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寰静慕》清宵一半

4、重见星娥碧海槎

　　一
　　心眉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门外有来往的走动声，脖子有些酸痛，意识还在游离中。“萍儿？”她极不情愿地支起眼帘，缓缓地坐了起来，开始寻找着萍儿的身影。“萍儿，小姐我要起来了。帮我把衣服把衣服拿一下。”说完又躺了回去。
　　许久不闻应答，心眉迷迷糊糊睁开眼。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大清早又跑哪里疯去了。心眉琢磨着，一会儿要怎么“收拾”这个小丫头。蓦地，她意识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思维缓慢地转了一圈，她猛地弹坐起来。今天是大婚后的第一天，她理应早起去拜见公婆。转念一想，文宣王是先皇九子，先皇已经仙逝，那么她应该去拜见的是太皇太后还是当今皇上和皇后？或者先去给太皇太后请安还是先去拜见皇上？正在她脑中徘徊缠绕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不对之处。这里不像是王府，这个房间也不是昨天那个。怎么会？难道，成婚第二天，自己就被绑架？还是王爷对自己有所不满所以把她从主卧扔了出来。
　　心眉发愣地坐在床上。昨天，文宣王没出现，易青木一袭红衣。然后呢？然后……对了，易青木不会也被绑来了吧，他会不会有事？
　　“小眉儿，起来了没？臭丫头，日上三竿了。”易青木推门而入，看到心眉表情丰富地坐在床上，皱眉，发愣，沉思，凝神……
　　“易青木……”心眉瞪大了双目，第一时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易青木真是的，怎么可以随便进女子的房间。待看向他，他还是一袭红衣，愈发显得出尘绝俗。
　　“怎么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不是王爷，而是小人我，失望了？”易青木扬起嘴角。
　　“对啊！对啊！”心眉朝他瞪了一眼，“我还以为，自己被绑架了，没想到是被你绑了。喂，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原来眉儿是担心我。”易青木笑道：“你说我易大少爷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媳妇转手他人，而一文不取？没有利益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所以……”易青木故意注视着心眉，看到那小丫头饶有兴趣地听自己说话，心砰砰使劲跳了两下。“咳！”他掩饰住自己一时的失态，假装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好歹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等着那人带着丰厚奖金来取。”
　　“真的吗？”心眉受伤地看着易青木，眼睛水润润地仿佛有泪呼之欲出。她嘴巴一扁，转过身去背对着易青木。
　　见心眉似乎信了，易青木顿时右足无措起来。
　　“喂，你生气啦，我说笑的。眉儿？”他试探着喊他，身子探了过去，“小眉儿？”他趴到床上，伸了半个身子绕到心眉面前，“媳妇儿？啊~”
　　只见心眉一手勾住易青木的脖子，掐住他的喉咙，迅速的爬上他的背，用手打他的屁股：“你个混蛋！臭人！死色狼！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朝着易青木的耳朵大吼。
　　“啊呦呦，耳朵聋了……啊呀，喘不过气来了……啊，我的腰……”然后，易青木身子往下一沉，不动了，心眉趴在他的身上喘气。
　　“喂，别装死，快起来。”心眉推推他，见他还是不动，顿时来气，爬起来踢了一脚，“易青木，起来啊。”见那人还是没有反应，心眉顿时急了，她蹲下身喊道：“易青木，你不要吓我。”
　　心眉把易青木翻过来，面朝天，颤巍巍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手一抖，立马僵住了。她扑到在易青木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把易青木杀掉了，呜呜呜~~”
　　易青木偷偷的咧嘴，睁开一只眼偷看，但是待他听到心眉后面的话，他就笑不出来了，面色僵硬。
　　“官府会来抓我的，我不要坐牢啊，我该怎么办？呜呜呜呜……易青木，如果我把你砌在墙里，你千万不要鬼打墙啊，我听到咚咚声会怕的。”她又抽泣了两下，突然没声了。
　　易青木又偷偷睁开眼，只见心眉背对着她，像是在思考什么。只听她喃喃道：“要不煮了吧，给狗狗吃了还可以积点德。不好，有骨头留下的，恩，不然就……”她说的更小声了。
　　易青木伸长了耳朵，想要听她下面的话，只见心眉一个转身，阴恻恻地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刚才听到的已经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了。
　　“易青木，我就知道你骗我！”心眉一个猛扑，压在易青木身上，易青木闷哼一声，还未反应过来就惨叫起来。“啊~~你个疯女人，干嘛咬我。”
　　“谁让你耍我，嘿嘿。”心眉舔舔嘴唇上的血迹，看着易青木捂着肩膀可怜巴巴地样子，顿时心情大好。
　　“疯女人，”易青木闷闷地说，一边给自己肩膀上的伤口止血，一排牙印赫然出现在易青木光洁的皮肤上。“你还真下得了口，这么完美的肌肤就这样被你破坏了。”
　　“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小伤就这么紧张，还完美呢，我说是恶心才是。”心眉不屑地说，视线却一直未离开易青木的肩膀。看来自己确实咬重了，深深地一排牙印，怕是会留疤，她暗自吐舌。
　　易青木把衣服拉上肩膀，与心眉对视。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个都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下来后，心眉注意到两个凌乱的衣衫，况且自己还穿着小衣，想到自己方才大胆的动作，顿时面红耳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暧昧。
　　易青木一个纵身从床上跳下，背对着心眉若无其事地说道：“快下来吃饭，慢死了。”说完带上门，一个闪身消失在门后。
　　心眉愣愣地看着紧闭的门，有些恍然不知处，这一切都看似那么不真实。

　　二
　　水绿竹纹单丝罗衫，青绿绛纱复裙，银色丝条腰带，外罩一件白纱长衫，宽大的水袖，脚上一双玛瑙色笏头履，娉婷如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说易青木的眼光是顶好的。只是……心眉看着自己一头如瀑的长发有些犯难。她也不计较这些，随便束了一把就去找易青木了。
　　易青木永远是一袭黑丝锦绣的红衣，虽然是红衣，但花纹样式从未重复过。他的红色身影在人群中总是特别抢眼，心眉很快找到坐在角落的他。易青木抬头，朝心眉招招手示意其过去。
　　“臭丫头，出个门这么慢，再不下来，我都已经饿死了。”易青木这样说，面上却没有一丝的不耐。
　　心眉瞪了他一眼，不语。随后，便很自然地举箸吃起来。她饿坏了，吃的有些急，可是，行为举止丝毫不粗鲁，这让易青木都有些惊叹。
　　“也只有吃东西的时候，你才像个大家闺秀。”
　　“我横竖都是个大家闺秀，没见识！倒是你，看我能饱？”心眉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头也不抬继续革命。
　　“小眉儿秀色可餐也，自然能饱。”易青木挑挑眉，手撑着下颚怡然自得。
　　心眉不理他，他要看便让他看个够，反正，易青木的这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突然易青木起身，走到心眉后边，按住她的肩膀。
　　“干什么？”心眉放下手中的筷子，不解地想要回头，却被易青木擒住头摆正。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心眉的发带，一头青丝散落。这一幕，熟悉的让心眉的心怦怦直跳。客栈了依旧喧闹，只有这一隅，宁静在属于他们的世界。心眉没有出声，知道了易青木的意图，脸微熏，羞色凝眸。易青木，轻柔地绾起心眉的发，不一会儿，散落的青丝被收拾干净，使那白净美丽的脸上多了一丝俏丽。
　　“小眉儿怎么样，为夫的手艺不错吧。”易青木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心眉。
　　心眉脸一红，又很快的有些不悦之色。“对啊，不知道在多少女人头上试验过，手艺自然好。”
　　“啊呀呀，小眉儿吃醋了，为夫好开心啊。”易青木夸张的笑道，引得旁人侧目。心眉脸一黑，一脚踢在易青木的腿上。
　　“谋杀亲夫啦！”易青木自动忽略心眉的意思，继续叫道，旁人的目光更是频频，甚至有的指指点点。
　　“易！青！木！”心眉蹭地一下站起来，还未继续，易青木已经叫嚷开了：“母老虎发威啦，媳妇儿好可怕。”
　　周围有人开始相劝，“这位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家相公，三从四德没有学过吗？”“就是啊，你家相公如此英俊，你也舍得打骂。”“那公子是哪家的好俊啊。”……
　　易青木洋洋得意，心眉黑着脸不好发作，为了显示自己有修养，她压住怒气，坐了下来，周围人见他们不再吵闹，顿觉没趣，一哄而散。心眉嗔怒地瞪着易青木，不发一言。
　　“眉儿，我自知是英俊潇洒，但你也没必要经常盯着我看吧。”易青木哈哈大笑。心眉这回真的是认输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有时候看眉儿还真不像出自王亲贵胄之门。”易青木轻柔的声音拂过心眉的耳畔，在心上一下一下地搔过。
　　他从袖中拿出一支银簪，插入心眉鬓发之中，“这是赔给你的。”
　　心眉怔了怔，她低下头有些犹豫，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讲。
　　“小眉儿这是想说什么？”易青木见此问道。
　　“易青木，你是如何得知我昨天出嫁的？我从未告诉过你，我姓慕。”心眉说的很小声，她隐隐有些不安。两人相处，从未互相打探过，彼此相知也只道是缘，萍水相逢，从不触及对方的身世，开心就好了，谁也不忍打破这平静。可是，这一刻心眉有些害怕，她不是笨蛋，她的身份不简单，朝中局势很复杂。如果，易青木的出现只是个阴谋，她当如何。
　　“小眉儿可相信我？”易青木难得如此严肃，他望着心眉的眼睛，想要看尽她心中所虑。
　　心眉想了一下，郑重地点头。
　　易青木笑了，不是平时恶作剧的笑，不是招牌似的微笑，而是真真切切，温暖的真诚的笑容。
　　“我会看相。”易青木随即说道。
　　心眉翻了个白眼，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的正经维持不了一会儿。
　　“小眉儿不信？那为夫分析给你看，把手伸出来。”易青木说完，也不待心眉同意，自顾执起她的手，装模作样的翻看。
　　“恩，很滑很嫩。”易青木一边说，一面点头，手还不忘多摸两把那只柔荑。
　　“易青木！”就知道他的本性，心眉一怒想要收回手，却被抓的更紧。
　　“小眉儿忒心急了，我不是还没说完么。”易青木朝她一笑，继续道：“你看你的手，又滑又嫩，一双没有做过活计的手，就不会出自寻常百姓家。”
　　“京城富硕何止百家。”
　　“你的肤色较于常人要白了许多，是鲜少暴露在太阳底下的缘故。迦澜自古重武轻文，即使是官宦家的小姐拜师学艺也常有的事。况且迦澜民风开化，女子上街自如，那些小姐贵妇也常常会出席集会活动。而你常常男装扮相，显然是常待闺阁，不知世事。不知我这样说，小眉儿可承认？”
　　“可是，也总有个别……”心眉还要再说什么，被易青木打断，“我说过，迦澜重武轻文，就是女子，善习武也多过善礼乐。而小眉儿你……”他深深地忘了心眉一眼，“你的手指上的小嫩茧，可是弹琴所致？都说，慕丞相家中幼女，自小口不能说，闺阁不出，却弹得一手好琴。”
　　“你还不如说，慕家千金是个傻子。”心眉白了他一眼。
　　“呵呵，我向来不信这以讹传讹之事，只信我眼中所见。加上眉儿留的小字，我稍一推敲便能联想到，最后夜探王府，就识得美人了。小眉儿可是信了？”
　　“恩。”
　　心眉回答的没有质疑，易青木欣慰一笑。只是，有一瞬间他目光晃动了一下，随即又沉静下来，似是决定了什么。

　　三
　　“听说了嘛，陌燎的教主浴千行死了。”客栈中一人道。另一个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小声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邪教，杀手到处都是，说不定现在客栈中也有。”
　　客栈中，某两个客人的谈话钻入心眉的耳中。她用脚踢了一下对面的易青木，全然没有发现易青木某一瞬间苍白的脸。
　　“易青木，陌燎是什么？很可怕么，是邪教啊？”
　　“江湖上的称呼罢了，可怕？或许吧。”易青木冷笑道。不再说话，陷入沉思之中。心眉见易青木不说话，自己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怪。她认真的听起邻桌的讲话来。
　　“你们在说陌燎啊，现在江湖中都传遍了。听说陌燎的下一任教主已经选定了，是浴千行的义子，叫什么浴红衣。听说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最喜欢穿着红色的衣服。”这话不说就罢了，现在整个客栈的人都看向了易青木，包括心眉。
　　易青木环视一周，笑道：“如果我是浴红衣，我一定把在座所有人的眼珠子挖出来。”然后做出挖眼珠的手势。客栈顿时安静下来，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刚才的喧闹，只是没人再敢往易青木这边看了，大家也似乎一起约好了，没有人再提陌燎，提浴千行，提浴红衣，以及相关的一切。
　　心眉看着这般，不禁笑出声来。她仔细端详着易青木，其实，他真的很漂亮，虽然用漂亮来相容一个男人似乎有些……但，这是真的。以前她就注意到他不同于寻常男子的莹白肌肤，妖冶明媚的眼眸。可是一旦和自己吵闹，就全然没有了他本身透出的惑人媚感，就是一个爱欺负人的大男孩，总是想着法子作弄她。可是现在她细细描摹他的轮廓时，有种以往接触没有的感觉。他削尖的下巴，他的唇……突然头被重重的敲了一下，“啊~”心眉吃痛的缩了下脖子，“易青木，你干什么。”
　　“小眉儿，你看着我掉口水，恶心死了，我有必要让你清醒一下。”易青木扬起嘴角，看着心眉丰富多彩的表情。

　　四
　　回到房中，心眉端详起镜中的容颜，绾好的发髻，头上的银簪。她小心地拿下簪子，端详起来。纤巧的簪体，上饰翔蝶，很是精致，倒不逊于先前的紫玉簪。
　　放下簪子，心眉单手托腮，陷入沉思之中：出来已经一天一夜，不知道王府该怎样天翻地覆了，爹爹和哥哥以及府里的上上下下，会不会受到牵连。
　　其实，她不想回去。或许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或许王爷巴不得自己消失，也不会来找自己。或许，她可以和易青木一起浪迹江湖。可是，没有这些或许，那些或许只是她想出来自欺欺人罢了，所有的形势她心中明白的很。
　　她叹了口气，起身便去易青木的房间。
　　心眉来到易青木房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应。是睡着了么？本想离开的心眉转身又折了回来。可能是故意不应的吧，一股恶作剧的念头窜入心眉脑中。心眉扬扬嘴角，推门而入。
　　“易青木？”心眉试探的叫到，没人回答，“青木？”“小青？”“小木？”“青青？”心眉忍不住一个激灵，听上去像是在喊亲亲。
　　“诶！”易青木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吓得心眉一个踉跄。人不在床上，却坐在窗檐上，吓的她差点叫出声来。月色清明，月光轻轻地洒在红衣人身上，勾魂夺魄的美感。易青木划着弧度的嘴角是一抹得意狡猾的笑。
　　“你做什么，大半夜出来吓人。”心眉气愤的喊道。
　　“喂，是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房间里来，还叫亲亲这么肉麻。我不应你一声，怕是……”易青木故意放缓声音，若无其事的说。他跳下窗，走至心眉身边。
　　“你……那你跑窗檐上去做什么。”
　　心眉抬起头，想要再回辨几句，只见易青木光洁的额头上打着几个深深的折子，原本喜笑晏晏的脸孔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眉儿，这里恐怕是不能久留了。我们要马上离开。”易青木突然正经地说道，使得心眉的思维赶不上眼前的变化。
　　对了，她是来向他道别的。心眉恍然想起见易青木的目的。
　　易青木看出了心眉的犹豫，“当然啦，你也可以留下来，或者回去。”心眉听出了他话语中隐隐的不悦，生气了么？易青木当即也一愣，不禁有些后悔，他似乎越来越控不住自己了。
　　心眉不再说话，易青木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就在这时，从窗外闪进两团黑影。
　　“小心！”易青木一把扯过心眉，把她掩于身后，心眉拽着他的衣服如临大敌。
　　那两个黑衣人窜入窗内，在两人面前单膝下跪，异口同声道：“属下请少主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心眉不可思议的看着易青木，随即也明白了一些什么。易青木一脸寒霜，“若我说不呢。”
　　“你就休怪属下冒犯了。”说完三人就动起手来。
　　“你以为就凭你们就可以拿我如何了吗？”周围的温度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易青木出手快狠，丝毫不给对方留下反攻的机会。一旁的心眉看着眼前不熟悉的易青木，心底越发的荒凉。在她的印象里易青木一直都是个嘴角挂着痞笑的无赖，不，他一直都是个好人。
　　“就算如此，今日在下也要带少主回去的。”其中一人喘着粗气，一边防守一边应道。他转身，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慕心眉，要是刚才没记错的话，少主似乎很护着此女子，那么恐怕这次他不愿回去也是因为她，如果是这样的话……
　　心眉紧张的看着易青木周旋于两人之间，全然不知危险将至。室内烛光摇曳，昏暗的房间显得凌乱。突然心眉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光，正当她反应过来时，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朝自己刺来。
　　心眉顿时傻掉了，忘记了躲，忘记了求救，呆呆地立在那边浑身僵硬。说时迟那时快，易青木迅速赶到心眉身边，时间太紧，他竟然忘记了思考，用身体去挡那把急速而来的利剑。黑衣人见发生变卦，想要收手已是不可能的，剑刺入易青木的胸口。所有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料到易青木竟会为了个小丫头只身挡剑。
　　“易青木！你有没有事。”心眉第一个反应过来，扶住受了伤的易青木。看到他苍白的脸，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眉儿，我哪有这么没用，我要是死了你不是守寡了。”易青木虚弱的笑道，用手拂去心眉脸上的泪珠。他看着那张慌张伤心的哭脸，心中竟觉得愉快。他忍不住逗她一如往常：“还是你想改嫁？想都别想，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心眉终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现在还有力气开玩笑，说明没有大碍，只是看着他衣襟上难以分辨的红色，心还是抽搐着难以平息。
　　“少主！”见易青木受伤，黑衣人急忙上前，欲查看少主伤势。易青木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过去。“属下无意冒犯，请随我们回去让瑶夜姑娘医治。我等愿意领死以谢罪。”
　　“两条路，”易青木冷漠地打断，“一是找人给自己收尸，二是替我收尸。”最后四个字，他一字一顿，充满寒意不容置疑。
　　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恐怕今天少主是不会随自己回去的了。再劝，只怕会惹怒他，即使现在负伤在身，他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就算得胜了，少不得又会让少主受伤，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属下先行告辞，但是少主，我等还会来的。”说完两抹黑影消失在墨夜中。

　　看着来者已去，心眉顿时吁了口气。只是一想到易青木的伤，整颗心都火急火燎起来。
　　“易青木，你到底怎么样？伤口痛不痛，流了这么多血……”得赶紧去找大夫。心眉小心翼翼地扶起易青木，把他安置在床上，转身就要去找大夫，这时手却是是被抓住了。
　　“你刚才来找我是想和我说什么？”易青木淡淡地问，似乎夹杂着些冷漠。他低着头，心眉看不到他的表情，心里急得不得了。都伤成这样了，他到底想干嘛，不要命了吗。心眉这样想着，更是付出了行动，一着急便挣开了易青木的手。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离开，那就快走，免得我后悔。”易青木突然发起火来，大声嚷道。他没来由的生气，弄得心眉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怎么了。
　　“喂，你怎么啦，我有说要走么，我要帮你去找大夫，你不要命了啦。”心眉现在心里完全是乱套了，烦躁不堪。
　　“我没事，我已经自己封住了穴道，血已经止住了，只要上一下药就可以了。” 易青木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瓷瓶，拉开瓶塞要给自己上药。伤口很深，他刚才的动作已然让伤口开裂的更加严重了，血伤口处顿时沾湿一片。
　　“我来。”心眉赶紧从易青木手中抢过瓶子，替他解开衣带，伤口显露出来。如她所想的一样，伤口不大却很深，要不是黑衣人发现变故收手，恐怕就是夺命。易青木那个笨蛋，自己明明武功好得要命，为什么要以身犯险。
　　心眉小心翼翼地帮易青木上药，生怕弄疼了他。白色的粉末撒在易青木裸露的皮肤上，很快变成了赤红色。伤口一遇到药粉马上冒出白色的烟还伴随着滋滋声，让心眉心怵不已，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易青木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头撇向床的里侧，两人又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上好了药，心眉系好易青木的衣带，帮他掖好被角。见他还是不吭声，别扭极了，她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小眉儿，如果你真想回去，等我的伤好了我送你回去……只要几天。”易青木仍旧撇着头，声音沉闷压抑。他在心底苦笑：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时候，用这种手段来挽留人，这又与哀求何异，可是自己却无法拒绝。他是在赌，他知道心眉这么晚来找他是要离开了，所以他故意以身挡剑，只想让她多留些时日，不想……不想再一个人了。
　　“好！”心眉不知如何回答，可是偏偏又是脱口而出。若是以前，她还是丞相府中的小姐，没有王爷，没有责任，她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和眼前人远走他乡，把酒言谈，为亲为友，浪迹江湖。对啊，她曾经这样要求过，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资格了。只是这一刻，她想任性一回……就一回。