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玫瑰》望珂

12、跌落

　　秦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在背后给我来了一脚，我胸口朝下跌进黑暗的角落。
　　“总算让我逮到你了，真不容易。”
　　嘴唇挨地擦破了皮火辣辣得疼，我舔了一口满嘴血腥味。
　　因为胸口的纹身沾水发炎，我晚自习请了假，没想到一次就给秦祐碰了。
　　我躲过他的拳头，翻身爬起来，给了他脸一拳。
　　有时候我都无法了理解秦祐对我的执念，我不争也不抢，碰到他恨不得绕道走，也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难道仅仅是因为秦安对我好？
　　我靠着墙，摸了摸被硌疼的胸口，倒吸一口冷气问他：“秦祐，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主动惹过你，为什么老揪着我不放？”
　　他捂着脸愤恨地盯着我，仿佛受尽了委屈，
　　“就是看你不顺眼，因为你，我爸把我关在家一个月，明明是你自己跳下去的，人也是你推的，凭什么你就可以什么事都没有，和秦安在外面逍遥快活！”
　　他不提，我都快忘了那件事，“你是不是没搞清楚，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看在我哥的面子上我才没来找你算账。还有，人也不是我推的，是他自己没站稳掉下去的。”
　　我不想多逗留，也不想和他打架，如果脸上留伤在秦安面前不好解释，可还没走几步又被他偷袭。
　　秦祐揪着我的领子压在我身上，他个子和我差不多高，猛地压上来实在喘不上气。
　　“放开！”我咬牙切齿对他说：“如果你不想你爸再把你关起来的话。”
　　“怎么，又要找秦安打小报告？也是，你们关系这么好，同吃同住，他不帮你难不成帮我？”他阴郁的眼神一秒变得戏谑：“你们上过床了吗？秦安得你舒服吗？嗯？不会这么多年他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那声“死同性恋”消失在闷哼声中，拳头好像不受控制，一下一下砸在肉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偷偷拿秦安的衣服，本子上写满了他的名字，你说我要是把这些告诉他他会怎么看你？看着长大的弟弟对自己存着这样的心思，应该恶心到想吐吧。”
　　秦祐说得断断续续，可每一个字都牵扯我的神经，“你翻我东西？！”
　　“那是我家，我什么东西不能碰？倒是你，一个外来货像张狗皮膏药赖在秦安身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总是看你不顺眼吗？小时候我满心欢喜把糖捧到你们面前，低三下四一声声喊你们哥哥，可你们呢！看都不看我一眼，就像对待一个垃圾一样把我扔在那里。我妈总和我说要和秦安搞好关系，可我不喜欢他。不小心砸到你，我刚想和你说声对不起，结果呢？你就用石头扔回来，没过几天秦安就来警告我让我不要找你麻烦，明明他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凭什么你们可以走这么近？”
　　秦祐涨红了脖子往我肚子上来了一拳，痛得我冷汗直冒，我咬着牙，满嘴血腥，“秦祐，你知道为什么秦安不喜欢你吗？因为你是小三的儿子，是你和你妈害死了她妈妈，杀人凶手。”
　　我和秦祐扭打在一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扭曲着身子躺在地上大笑：“我爸要是知道了，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一步步沦为同性恋？他只会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秦安。”
　　书包里的书散落一地，在斗殴中被踩上了数个脚印，我想起我和秦安争吵那天。
　　秦闯有能力威胁秦安改掉志愿，对付我也能像碾死一只蝼蚁般简单。
　　我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拾起一本本书囫囵塞回书包里，拖着灌了铅似的步子走到秦祐面前，“秦安不是同性恋，我不喜欢他，你要去说就随便你。”
　　不知是伤口疼还是心疼，总之疼到想流泪。
　　我哑着嗓子对他说：“你们秦家人让我恶心透了，我忍了这么多年，再过几天也终于可以摆脱你们，之后你也不再是我名义上的弟弟，我也不用看在秦安的面子上让你一分，你要是再招惹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我撑着瓷砖，任由冰凉刺骨的水从头淋到脚，腰侧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淤青，双手还在颤抖抓不稳东西。
　　房间里没有开灯，周遭静谧如同猛兽伺机吞噬，我带着一身水汽钻进被窝，身子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我梦到秦安手捧玫瑰，挽着白色婚纱的新娘走到我面前，他问我是不是同性恋，问我是不是喜欢他，他说我恶心，说我有病。
　　“我不恶心！我没病！”我冲他大喊，“我只是喜欢你！”
　　我把上衣脱，露出那朵玫瑰，他说我不配。他拿着尖刀生生剜去了它，带着血和肉剜去了它。
　　秦安带着那朵玫瑰和新娘离开，留下我和一地的鲜血，我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哀嚎：“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是同性恋！你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身体急速下坠的瞬间，我陡然惊醒。
　　秦安坐在床边皱着眉一脸焦急地看着我，心脏猛地收缩，短时间的供氧不足让我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他拍着我的背，又摸了摸我的额头，说：“你发烧了，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侧过头去，此刻还没从梦境中缓过神。
　　“我去给你找药，你再躺会儿。”
　　客厅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没一会儿秦安端着一杯水进来，他喂我吃了药又扶我躺下，手不小心碰到腰侧的伤口，我疼得直抽冷气。
　　“怎么了？”他问
　　我说没事，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了桌角，他听了立马来掀我的衣服，被我一下躲了过去：“别碰我！”
　　我怕秦安看到纹身，害怕他会质问我，害怕梦里的一切重现。
　　伸出的手直愣愣停在半空中，又慢慢收回，他替我掖被角，说：“好，不碰你。”
　　后知后觉意识到我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懊恼地抓了抓头，试着缓和气氛：“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忙完了就回来了，说好空下来陪你的。”秦安这么一大个人拘束地坐在床边一小块地方，莫名有些滑稽。
　　他外套还没脱，应该刚回来不久，身上还带着烟酒气息，我叹了口气，“哥，我睡一觉就好了，你去休息吧。”
　　“等等，我有事和你说。”他起身开了大灯，光亮刺得我睁不开眼。
　　过了好久才抬起头看向他，却突然被他捏住了下巴：“嘴怎么破了？怎么还有淤青？谁打的？”
　　他的陡然收紧的手让我本就受伤的下巴更加疼，我抓住他的手用力掰开：“没谁，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哥，有什么事说吧，说完我想睡了。”
　　秦安却依旧不饶地问：“别骗我，是不是秦祐又来找你了？就知道他没这么安生！”说着他就要起身，我死死拉住他，“哥，不是他，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我和秦祐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别去找他！”
　　我害怕秦祐会把秘密告诉他，害怕秦安知道后会作何反应，心底的恐慌急剧蔓延，头痛欲裂。
　　“小南，他要是做了什么就和我说。”
　　“不是他！”一面是委屈一面是害怕，割裂般撕扯着心脏，我自暴自弃地大喊：“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房间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细微的啜泣和沉重的呼吸。
　　秦安关掉灯后离开了，没留一句话。
　　第二天热度依旧没降下来，秦安给我请了假，我就在家躺了一整天，他沉默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吃饭又监督我吃完药才端着餐具离开。
　　我叫住他：“哥，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那样对你说话的。”
　　秦安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我身边，“最近是累了吗？”
　　我点点头，他喘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说：“我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小南，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我怎么会讨厌，我还想求你别不要我。
　　我坐起来环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身上，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声线，“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秦安没说话，只是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陷入沉睡之际我依旧在想，为什么他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