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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离当天(二) ...


  •   动静这样大,竟是在为和离争执。

      蓝袍公子和青衣公子两人对视一眼,吴大有额头冒着汗,试着道:“二位公子,这边请。”

      青衣公子点了点边上的一间:“就这吧。”

      吴大有转头去看另一位,就见蓝袍公子的神情,有点类似他看自家三岁的小子调皮时候的无奈,而后点了点头。

      等两人进去了,侍从候在外头,吴大有亲自进去奉茶,等一切打理停当,他准备躬身退出去,就听青衣公子点着和隔壁雅间的那面墙道:“把屏风后头的墙板卸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吴大有差点想直接给跪下。这酒楼雅间就是备着贵客们谈事的,若是造得差了,声音能从墙面传出去,那也就不顶事了。

      因此大多数酒楼的雅间相隔的墙面都是糊得厚厚实心的三层,隔着墙也透不出声,但汇丰楼不同,雅间之间的墙面是有活动墙板的,至于用途嘛,他只是个掌柜,这就不是他该知道的了。

      事已至此,他瞧着这两位小爷的脸色,不像是和他开玩笑的,他不过愣了一会,就过去麻利地把一幅山水画后头的墙板给卸了,露出有些难看的墙皮来。

      等吴大有出去了,蓝袍的那个才道:“你呀,都多大的人了,还爱听壁角。”

      青衣的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家里头叫的戏哪有这精彩,错过可就没得听了。”

      蓝袍的也就不说话了,他们控制着说话的声音,传不到隔壁区,两人没点酒,就着一盏茶,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

      两人坐定,便听一女声不紧不慢地道:“我果然没瞧错你,刘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眼了,生出你这么个乌-龟-王八蛋来。”

      两人听着女音说话直接俚俗,蓝袍公子略摇了摇头,青衣的却道:“我说吧,宫里说话都阴一句阳一句的,哪有市井里这么痛快。”

      方才那男声道:“你,你,你有辱斯文!”

      女声则道:“现在觉着难听了?你上赌桌上压老宅地契的时候怎么不怕丢丑呢?自己说过的话忘了?第一次赌输了钱的时候骗我说是同僚惹上了官非缺银子打点,这种事不好教长辈知道,要我从嫁妆匣子替你拿的二百两银子帮他。

      第二次又输了被催得紧了,就又扯什么同僚人是出来了,但是在里头折磨得不轻,要从我再拿一千两过去帮他买老参吊命。刘开文,礼义廉耻经史子集,教你的就是上桌赌钱,赌输了之后来妻子这里行骗?”

      女子语出如箭,男子明显有些恼羞成怒了:“够了,你个泼妇,我家书香门第,怎会娶了你这么个武将家的粗俗女子进门,你入门半载,不贤不孝,连个子嗣也无,为了一点银钱就在这口出污秽,罢了,我这就休书一封令你下堂!”

      虽说如今民风较为开放,也许女子再嫁,但被休而非和离,名声到底不好听,却见女子语出淡然地道:“写啊,此处笔墨纸砚俱全,我就看着你写,刘开文你要不写你就是不算是个男人,你此时写了,出了这汇丰楼的门我就去你家收老宅的祖产。”

      被女子这样一激,男子强硬道:“借据都被我撕了,你凭什么拿着我家地契。”

      女嗤了一声:“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拿你摁了手印的原纸过来吧?你撕掉的只是你在赌坊写下的借据抄样,你要喜欢撕我尽可以写来给你撕,原纸我自好好地收着,赌坊那边的债务既已转到我手中,你老宅的地契自然也是一样,你要想鱼死网破就尽管来,我妹妹说了,就是剪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也绝不让姐姐受这份委屈,到时对簿公堂就是,咱们走着瞧。”

      默默听着的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这女子心计手段俱佳,不简单啊。

      许是周遭太近了,能听到那名叫刘开文的男子的咬牙切齿的声音,过了一会,就听他一拳砸在桌面上:“那你......你究竟想怎么样?”

      “倒也好说,你三日前在我家闹得那一场,我母亲因为生气骂了你几句,所以身子不舒服了,我父亲年纪大了,抄起大刀想砍你的时候闪到了腰,你总共欠的本金是一千二百两,加上两个月的利息和赔给我父母养伤补身体的汤药钱,总共是两千一百二十五两。”

      “两千多两!你怎么说的出口,还拿你父母来说事,那日去你家我明明是去登门道歉的,却被你母喷了个狗血淋头,骂完了还精神抖擞地泼了我一盏茶,你父先是拿棍子打了我一顿,我腰上的淤青至今都没退,又抄刀追我,从内院追到了二门外,看着可是生龙活虎得很,你现在和我说他们二位病了,还,还闪了腰,刘岑氏,你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青衣公子听见这一段当真是笑咧了嘴,还怕被笑得太大声被隔壁听去了,就听不成壁角了,笑的时候还记得拿手捂住,蓝袍公子无奈:“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无怪老祖宗总是说你像猴儿呢。”

      那边的女声则拔高了声线,怒道:“去你的刘岑氏,我岑婧今日和你和离了,就再不冠你家的姓氏了,你要再敢胡搅蛮缠,我就拿着借据去府学告你,到时候鱼死网破,府学那里要是因此革了你秀才的功名,你可别后悔!”

      那男子被拿住了关键,半天没了声响,好一会才道:“两千两真的不成,我拿不出来。”

      “拿不出与我有什么相干,你是去求你老父,还是去东家拼西家借,都由得你。”

      “这事要让父亲知道了,非把我腿给折了,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阿婧,求你了,看在一场夫妻的份上,别这样逼我。”

      听壁角的两个都觉得方才这男子将话说得这样难听,这会又突然能屈能伸地讨饶,这名叫岑婧的女子必然不会妥协,却听她道:“办法自是有的,只我说出来,你肯定又要大喊大叫。”

      那男子也明显没有别的办法,低了声道:“你说吧。”

      “我也知道杀了你你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我把零头给你抹去了,就算它两千两,你既还不出钱,我只当是把这地皮上的宅子租给你家了。按着如今的市价,三进三出的宅子一年的租金也就一百两出头,你家的嘛,宅院老了点,我也不欺负你,就算你一百两。

      你在赌坊借的是七分利,我就算你五分,你每年还我一百五十两,还够二十年,足了数,这地契我就还给你,不捅到你父亲和府学那里也可以,只有一样,好好地把和离书给我写了,阿婧再不是你该叫的了,往后一别两宽,咱们好聚好散。”

      分二十年还银子这事倒不常有,听壁角的两个听了个新鲜。

      隔壁沉默了一会,那男子又道:“二十年?每年还一百五十两?你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家好歹也姓刘,和贵妃母家刘氏是同姓,祖上也是连了宗的,你们岑家不就出了个五品的中郎将吗,兵部大堂都进不去,那可是一个手指头都不够人家捏的,你可别我等我去疏通了关系,再回来求我。”

      听见忠勤伯府,本来只是当个趣听个乐的两人不约而同地眉头一皱,却听那女子笑了几声,笑声颇具特色,“鹅鹅鹅”的太像是鸭子叫了。

      蓝袍的那个听得莞尔,青衣的道:“这笑得道有趣。”

      不待他再对着笑声说些什么,那女子的笑声停了,即使隔着一面墙,仅凭话音他也能想象出说这话时候是如何的神采飞扬,信心满满:“行,你去,忠勤伯府的门房但凡肯看你一眼,我也算是佩服你了。再说世事历来无常,贵妃家这样的,别看今日鲜花着锦,来日楼塌客散也在顷刻,我在这奉劝你一句,你要是想去捧人家的臭脚那就赶紧过去,要是晚了我怕你上赶不上去捧这秋后的蚂蚱。”

      话毕,青衣的那个忍不住道:“哥,这话听得我都想娶她了。”

      蓝袍的那个听了这话,一个没防住,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刘开文在这场和离谈判中吃了无数个瘪,偏偏找不出半句反驳的理由,正气闷着,听到岑婧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好你个牙尖嘴利的毒妇,你对我家口出狂言也就罢了,忠勤伯府也是你能编排的,那你倒说说,贵妃是如何成了你口中秋后的蚂蚱的?”

      此话一出,隔壁两人不约而同凝神听着,想听听这女子口中有何高见。

      岑婧看了刘开文一眼,便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冷笑着道:“枉你还是读过圣贤书的人,何为国本何为正统倒要我来教你?”

      隔壁听话的二人对视一眼,心头一震,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此女......到底哪来的自信?

      他们二人正是已逝元后单氏所生二子,蓝袍者居长,正是一些人口中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李瑾,青衣者为元后幼子李琸,行四,十二岁起便随军在外抵御外族入侵边境,如今年当十九,已立下赫赫战功,于月前被平成帝召回京中,收了虎符封为青州王。

      新上任的青州王也不想去封地,成日便和兄长在一处,太子疼惜幼弟,不教他启程往青州去,平成帝也未下催儿子去封地的明旨,对于这个自小便无法无天的青州王,也没有哪个言官想不开跳出来说些什么。

      然而平成帝对于刘贵妃所出七皇子的宠爱是实打实地堆在明面上的,几乎是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李琸之前远在边境倒也罢了,如今在京待了不过月余,所闻所见如此,实在替兄长心生郁闷。

      李瑾看在眼里,自是心知肚明,于是便抽出半日陪着弟弟去缮国公府探望太夫人,太夫人身体不适,没说多少话就又睡去了,他们回宫时辰尚早,便来汇丰楼点壶酒喝,不想就碰上了学子与卢飞的事,以及一对年轻夫妻在为和离争吵。

      听着女子语气的笃定,李瑾身为储君自小被教导的沉稳持重,倒还罢了,李琸则是脸色微变,走到窗边抬手唤出了暗卫。

      此女不寻常,说不准是哪家安排来引起他兄弟二人注意的,还是查一查放心一些。

      李瑾见状也未反对,此女的确有些怪异。

      实在是怪不得他二人如此表现,天威难测,绝不只是说说而已,就是沉稳如李瑾也不敢说对于那个位置有十成的把握,一个要与夫家和离的将门之女,哪来的底气说得这般言辞凿凿?

      那边的刘开文已经将疑问抛了出来:“呵!你这毒妇是开了天眼了吗,天意如何,你又何从知晓?”

      岑婧冷笑了一声,心道凭什么,就凭自己是穿书的,知道剧情走向,不服就来战。

      明面上也不想就这个问题与他多做纠缠,便道:“国立嫡长自古皆然,本该如此的事,有什么好多问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和离当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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