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归》彩舟横

39、其下攻城

　　东郡的夏季酷热难当，音洵找人在苑中凿开一池子，用白石在池子周边堆砌，午后有闲暇时坐在池内翻看竹卷。
　　偶尔还会收到嘉陈寄来的信帛，给她讲讲在巴郡的奇闻趣事。
　　什么巴蛇又粗又长，蛰伏在林间咬伤人后伤口难以愈合。什么蟆子噬人成疮，夏日难捱。什么蚊蚋团团似雾，永不停息地飘在空中。而且当地人的风俗与维笼等中原国家完全不同。她们的语言像是鸟儿在鸣叫，当地的妇人以彩色头巾为帽，服饰五彩斑斓，当地的男丁能歌善舞，柳树枝、小细叶都是当地人手中的乐器。
　　巴地的昏嫁也不同中原，族中长辈以母亲，舅舅为主，成年男子从族中走出去，找到心仪的女子后会住到女方家去。在女方有孕后回到自己族中。
　　当地地势奇峻，通常夜雨连绵，日出而作，两人见面可以是隔着山头喊话，但是无法手牵手相拥。
　　巴地湿热，服饰置于柜中几个月就会生出潮味，当地人不解为何维笼娶妇家人会做许多棉衣棉被，还问道：“置办那么多棉被作何？岂不是放置久了便会潮湿发霉。”
　　信中还讲到一个巴族小伙子爱慕东城一位少女，多次站在女方家竹楼外踟躇，女方母君对小伙笑道“何不以歌舞笛音悦之。”足见两地风俗各异。如果是在维笼，不经过纳吉问名等一系列繁琐的步骤，怎么会娶到新妇。
　　音洵读过之后回她，寻常人家嫁娶如此并不稀奇，想必当地族长显贵之女同国内卿士大夫之女一般，婚恋未尝自由。

　　平康六年秋，维笼派兵攻打睢城，此次师出无名。
　　睢城距离丘城极其近，是留桑附近的一座城池，城主两百年前是留桑贵族，后来封城自立。两边两百年来相安无事，现任城主虽然偏安一隅却也是位有为之君。
　　维笼国人纷纷纳闷，自从国君继位以来，基本不会主动挑起战事，纵是挑起战火也不会师出无名，此番主动发起对一小城的进攻，还是一座与维笼相去甚远的偏远小城，究竟是为那般？上军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之前国君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实在高明。如今发动主力攻打一小国实为下下之策啊。
　　这一场战争比预想的要费力，城中百姓和城团结一心主负隅顽抗，两边一直处于僵持的状态。维笼下军两支在城外围堵三个月，城内弹尽粮绝，城中百姓叫苦不迭，开始诉求城主向维君投降，城主最终迫于各方压力打开城门。
　　这场战争赢的并无道义可言，浮光亲自指挥，攻城得胜的那一日卓燕便让浮光将城献给了留桑国国君。
　　音洵见到浮光是在他回程的冬季，三年不见，他已经褪去初见时的少年感，皮肤黑了几分。这些年卓燕和各国盟会，必会带上浮光，已然将浮光作为未来的沧海国君对待。几次盟会下来，浮光之名已在各路诸侯间流传开了。沧海国君本是想立方曼之子而废了太子，见浮光与各国领袖打得火热不敢贸然行动。
　　两人闲聊之间音洵问了好多问题对方都不正面回答，避重就轻的打着太极，像这一战是由谁拍板由谁策划，最终将攻打下的城池送与留桑以达到怎样的目的。
　　音洵本身也不是真想了解，见他不愿多讲也不再询问，还问了他一些在维笼生活的情况，这家伙变了，变得沉默了。
　　来年春，她就要离开东郡前去西郡了，这一年西郡与巴地的商贸日益频繁，特意向其它郡县借调了人员。
　　这一变动倒是省去音洵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