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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贺鸳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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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初月抬眼,杏眼朦胧,氤氲着水汽,丰腴了些许的脸庞盛着妇人独有的妩媚,没同意却也没拒绝。
姜玹得了默许,喉结滑动,赤红着眼用唇扫过耳垂、脖颈……急切得有些粗暴,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一样。
时初月微怔一瞬,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样,相反,轻微的刺痛后涌上来的是更强烈的愉悦。也是在此时,她才体察到自己原来如此……渴望着他,甚至忘了天还亮着,床里侧还有儿子。
宝宝睡得很香,梦中床摇晃起来,弧度有些大了,不如平素安稳。他睁开眼睛,看见了阿娘和爹爹。
但他不懂,要睡觉怎么不像他一样躺平呢?而且都睡着了,阿娘怎么呜呜的,爹爹还在动?大人真奇怪。
小家伙一边啃胖手一边思索这个问题,黑曜石似的眼眸直盯着父母。可父母太投入根本没看到他已经醒来。
观察了一会儿,却见爹爹双手抱着自己的饭碗,这便算了,他、他竟然还吃自己的饭饭!
宝宝严肃的放下了小胖手。
直到听阿娘说:“够、够了,宝宝今日还没吃,给他留点。”
什么?爹爹要把他的饭吃光!宝宝委屈极了,登时“哇”的嚎起来……
声音之大,候在厢房的奶娘都听到了,赶忙冲过来,但在门口就被樱桃拦下:“老爷在,宝哥儿的事就别操心了。”
奶娘瞬间明白,站在庭中等传唤。
自从侯府搬出来,下人们的称呼也跟着变,姜玹成了老爷。
屋子里,时初月狠狠拧了姜玹一把,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立即穿好小兜中衣就去抱儿子。
宝宝嚎得脸色涨红声音嘶哑,她心疼得不行,忙轻声细语又亲又拍地哄。
姜玹黑着脸穿好衣裳,见儿子光打雷不下雨,小胖手抱着他的饭碗吨吨吨吃饭,还不时拿眼睛瞟他,脸色变得越发沉郁。
黑脸爹爹一靠近,宝宝就张嘴哭,气得时初月把姜玹赶出去。
瞧瞧,他说什么?就说要个女儿吧,这臭小子心机不是一般的深沉!
晚上他这么跟妻子说的时候,时初月柳眉倒竖,娇叱道:“姜玹,他是你儿子,他还不到四个月,有你这么说亲儿子的么?什么心机?那叫明敏,我宝宝天生智慧,以后好好栽培定能成大才,你莫不是嫉妒吧?连自己儿子都要嫉妒,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姜玹抱着书房的冷衾寒被盯着黑漆漆的帐顶,脑子里想起一句话:他媳妇儿可真是拔出就无情。下晌时极尽妩媚诱人,惑着他大力深入,等她享受完了,就是儿子最重要,夫君什么的滚去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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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姜玹的郁郁情绪没持续几日,继二皇子和金川伯府的程小姐成亲,五公主下降成国公世子,再过三日便是李盈盈大婚。
时初月这日特地带着宝宝进宫去看望自家小姑——自从下了赐婚圣旨后,李盈盈便被赵贵妃和陛下拘在宫里不许出宫,把她憋得慌。
“见过娘娘,见过殿下。”时初月屈膝行礼,宝宝刚巧在奶娘的怀里醒来,便跟着呜呜啊啊几声,好似在叫人。
赵贵妃欢喜得不成,亲自接过胖孙子,李盈盈则捏了捏小侄儿的嫩脸。
宝宝不认人,谁都能抱。
赵贵妃看着臂弯里的男娃感叹,“这孩子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就不闹人,出来后还这么听话,实在是个乖孩子。”
宝宝似乎听懂了这是在赞扬他,便咧着嘴笑,露出两条粉嫩的牙龈,小手小脚还要跟着舞动。
赵贵妃高兴,将身上一块青玉玉佩解下来给他玩儿。
时初月见宫婢都已经下去,低声冲宝宝道:“还不快谢谢祖母。”
听到“祖母”二字,赵贵妃抬眼看了她一眼,眼中充满慈爱,搂着孩子的手也更紧了。
李盈盈见母妃逗孩子,便拉了时初月去偏殿。
“嫂嫂,我有些心慌。”
“怕什么?洞房花烛?”时初月打趣她。
可能是大婚临近,李盈盈总算是有了些娇羞,挠了几把嫂嫂的痒肉,才道:“我是不知道成亲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当好一个妻子。”
时初月摸了摸她的墨发,看来小少女是真的很喜欢顾延,这一世应该能过得很幸福,便笑道:“傻孩子,你可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各种人才陛下和姨母都会给你配好的。每个人都不知道和另一个人一同生活是什么样子,但记住,这定然是需要用心去经营的,我看顾延那么迁就你,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盈盈红着脸垂下头,嘀咕:“可不就是看他脾气好纵容我么,但他这人有底线,不把我当公主,却也足够尊重,不像那些刻意讨好我的。”
“那你还紧张什么?他母亲、祖母难道还敢使唤你不成?”
“哎,我也怕她们太讲规矩。不过我想好了,他家里人都在扬州,不会迁来京城,见面的日子少,只要不惹我,我也会礼待他们。”
时初月见她看得通透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其实这傻姑娘一点都不傻,反而极为聪明,只是忐忑不安,需要有人给她认可罢了。
很快就到了八月初十,李盈盈和顾延大婚的日子。
姜玹和时初月早早进宫,等驸马都尉来接公主,拜别父兄、贵妃娘娘及其他女眷,再出宫到公主府举行剩下的仪式。
不远处宗室们纷纷行礼,时初月侧头,原来是二皇子夫妇携手而来。她和姜玹没凑上去,仅在原地摇摇行礼。
但见二皇子身着天青色金线蟒袍,头戴青玉冠,这威严的衣裳中和了他的娃娃脸,气质上看着成熟了许多,依旧俊美。
二皇子妃程氏穿着水红色留仙裙,满头珠翠。
时初月觉得她着实不丑,反而眉眼舒展,仅是肤色黑了些。再则,今日这身饱和度很高的水红色裙子不适合她,衬得愈发黑了。另外她腰部曲线不明显,留仙裙掐腰的式样会放大这个缺点。
不过人家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披麻袋也有人恭维。这不,三两句话,程氏便笑逐颜开。
二皇子李琛看了妻子一眼,一丝厌恶一闪而过,顷刻间便恢复了笑语晏晏。
正在这当口,太子和太子妃也到了。
太子穿着橘色宝相团花纹锦袍,束的是金冠,一如既往沉稳,只是妹妹大婚,多带了点笑意。
太子妃何氏是何相嫡孙女,穿着鹅黄色的宫装裙。往那儿一站,便没人能忽视她,真是端庄高华、温淑得宜。
她自然是生得美的,尤其是一身肌肤胜雪。
在这一白遮百丑的时代审美下,程氏与何氏的对比委实很鲜明。
二皇子妃见方才还围在自己身边拍马屁的人现下一股脑儿去了何氏那儿,心中颇不忿,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有一个得力的祖父罢了。”
二皇子侧过脸冷冷地看着妻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和周身的戾气。
程氏见丈夫的脸色心中一跳,猜到他是听见了方才的牢骚。
二皇子“哼”一声向太子走去,不再管她。
程氏自知不该说那样的话,但李琛竟在众人面前给她脸色瞧,她气急,当下也冲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往女眷那边而去。
时初月看完这场戏,默默摇头。
陛下来这么一出,以后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
冗长的拜别结束,吉时已到,驸马都尉在前,公主辂车在后,仪仗从宫门出发,通过九坊十街去往公主府。
身着嫁衣,手持却扇的李盈盈坐在辂车里缓慢前行,说不出来心中的滋味,彷徨、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仪仗正式进入第一坊,忽听沿街的喧闹中,有一道齐整的声音响起:“百年偕老,永结鸾俦;千世其昌,祥叶螽麟……”
是谁在祝贺她恩爱白首子孙满堂?
李盈盈微微侧头,只见执戟而列的金吾卫身后、百姓前面,有一排排儒生打扮的学子,还有女子和孩童,他们正合袖揖礼,辂车走到何处,那处便响起贺词,此起彼伏,延绵不断。
“诶,这怎么回事?小兄弟,你们在做甚?”
“我们在祝贺永宁公主大婚之喜,你瞧,那个、那个、还有那,背着包袱的,都是听过永宁楼的大名自发从外地赶来观礼的。”
“不只他们,还有京中、京郊众多像我这样的子弟常去永宁楼看书,夏日有冰冬日有炭,提供笔墨砚,惠泽穷人、寒门。”
“不错,殿下心系学子,我们从中得益,今日良辰吉日,我等虽无金钱贺礼,却不能等闲视之,只要在永宁楼看过书的人,会分散在仪仗将会经过的九坊十街,唱祝词以庆殿下大婚之喜。”
许多百姓长长“哦”了一声,“那你们说的是啥意思?”
“简言之,愿殿下夫妻和合早生贵子。”
附近百姓闻言无不赞叹,男女老幼,不管识不识字的,纷纷跟着学子们唱起祝词:“吉甫燕喜,长乐未央。琴瑟之欢,熊罴之祥……”
一遍遍美好祝词,响彻京城。
李盈盈内心激荡不已,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又怕妆花了,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谁都未曾料到,当初一个念头开了书楼,而今还能得到学子和百姓真心庆贺。
骑着高头大马的顾延与有荣焉,这样的祝愿,让他感觉比自己高中时还要欢喜骄傲,他知道盈盈为了永宁楼付出了多少心血,曾经那么好动天真的少女,做成了一件男子、士大夫都做不到的事,堪为女中豪杰。
回首,她端坐在辂车里,将成为他的妻。能娶到她,他何其有幸!盈盈不能说话,他便代她向天下学子合袖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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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事才结束,癸未戌便漏液来报,查到二皇子一党着实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钱塘共事一场,姜玹觉得癸未戌的功夫、应变力都不错,是以收为己用。果然,他在探查方面也是好手,仅半月有余便摸到了线索。
李琛的外家刘侍郎府,六年前买了一座山头,但那山十分贫瘠,没法栽果树也不能种粮食菜蔬。刘家人出身市井,向来看重实际利益,从前买地买庄子都是奔着出息丰富去,忽然花钱买个不能生息的山头,很是奇怪。
癸未戌亲自去山里探查,发现整座山头都被人看管起来。自家的地盘派人看守也不奇怪,可问题在于看守的人全部办成山中的猎户、屠夫或农夫,分散在四处,白天假装劳作,夜里便是分班当值。
这些人很谨慎,应该暗藏了数年,行为举止自然。若非癸未戌多长了个心眼儿,夜探时发现了端倪,只怕就要暴露了。
太不寻常了,刘家放了什么东西在山里?此事跟二皇子有无关系?
姜玹觉得妻子的猜测可能是对的,眸色一黯,吩咐癸未戌继续查刘府、金川伯府,但以暗查为主,小心为上。
“大人,有件事……”癸未戌蹙眉。
见姜玹颔首,他才低声道,“卑职今次查得很顺利,实则是有人也在查刘家,并且知道的比卑职多,巧合的是,对方与卑职的人脉相重合。”
癸未戌找朋友帮忙时,那人无意间嘀咕了一句“怎么人人都找这个”,顺便将知道的都给了他。
他才找到刘家多年前的进出买卖,进而发现那座贫瘠的山头。
但无论他怎么刺探,那人就是不肯透露对方是谁。
“各行都有规矩,卑职不好为难朋友……”
姜玹微微一笑,“我可能知道对方是谁,你不用管,只管继续查刘家和程家。”
谁对二皇子也有兴趣还用这种方式帮他,京城里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