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素如常》小纸伞遮雨也遮月光

3、「三」遗落的糖

　　英英嫁出去后，素素理所应当的担了家里所有的轻巧活，而弟弟卫河的上下学就是赵婆接送。素素和她的老娘还是平常说不上几句话，和何国安的话头倒是多了起来，有时候还会围着头巾去林子里帮她爹拔玉米。卫河明显和素素性子不同，他上完学回来话是格外的多，得吧得个没完，吃饭也想学事给别人，赵婆有时候也听烦了让他赶紧闭嘴吃饭。何国安总是很乐意听这些学校里的事，他就着两小杯白酒，就把这些趣事当成下酒菜了。

　　素素其实比她姐姐英英调皮许多，这样倒是可爱些，这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只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害怕她的老娘。赵婆让她干什么活计她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生怕忘记了被她唠叨大骂。

　　素素二十二岁这年，远方的白镇回来了位名声不小的人物，是一位从北京退役的军人，年龄却一点也不大。白镇上的白家连着放了三天的鞭炮庆祝。从被征兵到北京至现如今回家，已经有四年了。

　　素素在黄瓜秧架子底下洗衣裳，这个新的搓衣板是英英带给她的，素素总是洗一会儿喘一会儿的气，就像搓不完一件就不能呼吸一样。白白的泡沫被忽然来的一阵风吹飞，好像云彩一样缓慢移动。素素盯久了眼睛酸涩起来，她用手背揉揉，手上的纹路瘦的清晰可见。

　　十七岁的卫河散了学回来，他现在已经不再需要赵婆谨慎的接送了。十七岁的卫河依旧爱说爱笑，只不过，有时候脾气变幻莫测，素素对此事采取的最有效措施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卫河还是很喜欢自己二姐的。一般来讲，他得了两毛钱可以买走街串巷的盖着大棉被的冰棍小车时，他会高高兴兴的给自己二姐也捎上一份。但他不知道的是，素素仅仅是对那种新奇的玩意儿感兴趣得了，头一遭尝完味道后，素素就再也不想吃了。

　　按素素的理解，往自己的肚子里送那些甜丝丝的冰块还不如兑着白糖喝凉水。

　　“二姐！你干嘛呢？”卫河度过了变声期后再也无所顾忌的大声嘶喊。

　　“我在院儿里，你干啥？”素素有点期待，因为每次卫河散学回来兴冲冲的喊她时，都是会带来一些她没见过的新奇的玩意儿。

　　套着宽大的满是折痕和铅笔印衣裳的卫河急匆匆的跑过来。“二姐！”卫河上气不接下气地叫。素素突然神经一紧，警惕的从小木板凳上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往不远处的东屋窗子看去。这时候的赵婆应该是还在熟睡着，素素可不敢让她老娘知道卫河整天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关键是还专门给自己捎上一份。

　　素素光想一想就后背一紧，她赶紧给笑嘻嘻的卫河使了使眼色。卫河从来都不怕他们“名声在外”的老娘，也是，从小到大，赵婆只对着卫河温柔的笑过，更别提从来不舍的动他一根手指头了。

　　“妈睡着呢，我从里屋过去还听着她打鼾。”卫河不以为然的安慰他愁眉苦脸的二姐。

　　“你看！你快看呐！”素素内心的恐惧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她憋住了笑意探头往卫河的怀里望去。卫河伸一只胳膊在内兜里掏了半天，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就变了。素素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

　　“你这掏啥呢？啊，卫河？”卫河又把那只掏来掏去的胳膊伸出来，抓住衣角使劲往上一抻，衣服就被脱下摔在了地上。他心情又是突然变差，手在毛寸的头皮上使劲挠了挠。

　　素素自然是赶紧把衣服捡起来在沾土的地方拍了拍。她往那个让卫河犯疯的口兜里摸去，啥也没有。素素疑惑地看一眼旁边“面容狰狞”的卫河，没敢问话。

　　过了一会儿，缓过来的卫河终于抬起耷拉的眼皮，“我买的硬糖，带包装的，好几块，想给你尝尝。”

　　素素抱着卫河的衣服不知所措。她再翻开那个口袋时，才发现原来底下藏着漏了个不大不小的洞。素素翻出来给卫河看，她说：“姐给你缝上。”声音不大不小。

　　卫河突然就想笑，他这个二姐，除了怕死了自己的老娘之外，别的情绪似乎啥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