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猫游吟》银森

12、十二

　　君然守在洞外，有些心急地不住朝里探头，洞内光线过于昏暗又深，他看不清里头的状况。这老头找柳清潇有什么事？他有些待不住，起身跨步便要往洞内蹿，却被一道无形的气流挡了回来，重重摔倒在地，痛得他直骂你爷爷的。

　　其他三妖察觉到事情有异也凑了过来，叶娘等得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出现个棋盘，哟喝着："来来，下棋了。"

　　唐迟跳到她对面坐了下来，开始平静着跟叶娘对奕。

　　君然很是生气，双手插腰，怒斥，"你们太不像话，我师爷他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们倒好……"

　　那边对奕的两人并不曾理会他，还是大敖有点良知的安慰他，""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既然老头找柳兄进去，自是有他的用意，我想是有要事相商。"

　　君然孩子气地哼了声，扭头一屁股坐到地上，独自生起闷气。这死老头，有要事怎不找自己这个徒弟，偏是找了无关紧要的人！君然恶毒地想，臭老头，等你老了甭想我伺候你，给个破碗让你讨饭去！

　　一柱香时间之后，洞内忽传来轰然巨响，这声音惊得大伙悉数起了身，君然更是急着要往里冲，却被大敖硬生生拦住。

　　片刻之后，柳清潇从洞内出来，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君然这时候也顾不上他，越过他便往洞内跑，到了洞深处，脚步缓慢着顿了，声音更是硬在喉咙间发不出来。

　　只见肖老道原本算得上青丝现全变成了白，不过是那么短的时间，他苍老了许多。

　　"师父，"君然喃喃唤着，伸手摸摸眼眶，竟然有水流出。

　　"君然啊，"肖老道冲他招招手，没丝好气地道，"有什么好哭。"

　　"可是……"君然往前走了两步跪在旁边，紧紧抓着他的衣摆，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师父，你不会死了吧？"

　　"呸呸，咒我呢，相当年，我师父给我算了一卦，我可是能活百年多呢。"肖老道爽朗地笑开，笑得太用力，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君然赶忙伸手拍他的背，眼角还挂着水意。

　　肖老道咳嗽着有些气弱，又叹了口气吩咐，"明日，你便同柳清潇出林吧，替师父拿下那个孽畜。"

　　君然大惊，一双眼瞪得出奇地大，"为什么？"

　　"那于雪松已杀害了多个童子，为师又着了他的道险些丧命，现下逮他怕是不易。"

　　君然不懂，"可为什么是柳清潇，他现在的这副样子打得过于雪松？叶娘的道行不是更好？"

　　"叶娘玩心太重，怕是一出林便是三心两意，不把此事当正事；唐迟就更不用说了，只要一出林便要寻他那主子；大敖虽是狼，却是少见的心肠软的，他们办事为师我委实放心不下。唯柳清潇，"肖老道欣慰地笑了笑，"这几年，他一直在找于雪松的踪迹，凭着这点，他足以让我放心。"

　　君然听罢撇嘴，有些不死心地道，"那他这道行……"动不动便变成原形的，能打得过于雪松？

　　"这点你无须担心，我已把我毕行道行悉数传授于他。"肖老道的语气似乎只是问他今日吃什么。

　　"什么？"肖君然听罢更是大惊。

　　"成了，为师累了，此事便如此定了。"肖老道打断了他的话，躺下合起眼歇息。

　　君然压下满肚子的话，很是愤懑地转身往外，却听到肖老道说，"为师当年之所以成道士不过是为了好玩，可到底是逃不开降妖除魔的天职。你很聪明，为师知道你也不过是孩子心性，此番远行，倒足以磨练你，君然，可别让为师失望。"

　　君然下意识挺了挺腰杆，跨步出去。

　　******

　　月挂树梢，君然坐在半高的树上，不停地狠狠地甩着柳枝，可恶的柳清潇，竟然还有脸跟唐迟他们去喝重新为人的庆贺酒，不要脸，那可是自己师父的道行啊！你爷爷的，可恶！可恶！

　　柳清潇从一棵树后转出来，手上抱着坛酒斜靠在树干上，看他发疯，过了会叫唤他，"下来。"

　　君然气得把手中的树枝甩向他，柳清潇伸手利落着抓住，轻笑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颇有学问道："杨柳依依，情意绵绵，我可收下了。"

　　"你爷爷的，臭猫妖，你还我师父道行！"君然气愤地叫起来。

　　"这事可难办了，又不是我求他给的，他非要授于我。"

　　"你胡说！"君然那个气啊，又胡乱折了树枝用了点功力射向柳清潇，目标便是他那双妖魅的蓝眼。柳清潇轻轻一跃，再扭头一看，树枝稳稳地狠插进了他身后的树，这小孩下手还挺重，柳清潇准备吓唬吓唬他，用石尖勾起粒小石子，趁着君然折树枝的时候射向肖君然。君然啊了声，只觉得全身一软，就连抓树的力道都没了，直直地摔下树。

　　黑影一闪，柳清潇拥着他跃往另一棵树。君然本是做好了挨痛的准备，半天也没痛觉袭来，睁开眼，赫然发现在他怀里，脸气得涨红，"放开我。"

　　"遵命。"柳清潇轻佻应了声，放开了手，君然差点又掉下树，情急之下又紧紧抓住他。

　　柳清潇极其嚣张地笑了起来，君然窘得满脸通红，伸手动了动，发现有力气了，赶紧挪开，要跳下树，被柳清潇按住，"你不觉得从这儿看月亮特别亮吗？"

　　闻言，君然抬头望天际，月亮大大地挂着，"哪儿亮？"

　　柳清潇笑道，"能看便看，明儿便要出林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

　　"顶多半个月！"君然很是意气风发地道，于雪松这种妖，他招个雷就能劈死他。

　　柳清潇勾起嘴角，"那便试试吧。不喝吗？唐迟酿得酒。"他把酒开了，勾引君然。

　　君然酒量不太行，却又很贪酒，想到明日便要出行，他怕喝酒误事，使劲嗅了嗅，满足了鼻子，傲然道："不喝。"

　　"真是香啊。"柳清潇坏心地诱惑他，往嘴里灌了口，夸张地道。
　　君然伸出手，大姆指跟食指碰碰，"那喝这么一点点。"

　　柳清潇把酒递给他，君然小心地伸舌添添酒，味道果然醇香，这唐迟酿酒可真有他一手，君然大大喝了口，满足地发出感叹声。

　　尝了第一口，便忍不住要尝第二口，这么尝着尝着果然如柳清潇所愿，君然醉倒了，软趴趴似要掉下树，柳清潇轻轻把他揽入怀，轻笑起来，"小笨蛋。"

　　笨蛋肖君然脸上上了酒气，红通通一片，醉后倒也不发酒疯，很是安静地靠在柳清潇怀里。黑猫伸手抬起他的头，低头碰碰他的鼻头，既而便不客气地含住他的唇吮吻起来。

　　夜风吹着树枝沙沙地响，君然稳然地卧在黑猫怀里睡得很美。

　　*******

　　你爷爷的，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

　　君然醒来已是日头高挂，尖叫一声他下了床便跌跌撞撞地跑出屋子，见着所有人都在，便指着黑猫鼻头叫起来："都怪你！哄我喝酒！"

　　"你自己说只喝一点点的。"柳清潇长发被扎成一束，脸上又是不容亲近的冷然。

　　"要不是你拿酒过来，我会喝？"

　　"成了成了，还有什么可争的，君然，你路上小心啊。"叶娘把包袱给他。

　　君然挎上包袱，应了声嗯，又朝唐迟大敖点了点头，道一声保重，转头对着肖老道磕了个头，起身便昂首离开。

　　柳清潇轻笑，跟在他后头。

　　"君然，如果有困难，便去找你胡师兄，他能帮助你。"肖老道又大声说道。

　　君然转头对他挥了挥手，"知道了。"

　　沿着小路出去，一路上君然东张西望，算来，他已经有7个年头没出过这片林子了。再往外走一段路，便瞧到了倘大的道观。

　　呸，贼窝。你爷爷的，还真是大。君然又是嫌弃又是感叹。顺台阶而下，本不想进道观，却有一道苍厚的声音传来，"师弟。"

　　君然站住扭头，指指自己，"叫我啊？"

　　"阁下是肖君然？"八字胡道士又开口问道。
　　君然赶紧点点头，胡江笑起来，"那便是了，我是你师兄胡江。"胡江身后的一干人等又齐刷刷叫了声师叔。

　　君然哦了声，乖巧地叫一声，"师兄。"蹦跳着又要往山下去。

　　胡江嘴角抽了抽，急忙道，"师弟，师父要我等帮忙你。"

　　"用不着，不就一小妖吗，犯得着这么多人？我一个人就够了。"

　　柳清潇立在一旁好笑地看他夸海口。

　　"多一个人也是多份力量，刘重，你等着师叔去，记得好好照应。"

　　身后年轻人跨步出来，做拱手状，"是，师父。"

　　"不用不用，带着人多麻烦。"

　　"师弟真是爱开玩笑。"胡江打着呵呵，"此去路上凶邪，让师弟好自为之。"

　　切，小八字胡，君然朝他做了个鬼脸，又打量下刘重，不客气把自己的包袱扔给他，嫌弃地道，"爱跟便跟。"

　　刘重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师叔，请多关照。"

　　有人记得刘重这个小道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