨，微风裹着雨丝落在阳台的地面打湿鞋面，我拢着麦克风如实地说：“刚刚在给你发消息，之前在背书。”
秦安低低地笑了一声，说：“真听话”。
他的声音磁性令人着迷，我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红了脸。
他继续问：“待会要干什么？”
“待会儿...”我突然想起他是明天要高考的人，瞬间焦急起来：“哥，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啊，时间不早了，快点休息，有什么话我们考完再说奥。”
“诶你先别挂，我就给你打个电话而已，马上就睡了，又不是你考试着什么急啊。主要是你，好久没联系我了，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就打来问问，也让我安心。”
秦安又问了我几句，无非是吃穿用度上的事，后来我又催促他这才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墙上也留下了一道道指甲印，白色的墙灰簌簌落下被地上的雨水黏住，变得肮脏。
我回到室内，室友都好奇地看着我，其中一个问：“女朋友？”
我和他们本就不熟，住宿也是中途插入他们的，又因为秦祐在学校到处散播我的谣言，我和他们总是格格不入，此刻也不知道他们抱着何种心态问我。
不过我对秦安之外的人际交往不感兴趣，只摇头说不是，他们见我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也就此作罢。
秦安考得应该不错，他说能上C大，但那个大学离临川市很远，我既希望他能追寻自己的理想，又希望他能留下。
他问我对中考有没有把握，能不能考上他那所高中，我说可以。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自信，这几年我注意力总是不容易集中，明明很简单的东西却要强迫自己一遍一遍念读才能记住，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敢和任何人说。
我拼了命地学，拼了命地做题，别人用十分努力我就用十二分，我要成为秦安的追随者，走遍他走过的路，看遍他看过的一切。
还剩明天最后一场考试，秦安给我发消息让我注意吃喝不要生病，当时教室里的学生都去食堂吃饭了，只有我还在拼命背书。
我咬了口面包兑了点水喝下去，给秦安回了个好。
“考试前检查一下准考证和考试用具，千万别忘了。”
我放下手机，拿出一个透明笔袋检查考试用具，桌兜里的书摆放得有些杂乱，我翻了翻去找准考证，可是什么都没有。
抽屉里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水杯也被碰倒，流出的水浸湿一张张试卷，黑色字迹晕染。
没有准考证我就进不了考场，考不了试，不能考上秦安的高中，秦安会不会觉得我没用，不配当他的弟弟，他会不会不要我。
我吓得手心淌汗，双脚发软，堪堪扶着一张张桌子跑出教室，跑回宿舍。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把床垫都掀了还是没有，我感觉到有人在和我讲话，但我听不清，只有耳鸣声一下一下刺着神经。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叶南，你手机响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通电话，又怎么跑回教室的，在看到秦祐拿着我的准考证站在窗边时，一切怒火都达到了顶峰。
他用戏谑地眼神看着我，教室后门砰——地一声大力关上，我才看到身后的那几个秦祐的跟班。
“叶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条狗，我一叫，你就来了。”他们笑得扭曲，五官像被挤压在一起，丑陋，令人作呕。
“还给我！”
“我就不，我还想让你再陪我两年呢，你走了我都少了些乐趣。”说着他把准考证揉成一团，手伸到窗外，“其实我最喜欢看你疯疯癫癫的样子，就像现在。你叶南就是我们秦家养的一条狗，凭什么和秦安这么亲近？明明我和他才有血缘关系。”
他松开手指，纸团悄无声息地落下。
心底有无数声音在叫嚣，尖叫声刺得鼓膜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炸裂，我朝秦祐站的方向扑过去。
只觉有冰凉的雨丝落在脸上，落在手上，落在裸露的肌肤上，我看到青到泛黑的树丛朝我扑来，看到一个个肉白色的小虫停下步伐望过来，看到纸团在我眼前，我抓住了它，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
全身都很疼，我躺在地上直抽冷气，左手仿佛被碾过一般疼得都没了知觉，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阵眩晕又跌坐在草坪上。
周围聚集着许多人七嘴八舌讨论，吵得我头疼。
我哆嗦着把揉成一团的准考证展开，确保没有破损后塞进了裤袋里，没管满身泥水，强忍着疼痛朝教室走去。
刚走上楼梯拐角处，就看到秦祐他们急匆匆地跑来，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惊恐和慌乱，那张脸应该染上红色。
“叶南你疯了！为了张破纸就从二楼跳下去？真他妈是疯子！！”
我手用力攥紧了藏在背后的石头，或许下一秒他就会闭上那张破嘴，和我一样痛得说不出话来。
“艹，祐哥你没事吧？！这小子偷袭！给我揍他！”
秦祐的额头冒出鲜血，我一直都讨厌红色，但此刻觉得如此赏心悦目。
他们对我拳打脚踢，仿佛每一脚都要将我的内脏碾碎，我拿着石头乱挥一通，也不管打到的是谁，眼前已是混沌一片，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蒙住了双眼，只听到重重的闷哼声还有随之而来的尖叫，一切都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秦安正在用毛巾替我擦脸，他抿着唇，眉头皱在一起，似乎有些生气。
我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只记得从窗户跳下去，还有用石头砸伤了秦祐，所以秦安是因为这个才生气吗？
“很疼吗？”他问。
我摇摇头，问道：“哥，秦祐...还好吗？我当时只是太生气了...对不起。”
秦安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神突然暗淡下来，目光停留在我打着石膏的左手，“他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之前有过几次？”
几次？很多次吧，数也数不过来，我不想再回忆一遍，便沉默。
他重重叹了口气，拿着毛巾起身走到厕所，水流声响起，没一会又回到我旁边坐下，“秦祐额头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事，这次是他做得太过了，还有你，怎么敢直接从二楼跳下去？不要命了！！”
我咬着后槽牙，心想便宜他了。
秦安说：“幸好严重的只有左手，只是秦祐他们中有一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听到他说从楼梯上摔下来那刻，我心脏骤停了一秒，我只想给秦祐一个校训，却没想闹这么大，事情似乎超出了可控范围，发出的声音都在颤抖：“我...我推的吗？那...有生命危险吗？”
秦安疑惑地看向我，“你不记得了？”
从看到秦祐站在窗口，到被他们堵在楼梯口只有短短几分钟，可那些记忆就像残缺的拼图少了些什么，又被什么东西支配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可能或许是...我，我不记得了。”
“他没什么大碍，右腿骨折了，你先别自责，也可能他们在说谎，等监控出来我们再说。”秦安轻轻碰了碰石膏，垂下眼：“我不知道你在学校是这样的处境...小南，对不起。”
“哥，你别这么说！我没事，真的！”窗外响起了阵阵雷声，瓢泼大雨轰然落下，我低头看了眼打着石膏的左手，压下心里的不安，问：“哥，我明天还能考试吗？”
“如果让你再等一年愿意吗？”
我使劲摇头。
“你现在这样，身体吃不消怎么办？”
我急忙道：“我右手还能拿笔，那些擦伤忍忍就好了，只剩下一门了，我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学校，我想上高中！”
秦安沉默了很久，我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越这副样子，我心里的负罪感越重。
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并且越来越近，我听到有男人女人怒斥的声音。
秦安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替我拉上被子：“没事，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话没说完沉闷的敲门声响起，屋里走进来一个警察，我顿时慌了神。
“你好，我是负责这起校园暴力案件的警察，过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秦安倏然起身，背对我挡住了视线，“警察同志，关于这个案件我有些事想说，能否私下交谈一下？”
我听到警察说了声好，秦安又转了过来，俯下半个身凑近我：“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好好休息明天我送你去考场。”
他们离开没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秦安去了很长时间，我又饿又渴心里还着急，小心翼翼托着左手艰难地下床，脚刚落地门把手转动声响起。
他扶我坐好，把饭菜摆在眼前，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瓶水和一些水果。
我问他：“警察不是说要做笔录吗？为什么不来了？”
秦安低头拆一次性筷子，又把盒饭盖子掀开，不紧不慢地说：“不用了，已经解决了，他们调了监控，他是被另一个人绊了一下摔下去的，不关你的事。”
“可是——”
“听话，别想那么多，我都解决了，你就安心考试。”他把筷子塞到我右手，往我面前的饭盒里夹了一筷子菜。
秦安回来后，肉眼可见兴致不高，我不敢再说话，怕惹他生气，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了这顿饭。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准考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