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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作之合 ...

  •   等裴庭玉忙完一阵,已经是近亥时了。
      夜晚寒气重,裴庭玉在寒风中猛咳几声,快步上了马车。

      “风月,去……皇宫。”
      “皇宫”二字几乎是脱口而出,裴庭玉微皱眉头,想的却是工部尚书尚未找到合适人选。

      但……裴庭玉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谢怀微了。放在以往,倒也能忍,但这次的思念如洪水猛兽,强硬地吞噬他坚韧的心。
      其中有见月的功劳。

      见月其实没有做什么,他本身对谢翌没有感情。这些感情,都是在裴庭玉心中压抑已久的,久到蒙尘失色。

      见月的思想很简单,他没有家国情怀的羁绊,一直以来都随心所欲、真诚率直,心中有爱就大胆追逐、大胆表达。
      怎么要把自己的感情收敛到这种地步?见月由裴庭玉想到玉涣,在心中不太理解地感慨了一句。

      “前工部尚书祁高阳是个性格古怪的,成天钻研他那些玩意儿,户部划不出来资金,工部做不出来东西,这才罢官回家。”裴庭玉边分析边吩咐道,“风雨你回去传个信,让云舒拉一个人上去,再让他把该查的贪官都查一查,登基大典一过就肃清朝堂,过段时间国库周转过来了再去请祁老出山。”

      马车停在皇宫的南门,裴庭玉下了车,立在马车前等候。
      寒气往骨子里钻,裴庭玉身子弱,耐不住寒,手中还抱了个暖手的小炉子。

      裴庭玉望着前方,脑子里想的却是登基之后堆山积海的事务。

      没等多久,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挺拔身影。谢翌一身白袍,孤身一人自长廊走来。

      心中由事务堆起来的阴云顷刻间消散了,满腔的爱意荡漾开来。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上前几步迎过去。

      “天寒地冻,先生怎还专程来接我?”

      裴庭玉心满意足道:“想见你了。”

      谢翌不笑,裴庭玉的目光太过炽热,让他感觉到稍有一些不自在,但他还是上前帮他撩开马车的帘子,让裴庭玉先一步上车。

      一阵冷风吹过来,弯着腰上车的裴庭玉急咳几下,快速缩进相对来说温暖的马车里。

      “先生身体不好,可别受冻了。”谢翌随后上车,在距离裴庭玉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裴庭玉捂了捂手炉,说:“无妨,改日宋延来我让他瞧瞧。”

      谢翌不忍道:“这一路你操劳太多,还是要好生休息。”

      裴庭玉点了点头,说:“不知殿下是否记得太子背后的幕僚云舒,我今早把他从大牢里提出来了,明日登基后我会在云家身份上做文章,到时封他作右相。”

      “不记得,但先生安排就好。”

      “六部尚书、内阁成员我都已经拟好,有些难当其位的也得勉强扛过这几月。”在谈朝政的时候,裴庭玉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明年春闱过后再把有才识的能人提拔上来。”

      朝中人才有多空缺,谢翌是清楚的,在这短短半月,裴庭玉就把这个空缺勉强补齐,不用说也知道他花费了多少心意。要说内心毫无波动,他就不是谢翌了。
      “辛苦先生了。”谢翌诚恳道。

      “殿下尽管做想做的事情。”裴庭玉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心中所想,“庭玉给您扫清一切障碍。”

      这话忒矫情,裴庭玉长时间里不相信任何人,习惯了以一人之力抵抗世间纷扰,做了什么事也从不与他人诉说,个中的酸楚统统吞进肚中。

      太自守,也太坚忍。

      谢翌想起了三年前的七夕夜。那时他的母妃还在,特地给他做了一身白衣,左胸口有金丝绣的一只兰花作陪衬。

      受母妃指点,谢翌想起来七夕乞巧,裴庭玉一人孤身在府中怪寂寥,遂请他出来看花灯游,还带他偷偷溜出去到小巷子里吃馄饨。

      吃完后两人沿着江岸漫步,看滚滚江水,看上面的花灯随着水波一沉一浮。

      明月高挂,灯火辉煌。
      也不知道是花灯哪一点打动了谢翌,惹得他问裴庭玉要不要也去放一盏。

      裴庭玉欣然应允,在莲花灯上提笔写下——愿我如星君如月。
      谢翌平稳地把花灯放到水面。两人就这么蹲在岸边,目送着它随着江水东去。

      “它会漂到哪里呢?”谢翌忽然问。
      裴庭玉沉默片刻,笑说:“它会一路漂到天上去,有月亮给他护航。”

      那时谢翌并没有体会到其中意味。此时此刻,谢翌偏头看着身侧的裴庭玉,忽然就明白了。

      你是花灯,我便是明月,你只管向前,我替你照明。

      自那时起,裴庭玉就有这样笃定的决心了吗?谢翌心中感动,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把情绪藏在心里的人。

      “谢谢你,庭玉。”

      裴庭玉正反复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说一句那样的话,冷不丁听见谢翌来了这么一句,心中所有的疑窦、抵触都没有了。
      “怎么了?”裴庭玉得寸进尺,明目张胆地往谢翌那边靠近。

      谢翌倒也没有躲开,直言道:“想起了三年前的七夕节。”

      裴庭玉眯眯眼,记忆被拉得老长。
      可惜皇宫到谢翌的府中的距离就那么长,不等裴庭玉再“缠绵”几句,马车停了,外面的风月说:“公子,到了。”

      谢翌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再把裴庭玉扶下来。

      确实不是缠绵的时候,裴庭玉遗憾地叹息一声,又正色道:“夜深了,明日登基大典,殿下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好,先生也早些休息。”

      裴庭玉应了,一路把谢翌送到了卧房,才转了个弯去找云舒商谈明日事宜。

      玉涣暗中跟了见月一路,又适时用引魂镜把见月召出来。

      “诶,我正想叫你把我拉出来,玉兄可真了解我。”见月踩到实地上,身姿轻盈不少。

      玉涣淡笑,解释说:“你在裴庭玉身上时,我留了三分仙力,而真身在别处,有需要时你叫我即可,我会速速赶来。”

      见月了然地点点头,心想这才对,神仙肯定各有自己的职责,哪能一整天围着他转。
      “我这横竖没有什么危险,玉兄你不用太顾及我。”

      玉涣坚持道:“无妨,我徒儿玉散帮我分担了大部分事务,我可以兼顾。”

      “好,玉兄有分寸,我就不多操心了。”见月把这茬抛在脑后,欣喜地说裴庭玉的事情,“今天晚上我体会到了裴庭玉的情,这桩事好办,我觉着他俩是天作之合,不用我撮合什么,也是该在一起的。”

      玉涣知道渡劫没有这么简单,但见月正高兴,他也不泼冷水,只说:“小心为上。”

      见月应了,却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又转移话题道:“玉兄,人间的饭菜倒也挺好吃的,什么时候你有空,我有空,我们溜出去转转呗?”

      此前见月在裴庭玉身上待了两年,自由被限制,而裴庭玉几乎日日繁忙,全年无休,想来也要把见月憋坏了,玉涣想也没想就答应说:“好。”

      见月觉得无聊,走了两步,透过窗子看里面裴庭玉和云舒的影子,他能够听见他们说话,但不想跟着他们动脑筋,索性又退回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噢,玉兄,我想起一件事,裴庭玉身子不好,有什么法子可以治吗?”见月想起在裴庭玉身上难受的劲儿,难以想象裴庭玉是怎么拖着这幅身躯连轴转的,“裴庭玉的好友宋延是神医,但他基本没有调理的时间。”

      “我可以用仙力把他治好。”玉涣不咸不淡,认真地回答道,“只是不知道凡体能不能承受得住。”

      “不不不,神仙不应该是不能随便在人间用仙术吗?要遭天罚的吧?”见月大力阻止他这个危险的想法。

      “是吗?”玉涣并不关心这个。

      是个狠仙,见月暗自决定以后都不提这茬了。

      见月干脆利落地转移话题问:“天上有节日吗?”

      “节日?”玉涣那总是沾着笑意的眼睛里泛起迷茫。

      “凡间有新年、有七夕、中秋……等等。不同的节日有不同的习俗。”

      玉涣像是这才想起了什么,说:“哦,天上没有,天界最大的盛宴是王母娘娘生辰,再有就是诸仙摆酒设宴。你先前喜热闹,又和众神交好,几乎不会缺席。”

      “人间快要到新年了。”见月蹦回到玉涣身前,看着他,笑着说,“绥朝的这一次新年注定是冷清的一年,但是你来了,我就不是孤零零一个魂了。”

      没有雪,也没有灯火,但见月的眼眸还是清透得发亮。

      玉涣也在凡间待过,见过人间的烟火,但他常孤身一人,远离热闹和喧嚣,并不知道节日中的团圆意味着什么。

      在千年前的某天,见月也是这么自然又无意地闯进了玉涣独处的空间。
      热烈又真诚。

      对于这样的见月,玉涣除了说“好”,别无他法。

      裴庭玉从云舒所在的偏厅出来,回到自己的卧房,命人打水沐浴。

      见月和玉涣两人仍然站在院中。
      “有些乏了。”见月揉揉眼睛,“待会我便回裴庭玉身上睡了,玉兄你在何处休息?”

      冬夜寂静,只有呼呼的风声。
      “我随处都可休憩。”听出见月声音里的疲惫,玉涣轻声说,“看来还是魂力不稳,消耗太大。你安心休憩,明日见。”

      “明日见。”见月打着哈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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