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升职记》红鸟先生

3、3

　　三人吃完饭，坐在通往电影院的出租车上。
　　杨朔抖出几张电影票，兴奋地对白庭讲新上映的电影。
　　“《赎罪日》，讲神兴纪元前的救赎战争，”他一边浏览着电影票上的说明一边说：“…探寻神降节的来历，见证数百年前那一场史诗般的救赎之战…神性对人性的质问…这什么意思？…神明之力与人类科技的碰撞…这个可以，视觉效果一定强。”
　　杨朔念完了，突然抬头问：“对了，你假期打算怎么过？”
　　“假期？”白庭坐直身体。
　　“神降节嘛，七天的假期。”

　　今年是神兴纪元326年，数百多年前的4月17日，神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将思想贫瘠的人类重新统一起来，建立新国家，开创新时代。此后，4月17日被定为神降节，除特殊职业外，全民放假七天。
　　白庭记得自己的生日也是4月17日。
　　一年有365天，会是巧合吗？

　　白庭想了想，声音落寞下去：“我打算回老家看看。”
　　回老家，看看父母的坟墓。
　　他虽然还没有找到对父母缺失感情的原因，但生命中两个重要之人的陡然离去，让他心中突然多了一种空落感。
　　这个世界上，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杨朔也沉默了，半晌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滑过。
　　毫无预兆地，白庭的视线模糊起来，目之所见，车辆，高楼，绿树，人影犹如被打翻了的调色盘，张扬又夸张的律动着。
　　他伸出手，想抓住些什么，但眼前只是划过一些混乱的阴影，他感到手臂磕碰在什么地方上，又脱力般滑下。
　　他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很快，他开始感到窒息。
　　白庭心下一沉，来不及探究原因，当即咬住嘴唇，闭上眼睛，努力调整呼吸。
　　呼…吸…呼…吸…
　　唇被咬破了，血液流了出来，白庭因为这短暂的疼痛清醒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
　　他的耳边开始充斥乱糟糟的杂音，杨朔似乎焦急地说了什么，声音时大时小，时远时近，好像有人隔了座山朝他喊：
　　“白庭…白…，你……难受……怎么…快…医院…”
　　吸…呼…吸…呼…呼…
　　头开始晕了，好像被人按着灌进了铅，又沉又痛。
　　呼…吸…吸…呼…吸…
　　白庭呼吸越来越困难，头晕得更厉害了，手脚发凉，又湿乎乎的，似乎出了很多汗。
　　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他昏昏沉沉地甩了甩头，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清，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把他抱了起来，他低低地道了声谢，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
　　白庭醒来，被消毒水的气味扑了满面。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
　　这里是…医院？
　　“呦，醒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在耳边，带着几分调笑，白庭费力扭头，看到了如释重负的杨朔，旁边还有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医生走到病床前，伸出没有拿病例本的那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庭一脸茫然。
　　这位医生年纪很轻，头发有些微长。他面容俊逸到了有几分妖冶，笑起来仿佛一只狡猾的，时刻准备算计人的狐狸。
　　他突然凑近，灰色的眼睛就这样骤然刺入白庭眼帘，锐利逼人，一直能看到人心里去。
　　白庭不由呼吸一错，眨了下眼睛，错开了视线。
　　医生笑了：“能说话吗？你叫什么名字？认识我吗？”
　　杨朔在一边疑惑：“他叫白庭啊。”
　　医生没理他，依旧看着白庭笑。
　　白庭咽了咽口水，发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干哑。
　　他盯着床尾的栏杆，莫名有点不敢直视这位医生的眼睛。
　　“白庭，”他说，“我叫白庭。”
　　又默默补充道：“不认识。”
　　医生笑容更明显了，他终于直起身，转头对杨朔说：“看样子脑子没坏。没什么大问题，做个常规检查就能出院了。”
　　杨朔连连点头，又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已经出门了，又转回来说：“让他出院之前去西边一楼那个小办公室找我。”
　　说完就走了，看起来很忙的样子。

　　白庭被杨朔扶着坐了起来，他慢慢地揉揉额角，疲惫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杨朔说：“谭医生说是你四个月昏迷的后遗症。”
　　“谭医生？”
　　“就是我给你说的主治医生，你昏迷的四个月里都是他在负责。”
　　白庭暂且不去管那个主治医生，有些呆愣的问道：“后遗症？”
　　“嗯，具体是什么谭医生也没告诉我，不过既然他让你一会出院的时候找他，应该会亲自告诉你。”
　　白庭点点头，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杨朔看了眼手机：“不久，不到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
　　出租车半路改去医院，算上杨朔发现不对，护理人员将他抬上医院的时间，他能在医院里躺着的时间很少。
　　也就是说，他可能刚到医院就醒来了。
　　那么医院动手脚的可能性很小…
　　白庭目光不经意落到窗外。碧绿的树叶间，几只叫不出名字的蓝色鸟儿突然飞起，挣动了一树阳光。
　　……
　　做完检查，白庭来到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请进。”
　　白庭开门，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普通的木桌，上面堆着厚厚的资料，从资料后面抬起一个脑袋。
　　正是谭医生。
　　白庭礼貌问候：“你好？”
　　谭医生收起笔，笑了笑，一手拂开桌面上乱七八糟的资料：“正式介绍一下，我叫谭青书，很高兴认识你，白庭先生。”
　　他示意白庭坐下，接着递给他一张纸。
　　白庭疑惑接过，看到了黑体加粗的几个大字：
　　【假性溺水综合征】
　　“这是？”
　　“这就是你患的病，我希望你能了解一下。”
　　白庭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深呼吸一口气，默读道：
　　“假性溺水综合征，为间歇性症状。神兴纪元325年12月，首个病例于亚洲第一医院被发现，潭青书教授作为发现者，将其命名为‘假性溺水综合征’。资料记录：病发时患者表现为面色冷白，双眼充血，全身皮肤湿冷，牙关紧闭，四肢抽搐，呼吸困难，类似溺水症状，同时大量出汗，心力衰竭，脑部缺氧。严重时会出现短暂的窒息……发病周期为20到40小时不等，最长持续时间为46分钟……尚未出现死亡病例。目前医疗技术上暂无有效的救治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