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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玉柱内宫刺女帝,滋妩筵席惹娘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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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东方玲珑正在惶恐时,听到女帝从背后说道:“东方爱卿,为何抖得如此厉害啊!”便走将进来,顿时惊得茶碗掉地,跪下请罪。滋妩和其他宫奴也跪下请安。女帝道:“都平身吧。”待大家站起,女皇对东方玲珑道:“你刚才说要给朕请罪,朕现在就教你说说你所犯下的那些罪。”东方玲珑又跪下连连顿首,道:“臣犯有死罪,臣罪不容恕!”女帝厌烦道:“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犯有死罪,不然为何要传你道此审问呢?通敌反复,可不是小罪啊,要是旧朝,就要凌迟。不过朕已废了凌迟酷刑,对你只会腰斩灭族。”东方玲珑已吓晕过去了。女帝叫宫奴扶起来,脸上泼了半碗剩茶,又幽幽的醒了过来。女帝对着她的眼睛道:“看来朕和凤珦一样,也是个昏君,不然怎会把你这个鼠胆懦妇,看成了将才呢?”又过了一会儿,玲珑稍静,将自己作奸细的事,一一地抖了出来。说得语无伦次,含混不清。女帝看了看笔录,叹道:“供的倒不少,只是没有章法。”玲珑连连叩首道:“是罪臣惊吓,满脑空空。待今晚在监牢,冷静下来,细细写出。”女帝道:“你道罪无可恕,朕偏要恕你。今晚就回去好好睡觉,既不要蹲甚么监牢,也不要细细地写罪款。”玲珑怕听错了,不知如何回话,只是磕头谢罪。女帝道:“那姚嫱等人,叫外面逍遥几天吧,你出宫后,对她说,朕虽有东征之意,但今日忙着从洋夷手中购买火器,抽不出身。再说,那个国海,要朕在灭掉暴珦后,尚彤公主,赐东三省为采邑,且以华夏俗尊男而治之。还要说,从西洋夷购火器贸易,是国海做成的。正如凤珦给姚嫱许了王子,朕也给国海许了公主,是嫁公主,不是娶他做驸马。记住了吗?”东方玲珑道:“罪臣记住了。”女帝这时看着滋妩,滋妩也对玲珑道:“陛下是想给你一个自新的机会,不然不会在乾宁宫审你。咱家也有一句话,你给姚嫱稍过去,道,以后没有大事,莫派人到乾宁宫来,咱家怕陛下起疑。”玲珑又对着滋妩磕头道:“罪臣都记住了。”谢辞而出不提。
再说女帝执着滋妩双手,道:“你看着朕的眼睛,直至看出一件喜事。”滋妩怔怔的看着女帝双眼,目光有些期期艾艾。女帝问:“情郎,看出了甚么吗?”滋妩道:“臣娈愚钝,只能看出娘娘太累了。”女帝指着门口道:“既然看不出,那就往这边瞧。”这一瞧,让滋妩大吃一惊,在门口站着三个小女孩和一个少年,其中的两个是如梦的孩子——怡柳和怡霞。另一个女孩和那少年,他不认识。原来那少年叫林笙,是当年在螺洲富可敌国的林琳奶奶四公子,那个陌生女孩是他女儿,母亲和婆家的妻主等所有亲人,都陷在了战乱。女帝叹道:“朕已秘密派人暗察了一年多,只找到了他们四个。”滋妩一则遇到亲人,二则感激女帝,满脸是泪,说不出一句话。女帝道:“你们五个人,乱世重逢,实是不易,今天好好叙个酒吧。”然后离开。那五个人又是抱头痛哭,又是唏嘘家常不提。
到了下午,女帝来到玉池宫,叫人将玉柱提来,也不叫释绑,也不叫摘口中布,只是静静地道:“朕知道当年在地方任上,做尽了丧尽天良之事。虽说无官不贪,但朕那时勾结海贼,搜刮民脂民膏,草菅人命,枉法敛财,所犯罪恶,罄竹难书。且极好淫,养了数房夫娈,蓄了满院面首。后又造反,使天下卷入狼烟,域内人口减半。但对你与元阳,朕自感无愧。当年你勾引馆客,□□后院,按例当凌迟灭族,但朕赦你不死;后又夜逃检举,逼朕起兵。但朕不顾军国大事,迫凤珦朝要你。要来之后,只杀了若霞那厮,叫你与元阳往彤丫头处反省。后虽卖与青楼,但仍活着。以你所犯之罪,若是别人,朕必处死千百次。可见你一不忘给曹倩楠复仇,二想弑杀朕躬,为天下除害。说起倩楠,如果不被你所勾引,今日他必站在新朝朝堂上。豆奴是倩楠兄弟,也能恕朕,说唯独你不能忍恕,朕不甚信。道你为国除逆,但朕思之,凤珦朝非但不因你告朕有功而加赏赐,反像物品般还朕处置。朕虽曩日贪忍,但自称孤以来,极力爱民,况近日登大位,废了凌迟、宫刑、殉葬等酷律。朕再三思之,仍不解你要为何这般仇视朕。朕知道你如今必置朕于死地而后快。现在就满足你。”叫人去了口中布,待他大骂。谁知玉柱非但不骂,还笑嘻嘻地道:“请陛下靠近我。”待娘娘走进他,脸上啐了一口浓浓的痰液。众人顿时吓傻,有大骂玉柱的,也有要陛下处死他的。但女帝喝止住了众人,慢慢得将唾沫拭去,下令道:“松绑!”侍卫解了玉柱的绑,仍紧抓着双手。女帝道:“一口唾沫岂能解得深仇大恨?赐他一把剑。”满室臣奴都黑压压跪下,都喊不可,女帝喝止。那玉柱放了身,得了剑,径直向女帝刺去,好在早有武士飞身跃出,替娘娘挡住了剑。可怜那武士,满脸扭歪,沉沉地跪了下去,玉柱将剑奋力拔出,武士血肠委地,缓缓瘫倒。侍卫又将他执住,摁在地上。女王叫人将武士抬出,再喝把玉柱放了,抢过身边侍卫的剑,交他再刺,并严旨道:“谁再当剑,以欺君抗旨罪论处!”玉柱把剑接过,向女帝刺去。不料此时手抖得厉害,从左肩滑出,仅是戳破凤袍画了层皮而已。众人早已忍不住,冲上去或扶女帝看伤,活捉玉柱夺剑,女帝又喝道:“慌什么慌,朕还没有死哩!”又对玉柱道:“剑在你手中,还不能弑朕。回去练好了身手,再来宫里出气吧。”那玉柱虽然往日泼辣大胆,今经这般事情,已吓得瑟瑟发抖。众人问女帝如何处置他,女帝喝道:“没有听到吗?放他回去学剑!”众人无奈,将玉柱押到皇城外,竟然放了。
太医缚完女帝伤,道:“幸是只蹭破了点皮,请陛下服了所开的药,明日凤体痊愈。”说完跪安。再说那豆奴,早已吓傻了,如今渐渐缓过来,便抱住女帝号啕大哭,哪里顾得上君臣男女大雅。女帝叹道:“看来,朕真的没有白宠你。”豆奴还是抱着女帝哭个不停,女帝连连安慰了一阵,他才稍稍静下心来,仍抽泣不已。女帝将他扶到床上,叫躺下,好似挨刀的反是他。待他止住了哭泣,女帝对宫奴道:“传旨,今夜朕不去上书房,在乾宁宫给凤马、贵驹和林氏等赐宴。”
待黄昏,那乾宁宫的一干老少,哭泣的止住了泪,诉旧的已静下了心,然后叫宫奴摆宴结彩,候着女帝与豆奴。及至天全黑下来,女帝引着豆奴来到了乾宁宫。女帝不让别人说出遇刺事,豆奴也不敢在宴上乱说,乾宁宫里一片喜庆。豆奴怕女帝因伤不可饮酒,便对滋妩道:“咱家有个提议,今夜宴上,不分君臣,只要唱了歌,且大家都觉得好听,才可饮酒。”滋妩见此提议新颖,也拍掌赞同。女帝见两人如此高兴,且自己有一个好嗓子,也准请。豆奴又提议从小到大排序献歌。于是怡霞先唱,唱罢满桌喝彩,女帝亲赐杯酒。接着是怡柳和林家女儿,论年岁次第献歌,女帝一一赞赏赐酒。然后是豆奴,豆奴叫人拿来琵琶,唱道:“今咏衷肠谢君恩,浮生天涯匆匆。绿水悠悠满岸红,豆奴醉江边,醒来春更浓。万事一身祝英雄,金戈铁马指向东。酒杯深浅去年同,只是黄锦缎,翩跹九只凤。”唱罢,女帝连连叫好。豆奴也不谦让,端起酒杯道:“咱家为娘娘登上凤銮,填是《临江仙》祝贺,且为早日平得东省,求赐此杯。”女帝,道:“赏酒。”豆奴将饮罢,林笙唱了首长调,都是悲戚离别之意。凤马和贵驹,怕扫了娘娘兴致,不敢叫好。娘娘也怔了一会儿,问道:“此歌是从哪儿听来的?”林笙回道:“答陛下话,是奴家的父亲教与奴家的。”女帝又问道:“你父亲娘家是哪儿的?怎会唱这首歌?”林笙低下头,道:“回娘娘话,奴家不敢隐满。奴家父亲本是京城绛唇楼的娼妓,是家母赎身后有了奴家。奴家是家母面首的儿子,卑贱至极,长大后嫁与妻主家做十三房。妻主虽然年已五十,仍给奴家生了这个女儿。后来又失散了。”女帝怔怔的看着他,道:“赏酒。”滋妩是何等聪明的人儿,早已猜出林笙父亲和女帝间定有故事,便赞道:“林公子的歌,真让人肝肠寸断,理应再饮一杯。”豆奴也叫道:“甚是缠绵凄恻,看在教满座都断肠的分上,应加饮一杯。”但女帝却静静的道:“这词是朕当年赴京赶考时所填,今日听到,顿觉世事沧桑,眨眼之间,已经过了三十几年。至于酒,再不要加了。”两个娈臣知道女帝对林笙没有心思,就道,娘娘说不加那就不加了,又把那词赞了一番。娘娘却道:“如今新朝初立,天下未定,这种靡靡男女之音,越少越好。现在轮到凤马了,你也唱一曲罢。”滋妩道:“适才豆奴弟弟唱了自己填的《临江仙》,臣娈无此准备,就唱一曲六岁时私塾先生教给臣娈的《临江仙》吧。”便将苏学士的《临江仙》,唱道:“饮酒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縠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女帝听罢,将那“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两句,反复咀嚼的几遍,连连摇头,豆奴见娘娘不悦,忙道:“酒,给凤马敬酒。”女帝道:“好吧,也赏一杯。”滋妩饮罢,叫娘娘唱,娘娘也唱了一首,除豆奴外,满座叫好。豆奴道:“臣娈觉得不好,不能给娘娘敬酒。咱们有酒令在先,凡座中有一人叫不好,他就不准喝。”大家骂豆奴,咋对这般好的曲子,说不好?豆奴蛮横道:“臣娈说不好,就是不好,若还敬酒,就是违酒令。”娘娘也笑道:“谁让朕纳了这么个蛮横的情郎,酒就免了吧。”接下来,大家都说了些笑话,但女帝仍悠悠寡欢,便散了宴席。散席后,林笙等四人,给宫奴送到皇城外的官驿歇息,豆奴扶云妍回玉池宫就寝。唯有滋妩一人,呆呆的守着乾宁宫,不觉流下了泪水。
要知端的,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