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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重逢 ...

  •   凌晨一点的寒夜黑了个彻底,自行车驶入的小巷总会一不小心撞到堆在路边的杂物。我翻下车把东西摆好,扶着车把手往巷子尽头走。
      我裹进被子里,强吊着眼皮摸出手机打字。
      “秦安回来了,我今晚碰到他了。”
      “我靠?!我靠!!!真假?!!他还居然敢来找你!”对面人秒回,估计又在熬夜看小说。
      “他没找我,是不小心碰上的”
      李乐芸:....你还好吗?
      我翻了个身,把头藏进被子里不让热气散开,指尖打下字:还行...应该不会再遇上了。
      李乐芸:临川市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真再碰上也不是没可能。
      关于秦安的一切,那些美好的过往,那些卑微的暗恋,还有撕心裂肺的痛苦,四年过去了,本以为所有的一切早已遗忘,却没想只是一眼,埋藏的记忆如洪流般汹涌而至,死死防守依旧溃不成军。
      我给李乐芸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结束了这段关于秦安的对话,她也没再回。
      早晨四点的闹铃准时响起,我洗漱完迷迷糊糊骑上自行车赶到早餐店。
      卷帘门上贴着“休息中”三个大字让我瞬间清醒过来,猛地想起昨天老板提了一句“过年暂停营业,明天不用来了”。
      我站在寒风肃杀的街道,身后走来的两三个上了年纪的居民,看了眼歇业的店铺抱怨:“今天不开门一家子早饭怎么办?”
      他们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站着干嘛呢?今天不开门,明天再来吧。”
      “明天也不用来了。”我回他
      他们惊讶:“啊?这生意挺好的怎么就不开了?”
      我对他们说:“老板回家过年,年后继续营业。”
      他们皱着的眉头又舒展开来,笑着说:“也是,快过年了,回家团聚喽。”
      他们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我:“天怪冷的你也早点回家吧。”
      我躺在木板床上,思索着在去哪儿找个兼职填上空缺,困意上涌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也临近会所的值班时间,我拉开门踩上一层薄薄的积雪,成为漫天飞舞雪花中的一员,在冬夜前行。
      包厢内欢歌笑语,透过门上的反光玻璃依稀能看到里面纠缠的身体。
      男人按住女人的后颈强吻上去,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依旧能看到女人的肩带滑落露出白皙肌肤。
      画面尺度太大,我瞥了一眼便低头看着脚尖,若无其事地扒拉着门上的装饰物。
      出神之际里面突然传出玻璃碎裂的声音,我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就听到里面的人喊服务员。
      包厢的大灯打开,女人衣衫凌乱靠坐在沙发上抽烟,男人脚下踩着玻璃碎片,洒落的酒沾湿了他的裤脚和皮鞋。
      他指了指我说:“站那儿干嘛,赶紧过来收拾啊!真扫兴”
      我半蹲在地上把玻璃一片片捡起来扔进垃圾桶,拿抹布擦拭地板。
      “头抬起来我看看”,那人突然开口,我在会所干了也快小半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当然也懂他话里的意思。
      我当做没听见,加快手上的动作想着赶紧收拾完离开让他们继续刚才的事,可那个男人偏偏得寸进尺,一把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长得还过得去,今晚换个口味。”他眼中的贪婪和色欲让我想吐,我偏过头去,刚好看到沙发上的女人对我翻了个白眼,眼中满是厌恶的神色。
      她起身拿起衣服披在身上打算离开,见势不妙我立马往后撤了撤站起来,“先生,已经收拾好了,您继续”,走到门口又被拽了回去,他钳住我的胳膊五指仿佛要嵌入肉里,“来这儿的人装什么清高,看上你是你命好,多少人都排着队爬我的床,别给脸不要脸。”
      在会所打工虽然赚钱多,但总归容易惹上麻烦。
      我都已经想好用什么姿势给他一拳,又怎么和老板解释和辞职,还没有所动作,另一只胳膊又被人猛地一拽,撞上一具温热的身体。
      我后退了几步,抬头看清了来人,不由头疼起来。
      秦安把我挡在身后,那个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可一看到小他十几岁的秦安瞬间没了刚才盛气凌人姿态,哈腰鞠躬地说:“秦总啊,您怎么来了,真是有缘分呐。”
      秦安没回应对方的客套,深谙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感情。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瞥去其他的,秦安连续两次帮我摆脱困境我应该感谢他,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
      我往旁边挪了一步想离开,秦安突然转过身抓住我的手腕,我对上他的视线,那种探寻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
      李老板满脸慌乱,“秦总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刚刚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知道还不快滚!”
      “我不是他的人。”
      我和秦安一同开口,连空气都凝滞了几秒,他慢慢松开我的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仿佛还留有温热和隐隐的刺痛感。
      我跑回员工室,换回自己的衣服从会所后门离开,却没想一出门就和秦安打了个照面。
      他从车上下来走向我,我本能往后撤了一步,他也停下步子,离我两三个人距离,“我刚刚为了帮你才这么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我轻轻回了一句:“没关系,应该是我谢谢你的帮忙。”
      四年过去了,不管之前那件事谁对谁错,不管那些爱恨情仇再撕心裂肺,都会被时间一点一滴抹平变得不再那么重要,秦安做他的秦总,而我也回归了本该属于我的生活。
      我本该和他擦肩而过再独自离场,恨也好,爱也好,不再掀起任何惊涛骇浪。
      可那是本该。
      “太晚了,我先回家了”,我绕过他,扶起挨在墙边的自行车,离开之际听见他说:“你是不是过得不太好?”
      我没回头,寒风吹得我鼻头发酸,提了一口气堪堪稳住声线不让自己太狼狈,我回他:“过得还可以”。
      “那怎么会在这儿打工?”他问。
      我不知该怎么解释,便没说话,我听见秦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挡在自行车前,手上多了一条围巾。
      他把围巾递给我,我没接,他要给我戴上,我偏头躲开了。
      秦安垂着眼,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他发上、肩上,路灯的投影将他映在朦胧的雪天里。
      “天冷,你穿的太少了会生病”,他把围巾叠好放进了自行车的前兜,往旁边迈了一步给我让路。
      我一口气骑回家,靠着墙缓了好久才敢去看那条围巾。
      棉质的围巾拿在手里很柔软,却被冷风吹得已没了温度。到家了也有戴的没必要了,我把它叠好放进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塞到衣柜深处。
      这天晚上我久违地梦见故人,那个陪我坐在池塘边扔石子的秦安,那个给我每天带糖果的秦安。
      我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喜欢上他,再次见面时,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临近年关街上的店铺差不多都关了门,我在街上晃了大半天都一无所获。我辞了服务生的工作,一是怕再惹上麻烦,二也是因为秦安,我怕再碰到他。
      工资到账后我把手头上的钱都存进银行卡,等开学的时候就把四年的学费缴清。
      从戒同所出来那天,秦闯把我的所有东西都从我和秦安一起住的房子里扔了出来,摇下车窗趾高气扬地对我说:“你的手机放在我这一个月,秦安都没有联系你,你说他会把你看得有多重?我不管你们之前关系有多好,要是被我发现你之后还和秦安有联系,可就不是一个月这么简单了。记住了,秦家你这辈子都攀不上。”
      当时快高考了,学校申请住宿流程很繁琐,我只好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暂住。
      我曾经想过无数种离开秦安的场景,可从未想过会如此仓促和狼狈。
      那段时间我精神状态非常不好,每天晚上都做噩梦,不是梦到在戒同所暗无天日的一个月,就是秦安离开那天的场景。
      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李乐芸也看出我的不对劲,一个劲地追问,我依旧没对她说,还是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喝醉了被她套话套了出来。
      当初叶国生不知道怎么就找上门,用我妈威胁我给他打钱,他把我堵在角落,“我把儿子给人家养了这么多年,多少也得付些费用,姓秦的这么有钱,这么多年你估计也捞了不少吧?最近输了不少,快给你爸一点。”
      “我没钱!”
      “不可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衣服一件就上千,怎么可能没钱?有了新爹就忘了亲爹是不是?!”
      叶国生见我不为所动,和蔼的面容立刻变得狰狞:“你他妈给不给!不给我把你妈的牌位砸了!她那些东西放家里占地方还晦气,你要是有点良心就赶紧拿钱来!”
      “你还有良心吗?!”我朝他吼,怒火在胸口燃烧,我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不耐烦道,“你到底给不给!不给就等着明天垃圾桶里翻你妈的牌位吧!”
      我把秦安给我的那些钱转了一小部分给叶国生,当天就从他家把我妈的东西拿了回来。
      叶国生安分了一段时间又找上门要钱,我躲着他才没得逞。
      可后来突然有一天一群人堵在门口,手上还拿着刀棍,他们对我说叶国生死了,欠了一大笔钱,我问他们多少,他们说:“三十万。”
      我堵着门说:“我没钱,之前剩的那些也都被他拿走了。”
      他们透过缝隙往里面望了眼,用铁棍轻轻敲打大门,“叶国生说他儿子在有钱人家里待过,怎么就住这种地方?说不定里面好东西不少,让兄弟几个进去看看再说。”
      我没同意,他们就硬闯,把房间翻得乱七八糟,最后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艹,还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踩在一地的衣服上,挑挑拣拣,最后摸走了我的手机:“最新款啊,应该值个好几千,我就先拿走了,不过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我们还会来找你,下次就没这么好糊弄。”
      我站在原地,看他们一步步踏出房门,以前我虽知命运不公,但因为秦安在,日子过得也算平稳,依旧对生活存有念想,可现在我似乎明白了秦祐说的那些话,离了秦安,我什么都不是。
      我叫住了他们:“是不是还完钱,你们就不会来找我麻烦?”
      “我给你们钱,替叶国生把欠的钱还清,之后两不相欠,你们也不要再来找我。”
      他们拿着秦安的钱离开,门关上那刻,我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不欠了,没理由了,什么都结束了。
      高考失利,只够上二本的分数线,我本来想不上了,结果李乐芸哭着喊着威胁我,最后还是读了个本地的大学。
      我申请了助学贷款,一边读书一边打工,有一次累得晕倒,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李乐芸一脸焦急地坐在病床边看着我。
      我很少见到她哭,可那天她却流了眼泪:“叶南,我当时是不是做错了?逼着你让你上大学,我说这是为你好,可你好像一点都不好。”
      我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没有错,别自责了,是我自己的选择”。
      住院那几天李乐芸天天在医院陪我,我让她不用管我回学校上课,她死活不肯走,耍赖皮道:“你不肯接受我的帮助,那你也管不了我在哪儿!”
      我拿出杀手锏:“你不回去,许妍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她犹豫了一下,撇撇嘴道:“替她出头的人也不会只有我一个。”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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