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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终归处 ...


  •   姜玹沉吟道:“据我所知,他有小动作。”

      他身在朝中,又掌管鉴卫,二皇子某些无伤大局的小动作,他知道但没放在心上,夺嫡不关不他的事,由陛下自己去操心。

      可妻子眼下跟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有动作就说明他对那东西是渴望的。”时初月指了指天上,进一步暗示,“可他没钱没人。”

      她并不肯定二皇子参与了走私案,

      可她记得历史上是谁当了皇帝,“帝暴崩于腊月,皇二子于灵前登基,改元乾中……”

      庆元帝卒于哪年腊月她着实记不清,但书里的二皇子李琛是淑妃的儿子,淑妃出身民间,得宠后娘家水涨船高,父亲官至工部侍郎。这点与历史上的乾中帝母子一样!

      可到底是泥腿子出身,刘侍郎一心埋头建造之事,长子刘方再会捞钱,官职不高且年纪轻,不至于捞得多到能扶持二皇子越过太子上位的地步吧?

      就目前形势来看,庆元帝虽在制衡,却明显属意嫡长子,更没想过换掉太子。

      可二皇子真的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庆元帝的宠爱,那他是如何登上帝位的?

      幕后之人藏得太深太好,丝毫不露端倪,即便不是二皇子,查一下也没有损失。

      姜玹一凛,观二皇子行事谋略,实在不像是能干出这些事。莫非他同那位一样藏拙了?

      时初月见他不语,又道:“你们不是找不到利益输送的去向么,张知远、刘宗阳,甚至冯明素拿到的都是小头,背后肯定还有更大势力。我想着最大的势力莫过于陛下,可陛下叫你们查案肯定不是他,那还有谁吞得下如此巨款?以谁的名义才能让那么多州府、市舶司的官员信服,心甘情愿卖命?其中固然图利,那会不会还图权和名?”

      所谓“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正是她假定二皇子就是幕后大佬反推出来的。

      “你想想,就算他眼下手脚干净,可他有那么多人。你上回不是说刘方很会钻营么,跟许多勋贵子弟走得近,他又不是纨绔,不是很奇怪么?”

      姜玹猛然看向妻子,前夜跟庆元帝商讨时,他隐隐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方才月月的话点醒了他,西北驻军哪是那么好打通的?若幕后人是军方高品级将官,他要钱财做什么?造反么?这太打眼了。

      而西域商路握在朝廷手里,便是能从中漏点出来能有多少?换了他是幕后人,绝不会冒那么大风险走西域路线,毕竟海路赚的钱足够花销几辈子。

      是以,对方可能并非军方的人,只是有军方的人参与其中而已,甚至通过西北军走私都可能是个幌子,主要是行贿、拉拢。

      谁需要兵权?

      时初月见他眉头微蹙,黑眸幽深不见底,知道他在思索,也不打扰。

      半晌,他坐下穿鞋,她才问:“大伯怎么样了?”

      提起姜珠,姜玹忍不住叹气:“杀人、行贿受贿、卖官鬻爵、侵占良田基本证据确凿。告诉大嫂别想着脱罪,能保住命都是好的。”

      时初月一震,姜珠果然是被盯上了,这些陈年旧案全给翻了出来。

      送走姜玹,她心里藏着事睡不着,索性起来。

      才撤下早饭,胡慧娘便过来打探消息。

      “……听说这些证据都是在大伯书房里找到的,又有人证。”

      胡慧娘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姜珠居然把指使人办事的书信都留在家里,这是怕官府找不到把柄么!根据《大夏律》,数罪并罚,秋后问斩都是轻的。

      头顶下来一阵眩晕,她差点摔在地上。

      时初月扶她躺到榻上,吩咐冬枣请楚大夫来,又道:“你别生气,大伯捏着这些书信应该是怕那些人反水。”

      胡慧娘如何想不到这点?可谁知害了自己,当真是报应不爽。

      未几,楚大夫过来,一摸脉便道:“有孕了,两个月有余,稳得很。不过侯夫人切记不要操劳过度才是。”

      时初月很是高兴,送走楚大夫便回来劝她:“好嫂嫂,眼下你和孩子最重要,大伯的事玉琢会去找陛下求情的。看在祖母的面上,陛下应该会网开一面。”

      胡慧娘乍喜还忧,握住弟妹的手:“多谢你和二弟,我不奢求什么,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就好,爵位、钱财都乃身外物。”

      时初月回握住她,觉得这位嫂嫂真是聪慧无比,姜珠作为鲁阳大长公主的嫡长孙,武安侯府对陛下又有从龙之功,看在这点上,陛下怎么都会留下姜珠一条命,估计代价就是收回爵位。

      爵位没了,姜珠彻底离开朝堂,大长公主留下的一系列人脉关系,算是回到了庆元帝手里。

      胡慧娘回到东府便清点了库房、盘了铺子账册,将一部分现银给了姜大管事,让他送去刑部大牢上下打点,以免侯爷吃苦。又将另一部分现银赔偿给受害者家,祈求原谅。最后剩下的银子作为一家人开支。

      做完这些她便专心养胎。

      整个武安侯府进入闭门谢客的状态,府里的人轻易不出去,一句话不敢多言。

      外面风平浪静,倒是府里又闹起幺蛾子。

      “你说什么?最姨娘偷人?”樱桃目瞪口呆地看着冬枣,声音提高了些。

      正在给宝宝换尿布的时初月也看了过来。

      冬枣忙不迭点头:“真的,夫人、樱桃姐姐,阿明说的。”

      时初月把宝宝给奶娘抱下去——就算小婴儿什么都听不懂,这种污耳朵的事还是不要让他听到的好。

      樱桃将糕点、茶水和水果搬了过来,大有和夫人一起慢慢听的意思。

      冬枣道:“近来侯爷不是在刑部么,今日有两位熟人上门来,一位是状元郎,另一位姓钟,都是常去东府的,二人说是侯爷出了事,怕侯夫人着急,特地过来看看……”

      “多谢世子和三郎,府里一切都好。”胡慧娘心中感激,自侯爷进了刑部大牢,素日里称兄道弟的人全不见踪影,也只有这两位还肯上门,听姜大管事说,他们在侯爷出事后便去刑部打点过。

      “不知侯爷在里面可还缺什么?”

      她怀有身孕不便去大牢,姜珠的衣物是下人送去的。

      王、钟二人仔细说了姜珠在牢里的境况。

      刑部必然不敢对他动刑,一应贴身衣物是他自己的,吃的不是牢里的饭菜,而是狱卒去食肆打包回来的酒菜,顿顿如此。

      连带长随姜圆过得也不错,没有半点坐牢该有的凄苦。

      胡慧娘心下稍安。

      王猛道:“嫂嫂,庭宝那儿还缺几样趁手的物件儿,我和三郎回头给他送去。”

      庭宝是姜珠的字。

      胡慧娘想起来姜珠确实娇气,便使人去将侯爷惯用的物品收拾好。

      “……这时,状元郎说,‘我去庭宝的书房瞧瞧’,侯夫人以为侯爷私下托了状元郎带什么东西去,便没拦着。花厅里只剩下钟公子这年纪相当的外男,他就说,‘嫂嫂自去忙,小弟逛逛园子’,侯夫人恐是念他乃熟人,就随他去了。没想到,钟公子一去不回,状元郎收拾好东西过来等不到人就去找……”冬枣一拊掌,“一找,人在最姨娘屋子里……”

      樱桃万万没想到最姨娘这么有心机!

      武安侯府才出事,侯爷生死不知,她竟然就开始找后路了,勾引的还是侯爷的兄弟,这当真是……好兄弟好小妾!

      “听说两个人都脱得光溜溜的。”冬枣补了一句。

      时初月知道前因,遂撇撇嘴,慢条斯理吃茶。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最氏早先是姜珠一位花姓好友的正妻,后来那花姓好友染病去世,他便接盘了最姨娘。

      正所谓,仁兄走好,汝妻,吾养之。姜珠把曹阿瞒这点子本事学得淋漓尽致。

      那花兄才死一年,他便纳了最氏,要说两人从前没勾搭上,谁信?

      “大嫂怎么处置的?”时初月用银叉子叉了一块桃子放嘴里。

      冬枣叹口气,“阿明说钟公子当即作揖求侯夫人息怒,请她给最姨娘一纸放妾书,他今日就将人领回去,说什么‘也不留在侯府里徒惹嫂嫂生气’。”

      圆脸丫鬟掐着腰把阿明学给她的全给演了出来。

      时初月可以想见胡慧娘有多愠怒,倒不是气最姨娘不要脸和薄情寡义,而是气她丢尽了武安侯府的脸面。

      如今可好,想给最姨娘灌药是不成的,钟玉眼下陷在温柔乡根本拔不出来,大有不把最氏给他,让他做完未完成之事他就不走的架势。

      这边王猛还在力劝,嫂嫂长嫂嫂短的喊得亲热,“……都是玩物,送来送去当属寻常,等庭宝回来,我亲自带着这泼皮来请罪,定不会叫庭宝怪罪嫂嫂。”

      钟玉忙道:“不用等庭宝回来,一会子我亲自去刑部跟他说道说道。”

      王猛是当朝状元郎,又乃成国公世子,钟家亦掌实权,而胡慧娘没松口,只让人叫了最姨娘来,问她是愿意留下还是跟钟三郎走。

      个头高挑又丰腴的最姨娘闻言,眼角眉梢的喜悦压都压不住,红着脸儿看了眼坐在一旁的郎君,旋即羞赧垂头,口里说着“但凭夫人做主”,而那春光潋滟的模样俨然是最好的回答。

      钟三郎也是个不知耻的,竟当众回了她一个秋波。

      这番眉来眼去看得胡慧娘心梗,便予了她放妾书。

      最姨娘火速回小院子收拾好了包袱,跟着钟王二人离开侯府。

      她撩起马车帘子,看着越来越远的侯府大门,心中无比欢喜。她是侯爷第一个妾,却不是最后一个。姜珠好色,除了正妻那儿每个月必去两次外,其他人都看他心情。她自诩风流美貌身段傲人,有什么用?

      近来事多,到今日,她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承宠,花一般的年纪就要这样空守下去么?何况侯爷被刑部抓去现下还没个说法,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先前见钟三郎在园里散步,她便临时起了心思。

      原想着得个露水情缘,侯府若是没了,她也有个去处。没想到那钟玉这么经不起勾,还将她要了回去,这自然好,跟了钟玉起码荣华富贵不愁。

      最氏离府的事不胫而走,哪怕胡慧娘管理后宅有手段,也压不住浮动的人心,毕竟侯爷被关在刑部大牢前途未知,一时间人人都在忧思后路。

      过得两日,时初月带着宝宝去东府看望胡慧娘。

      喜鹊来报,孟姨娘求见。

      她便要抱着孩子告辞,胡慧娘道:“走什么,左不过那些事。”

      时初月摇摇头:“不全是因为她,宝宝也该换尿布了。”

      胡慧娘这才把母子俩送出门。

      哪曾想,到了晚上,西府便得到了消息:“孟姨娘也去求放妾书,说自己飘零半生,想回乡寻亲。”

      时初月:“……”

      千年修得共枕眠,一夜夫妻百日恩,倒头来姜珠的事还没个定论,姨娘们便先谋了后路。

      时初月心中莫名。

      冬枣清脆道:“这次侯夫人没生气,爽爽快快写了放妾书给她。孟姨娘拿了后给侯夫人磕了三个头,便回去院子收拾了细软离开。”

      胡慧娘是个大度的,念着妇人过日子不容易,是以最姨娘和孟姨娘院子里的东西除了家什随她们带走。

      因孟姨娘素日里相对本分,又是要回乡,胡慧娘还多赏了她一百两盘缠。

      至此,姜珠“醉生梦死”四大姨娘走的走、死的死,算是各有结局。

      自从时初月没有嫁给杨子虚,整本书的节奏、情节就发生了改变。而姜珠入狱、几位姨娘的归处,也是书里前84回不曾提到的。

      《珠客秘辞》快走到尾声了吗?等书完结,她会不会回到现实?

      时初月望向窗外婆娑树影,心颤不已。

      -

      却说孟姨娘拿着放妾书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小县城安顿下来——她自幼被卖,早就不想寻亲生父母。自称寡妇,在县城买了个小院子,前面带个门脸,卖些绣活儿。赚得不多,但一年下来也有结余。

      两年后,她和邻居卖杂货的鳏夫产生了感情,两人走到一起,成亲后生了个女孩儿,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这厢最姨娘跟着钟玉回去后也抬了姨娘,只是她很快便被钟玉遗忘。可钟三奶奶不是胡慧娘,经常整治小妾,尤其是没宠的小妾。

      最姨娘试图发挥挑唆特长,教唆姨娘们对付钟三奶奶,可惜钟三奶奶手段更狠,随便寻了个错处将其打了板子,也不请大夫。

      钟玉不管她,那些曾跟她交好的姨娘通房们均被她当成枪使过,早就闹翻了,此时任其自生自灭。

      一向不吃亏、最会为自己打算的最姨娘到底没挺过这一关,死在离开武安侯府隔年的一个冬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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