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玫瑰》望珂

16、误会

　　李乐芸邀请我去她家过年，我拒绝了，她开始骚扰
　　“叶南，你一个人在家不会无聊死吗？！”
　　我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旁，开始收拾屋子。
　　“叶南你在听吗？别躲着不出声，我知道你在！”
　　我差点笑出声：“姑奶奶，你以为演电视剧呢，我真不去了，阿姨太热情了我招架不住。”
　　李乐芸说：“我妈那是太喜欢你了，当不了女婿改把你当儿子了”。
　　“还是算了，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我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腾出手来擦桌子。
　　“我不管，我妈下了死命令必须带你回去。”
　　我把落了灰的贡品收拾走，换了新鲜的苹果摆在我妈牌位前，叹了口气对电话那头的李乐芸说：“年前我会去看看叔叔和阿姨，今年我想和我妈一起过年。”
　　李乐芸噤声，过了好久才说话，“对不起啊，我..我不知道，你要是有事也不用来了，我会和我妈说的。”
　　“没关系，叔叔阿姨平时这么照顾我，是该去看看的。”
　　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仿佛前段时间和秦安的相遇从未发生过，就像是一场梦，睁眼一切便烟消云散，可衣柜里摆着的那条围巾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我那些确确实实发生了。
　　李乐芸爸爸不小心摔断了腿，被李乐芸妈妈骂骂咧咧送进了医院，隔着房门都能听到她的“训斥”声。
　　“正常正常，习惯就好。”李乐芸尴尬地朝我笑了笑。
　　我拎着水果跟在她身后走进去，入眼便是李爸爸一条腿吊在半空中，目光停留在身旁一边剥橘子一边教育人的李妈妈身上，面上丝毫没有半分不悦，反倒是享受其中。
　　李乐芸妈妈见有人进来停下声音，转头看到我们立马站起身迎过来，却径直绕过李乐芸走到我面前，“小南来了，怎么还带东西，人来就行。”
　　我把水果放在桌上，“应该来的，你们平时这么照顾我，叔叔住院了更应该来看看。”
　　“哎，你这孩子，多好啊！”她叹了口气说：“都是小芸没这福分，非得喜欢女生，不然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
　　李乐芸摆出一脸无语的表情，看得我哭笑不得，我向她投去求救的眼神，她却幸灾乐祸地站在一旁看好戏。
　　我安抚道：“阿姨，性取向这种事也改变不了，况且我一直把小芸当妹妹。”
　　“好了好了，孩子们大冷天地赶过来也不容易，让他们先坐会儿吧”，李乐芸爸爸打圆场，这才糊弄过去。
　　我和李乐芸回去的时候才五点天就黑了个透，本来打算随便去哪儿应付一顿再送她回医院，没想到前脚刚迈出医院大门，后脚又遇上熟人。
　　四年不见秦祐成熟了不少，眉眼间和秦安越来越像，可却又多了份戾气，他朝我们径直走来，“这不是叶南吗？好久不见”
　　李乐芸凑到我耳边问了句他是谁，我说不认识。
　　又听见秦祐说：“你女朋友？”他用戏谑的口吻说着，眼神上下打量站在我身边的李乐芸。
　　我拉着李乐芸绕开他，走过他身边时偏头对上他那嘲讽的视线，逐渐和多年前的那张脸重合。
　　果不其然，没走几步秦祐就在身后说：“你女朋友知道你是同性恋吗？”那句话不轻也不响，周围一圈人听到都放缓了步子。
　　李乐芸似乎也意识到我和他之间不对付，一听到那句话就炸了，“你谁啊！有病吧”。
　　她抓着我的手腕，“叶南，我们走。”
　　“才几年没见就这么生分？要不找个地方聚聚，顺便给你女朋友讲讲你过去的事？”
　　秦祐见我们不搭理他，“切——”了一声，又说：“秦安回国了，你们见过了吗？”
　　秦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那句“没有”刚说出口，突然听到他出声，语气威严，“秦祐你先上去。”
　　他又转向我们：“没事吧？他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怎么？你还想替他向我们道歉？”李乐芸为我抱不平，站在一旁好声没好气地说。
　　秦安身体明显一愣，看了我一眼，嘴唇轻启，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他真的会代秦祐向我道歉。
　　“不需要“，我打断他，又拉着李乐芸离开：“我们走吧。”
　　心头隐隐有些不适，像堵着块石头不上不下也喘不上气。
　　走到医院入口时李乐芸戳了戳我的肩膀说：“叶南，你看他还站在那儿，是在看我们吗？”
　　我回过头，隔着人群远远看到秦安还站在大厅门口，像一个小点，看得让人心晃。
　　我忍不住想，以前这个人和我这么好，怎么现在和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收回视线，我扯开话题：“走吧，去上次你说的那家大排档。”
　　“好嘞！快快快，我都要饿死了。”
　　送李乐芸回医院后我就直接回家了，走进巷子后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我，我加快步子那人也快步跟上，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
　　我借着视线的死角拐进一个小道，身子贴着墙往外探，那人身高腿长，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夜色中看不清面容，可我一眼就认出他是秦安。
　　他来回踱了几步，又接了个电话，嗯了几声挂断后依旧在原地徘徊。
　　秦安大概率在找什么人，我猜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我。我不知道他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是算账是叙旧还是什么，我也不想再去深究免得到头来落得一场空。
　　夜色潜动，我在原地站了快十分钟他也没离开。
　　可能是受凉的缘故这几天总是头疼，穿堂风直愣愣地往身上吹，更让我有些不舒服。
　　我等不下去，可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争执声：
　　“我不是小偷”
　　“那你大半夜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
　　秦安说：“我找人”。
　　“找人你不会打电话让人出来接吗？我十分钟前就看到你站在这了。”
　　“我没有他联系方式”，秦安语气依旧平静。
　　“穿得人模狗样的谎话连篇，我看你没安好心，难怪前段时间左右邻里老丢东西，就是你干的吧！诶你别走！我已经报警了！别动！”
　　我折回去，走到他们面前，秦安看到我，瞳孔微缩，陈叔喊我帮忙抓小偷，我说：“陈叔，他不是小偷，我认识他。”
　　陈叔这才松开秦安的胳膊，但依旧挡着他的去路，质疑道：“真的认识？我怀疑他就是前几天那个贼。”
　　我解释：“我确定他不是，他很有钱，不会偷我们的东西。”
　　陈叔这才放松警惕，扫了一眼秦安说：“叶南，你朋友应该是迷路了，你给他带个路，让他以后大晚上的别出来乱跑，容易引起误会。”
　　我和陈叔客套了几句，等他离开后，我问秦安：“你从医院一路跟我到这儿的？”
　　他点点头，又是一阵沉寂。
　　我冷地直哆嗦，见他不说话有点烦躁：“有什么事吗？”
　　秦安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以为你们住在一起。”
　　“谁？”
　　“没事”，他抿着唇欲言又止的样子。
　　从遇到他那天开始，我本做好了被当成陌生人的准备，可他却一次次地主动来找我，我拎不清他的态度，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秦安说：“我回来了。”
　　如果在四年前我听到他这句话，那突如其来的抛弃和暗无天日的一个月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如今秦安就站在我面前，迟了就是迟了，翻不起任何希望，只剩密密麻麻的苦涩。
　　我强颜欢笑道：“祝贺你顺利回国。”
　　“小南，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好了”，我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你不怪我，我也不会怪你，我们四年前就两清了，你不应该来找我”。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只能成为陌生人？”
　　我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背对他轻轻嗯了一声。
　　“对不起，这么多年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我承认当时是我冲动了，出国之后我就后悔了”，秦安声音低哑，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砸进我心里。
　　我苦笑一声：“后悔了，可你也没回来。”
　　“我以为，你不愿意见到我。”
　　耳鸣嗡嗡直响，眼前一阵眩晕有些站不稳，秦安跨步上前扶着我的胳膊才没倒下。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说。
　　我抽出手，靠着墙站稳，秦安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我肩上，“还好吗？”
　　晚上吃的东西堆积在胃里一阵翻涌，我不敢喘大气，怕下一秒就吐出来。
　　我背对他双手撑着墙，看了眼身上的衣服，艰难地说：“你把衣服拿走，我想吐。”
　　秦安没动，我等不及大吼：“快点！”
　　身上倏然一凉，下一秒我就蹲下吐在墙角，幸好，再晚一秒秦安的衣服就会沾上这些污秽。
　　身后一直很安静，我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转过身还看到他还在，沉着脸站在离我好几步远的地方。
　　“你走吧”，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没哭，可看到他站在那儿，眼泪就不受控地流下，止也止不住。
　　秦安没说话，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站着一动不动，整颗心像落入一潭死水，泛不起半分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